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朋友》鸠游

42、惊喜

　　拒绝讲话的结果是，这天，他们午觉睡得比以往早。空调温度打得很低，晏舒盖着被子，眼皮渐渐垂下，意识像石子落入大海，再没有消息。

　　眼前出现一片空白，他看着空白没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最近哪怕克制着自己不要回想，但曾经的噩梦还是如影随形紧紧贴着他，他知道自己现在做梦，但就是无法睁开眼睛。他蹲下，视野一下子缩小，就像他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他在心中默念快点醒来快点醒来，默念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看着眼前一片空白，就要像往常的噩梦一般，准备推开眼前的门，他蓦地听到远方天边传来一句话：“同桌惊喜！”

　　他猛地睁眼，突然的起身让他有点头疼，手机打开，他才刚睡十分钟，他叹口气，将手机放回远处。他侧头，裴秋的床铺已经不动了，他知道现在裴秋已经睡着了。

　　听着空调细微的响声，他喃喃说：“还真是惊喜啊。”

　　下午吴昊见到晏舒，就见晏哥时不时揉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看样子就很困，他忍不住问：“晏哥，你中午没睡好？”

　　“有点……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从晏舒这个角度，能很清楚看到吴昊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纸团，纸团被包的很严实，扭成奇奇怪怪的形状。这个形状他实在不能想象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吴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他隐晦说：“不是要考试了……”他用眼神疯狂暗示，晏舒想起即将到来的大考，点头表示理解。

　　裴秋见两人说的莫名其妙，心底那点好奇心突然压不住了，他看见邱瑞宇跟着点头，这就说明这里四个人，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扭头，或多或少，吴昊手中的纸团几乎人手一个，他突然有点好奇：“同桌，你们在说什么？”

　　晏舒刚想说话，吴昊突然激动起来：“晏哥，别说。给裴神一点震撼。”晏舒想起纸条里的东西，震撼……他想起中午裴秋给他的惊喜，将刚要说出口的话咽进喉咙。

　　裴秋见他嘴动动，眨了下眼，打算做最后挣扎：“真不告诉我吗？”

　　“这是惊喜。”晏舒神情淡淡，用原话堵他。

　　这话和上午裴秋说的话一模一样，裴秋见同桌一副神秘的样子，心底那点好奇被拉到最大，他拉长声调调侃：“惊喜——我很期待。”

　　即将考试，一班真正上课的时间都很短，据早知道所说，现在很多班级都在备考，裴秋对于备考这件事，非常熟稔，即将考试，一班很多人都在复习，不同于上次那样认真复习，现在他手上拿着黑笔，在白纸上画火柴小人。

　　不知道为什么，晏舒发现裴秋在画画时，他的表达欲会达到顶峰。在再一次被裴秋打断思绪后，他叹口气，已经升不起什么恼怒的情绪。

　　他抬头，画被举到眼前。晏舒勉强看了一眼，画上只有两个画好的火柴人，除了比上一次给他的时候，发挥出火柴人的“长腿优势”外，他实在无法找出这副画有多大改变，但见裴秋一脸骄傲，他只能想想夸赞说：“腿挺长的。”

　　半点听不出晏舒话语中的勉强，裴秋双手举起本子，左右端详满意点头。

　　见裴秋半点没有准备复习的动作，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他放下手中的黑笔尝试下问：“你现在不复习？”

　　裴秋摇头：“考试前我不喜欢复习，上次复习还是看看学习进度。我考试前一般不复习，这样这样容易紧张。”

　　“紧张？”

　　坐在两人前面的吴昊，听到这话，简直要翻白眼，他承认他只是下蹲捡笔，不是故意要听晏哥他们聊天。可是紧张？在他看来，裴神那么厉害，好像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

　　根本没见他紧张过。

　　晏舒相信他的话，他想了想说：“行，你伸手。”

　　裴秋伸出手，左手掌心朝上，这个角度将他修长的手指衬得更加修长。

　　晏舒伸手，在他手上点了三下。

　　中间、下边、左下角。

　　裴秋被他点的有点痒，他手指想要蜷起，晏舒手指离开，那点触感似乎还留在手上。晏舒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他低头继续画画，话语从本子上传来：“这个方法是我妈妈教给我的，说是能缓解紧张，你试试。”

　　裴秋手心攥紧，他心突然一跳，说不出是什么心理，刚刚在晏舒手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想要抓住，就像抓住一只飞舞的蝴蝶，他学着晏舒的样子，在手上点了三下，他笑着说：“好。我以后会多多尝试的。”

　　晏舒见他不再说话，便开始抓紧时间画画。

　　晚自习下，原本裴秋以为这只是一场小型行动。但走出教学楼门，他便见几乎所有住校生都没有回宿舍，他们都走向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这是他曾经带晏舒走过的小树林。走向小树林的路很热闹，裴秋他们走在前面，裴秋听着各种说话声从后方传来，他转头凭借着优越的夜视能力，清楚看到后方跟着的本班学生，人群汇成一个大部队，都往一个方向移动。

　　手电筒荧光笔，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照明工具将小树林照亮，人群里小声讲话，如果不是黑夜，裴秋都会误以为这是什么旅游团，四面八方的光亮从各个角度亮起，都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裴秋刚想说点什么，就见晏舒脚步变缓，一束光从侧边直直照在晏舒脸上，哪怕没有照在眼睛上，但强光还是让晏舒忍不住眯起眼睛，他虽然看不见来人，但已经猜出那人是谁。

　　“卫青。”

　　来人脚步不停，从旁边的小道出来，卫青带着身后的同学们走在小道上，他踩碎脚下的一截树枝，他看着晏舒，目光从他旁边的裴秋身上扫过：“你们也来啊。”

　　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的吴昊冷下脸，一班的人听到这话都没有动，上次篮球比赛，他们知道对方和晏舒不对付，现在两人对峙，他们不敢说话。

　　“我刚刚手滑。”他耸肩，自带潇洒痞气，好像真的是不小心的。裴秋看着晏舒，他刚刚注意到虽然灯光照到脸上，但还是避开眼睛，这