《猫朋友》鸠游

54、到来

　　裴秋低头看他打电话，他看着熟悉的号码挑眉：“你要打给三三？”

　　晏舒点头，室内的空调冷气太足，他说活嗓子有点干，他忍不住咳嗽一声：“对。现在挂水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校。”

　　裴秋先前便缴费成功，他提前问过晏舒药物过敏史后，护士便干脆利落调好药瓶，上前开始熟练扎针。

　　晏舒伸手时犹豫了一下，最后将左手伸出。

　　橡胶勒住手腕，血液不流通，手上皮肤开始变白，她翻来覆去打量着裴秋手上的血管，她轻声嘀咕一下，随后便干脆利落将针扎在晏舒的手腕上。裴秋离得近，他甚至能看到晏舒手腕上的肉因为针头堆起来，他心蓦地一跳，他明明不晕针，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难受。

　　护士小姐当然不知道裴秋的心思，她看有血流出来，边干脆贴上胶布固定，并将橡胶条拿走，晏舒点头道谢，他将外套帽子盖上，整个人都缩在椅子上。身旁出现一片阴影，裴秋挨着他坐下。晏舒侧头：“你现在要不出去玩？”

　　“我出去玩什么？”

　　“那你不是一个下午都没了吗？”

　　“没事儿。”裴秋将点滴向上调了调，十足操心老妈子的形象，他摸着晏舒冰凉的手腕，突然想起晏舒还没吃午饭，“我现在去买点吃的，你吃一点垫垫肚子？”

　　晏舒摇头。现在点滴里的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他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声，眼皮只觉得越来越沉，裴秋只觉得肩头一沉，他咻的失声。他僵硬扭过脖子低头——晏舒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顺着呼吸一颤一颤。

　　他不再说话，他小心调整了一下坐姿，想让晏舒枕得舒服点。搁着门板，他能听到走廊上护士们的零碎讨论声，现在这个点，诊所没什么人。室内静悄悄的，他垂眸看着半缕阳光顺着窗帘照在他腿上，他听着晏舒的呼吸声，安静等待。

　　.

　　另一边，莫先原本只是在办公室安静喝茶，他接到电话时，还想着是不是传销电话，哪知是自己学生拨来的电话，他一口茶没喝下去差点喷出来。虽然晏舒同学的语气照样非常淡定，但莫先平日里有个坏习惯，就喜欢胡思乱想。

　　他想着我学生生病，病的严不严重，家长知道吗？有钱看吗？他越想越慌，已经演变成可怜孩子独自看病，家长却不闻不问，他戴上自己的老花眼镜，开始翻晏舒转校交来的资料表……他好像记得开学的时候，上面写着家长的联系电话。

　　.

　　办公室内，晏津言将批改的报告给助理，他吩咐道；“这个方案没有问题，下班之前交接给负责人。”

　　“好。”

　　随着办公室门被关上，晏津言摘下眼睛，他捏着鼻梁缓解眼部不适。空荡的办公室内突然响起手机振动声，他蹙眉拉开实木抽屉，那里放着他的私人手机，平日里的工作电话打不到这个手机上。他接过电话：“喂？您好……”

　　……

　　挂水期间护士来了一次，她检查着药瓶里剩余的药液，嘱咐说：“如果要换水可以叫我。”

　　“好的。”裴秋点头，看着她手上又拿来一瓶药，轻声问，“这瓶药也是我们的吗？”

　　“对。”病人正在睡觉，他们这个诊所离学校很近，时常会有生病的学生到他们这里来挂水，刚刚她没注意两个学生长什么样。现在过来，才发现两人长得还真好，看着就是学习用功的好孩子。

　　她这样想着，看着两人陪伴过来，心里更是怜爱，她轻轻关门，过了一会儿，接了两杯水过来：“这个可以喝。”

　　“谢谢您。”裴秋道谢。他喝了口水，一边让裴秋靠着他舒服点，一边拿出手机。手机里的班级群已经被采购的人轰炸，他刷着群里的消息，突然私人消息传了过来。是吴昊发来的消息。

　　吴昊：【裴神，你和晏哥在一起吗？我们在街上怎么没看到你们。】

　　裴秋：【对。我们在南街上的小诊所里。你晏哥发烧了，我陪他挂水。】

　　吴昊发来一连串的感叹号，【晏哥现在怎么样？】

　　他侧头，晏舒安静趴在他肩头，额发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半张压红的侧脸，他小心用手背靠着晏舒的脸颊，微热，但已经不发烧了。

　　他低头在手机上回复：【不发热了。】

　　等待很漫长，期间裴秋站起身换过一次吊瓶，他做这些事有经验，不想太麻烦护士小姐。换好药瓶他便坐下，顺着输液管看着晏舒摊在膝盖上的手腕，薄薄一层皮肤，已经开始发红，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叫护士问一下什么情况，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门把旋转，露出做工考究的皮鞋，来者穿着高档的西服，裴秋顺着人脸上看去，对上一双与晏舒相似的琥珀色眸子，亦或是说晏舒像他。

　　晏津言穿着西服，颇具设计感的金属袖扣在室内闪闪发光，随着他开门的动作，露出后面跟着他的护士，那护士紧张看着他，她心里已经想着家庭纠纷，一例例的紧张的监护关系疯狂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看着背对着她的男人，就在忍不了冷峻的气氛，准备叫保安过来时，就见原本坐在里面的男生站起来，只见他看了眼吊瓶，确保里面药液充足，并将声旁睡着的同学，睡姿调整舒服点后，才起身走到房间外。

　　她一脸惊愕，不知道事情如何发展。

　　晏津言没说话，他走到长廊另一边，裴秋跟着他没说话，晏津言呼了口气，他直直看着裴秋：“简雅的孩子？”

　　裴秋点头：“对，她是我妈妈。”

　　“我记得你。”晏津言眼里流露出一丝思索，“那次晏舒走没了，是你找到他。”

　　裴秋默默听着没有说话。晏津言没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开口：“我今天接到你们班主任的电话，说是他生病了。”

　　“他脚扭伤，我也不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小时候也是，为了摘朵花出去，受凉得了风寒，也是一声不吭躺在床上。不知道他像了谁。”

　　虽然带着疑惑句，但陈述的语调，裴秋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是见过晏母的，他记得那时候舒晚意说过，孩子性格像她。

　　“谢谢你陪着他。”晏津言目光落到远处，那里夕阳西下，半边太阳被居民楼遮住，不再刺目的阳光照在他眼睛上，就像咖啡店里的玻璃，透着无机制的冰冷。

　　可是他说的话与他表现的想法想法，裴秋看着面前的晏父，除了眼睛，他和晏舒几乎没什么相似。晏舒面部轮廓被琥珀色的眼睛中和几分冷意，而相似的琥珀色眼睛放在他上，就是纯粹的冷，带着点不近人情，像冬日的风，刺得人脸疼。

　　年龄和阅历带给晏津言成熟的风度，套着层彬彬有礼的外壳。裴秋在这时不合时宜想起晏舒，他有点恍惚，同桌以后会长什么样？

　　晏津言目光落到裴秋身后，那里原本关上的门被打开，护士带着晏舒走了出来。晏舒刚睡醒，还有点困倦，他脚刚跨出门，突然觉得有人在看他。他侧头，两人目光心有灵犀般撞在一起。

　　对视上的那一刻，晏舒瞳孔一缩，晏津言没错过他的反应。裴秋看着父子两人对视，心中莫名一动，他没说话，跟在晏津言身后，看着两人逐渐靠近。

　　晏津言看着晏舒，他刚睡醒，即使脸颊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绯色，也遮盖不住他疲惫的神色。晏津言没说话，他思索着二中作息时间，他看了晏舒一会儿，突兀开口：“请假回家吗？”

　　家——

　　晏舒和他独处的时间很少，两人说话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但是，当晏津言开口问要回家吗，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两人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现在晏津言和他说话，他像是犯了不会说话的老毛病，带着点不知所措。

　　裴秋看着晏舒，他能感受到晏舒此刻的慌乱，他动动嘴唇，还是忍住没有说什么。他曾经关注过晏舒一段时间，也知道他被父亲送往国外这件事，长久的分离隔阂，在他们之间形成厚厚一层屏障。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过多干涉别人家事。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隐隐有种预感，也许这件事情会成为他们之间的一个转机。

　　晏舒终于还是点头：“好。”

　　这就是答应了。

　　诊所外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见晏津言从诊所出来，司机很快下车打开车门，晏舒看着裴秋没动，晏津言看着裴秋若有所思，他转身干脆进入车内，留下空间给两人说话。

　　晏舒看着裴秋，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生病一场，好像将他的语言系统打乱，他看着裴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裴秋有了动作，他看着晏舒无措的样子有点想笑，他轻声笑：“快点回去休息吧，同桌。晚上发生好玩的事，回头我分享给你。”

　　晏舒就这么被他推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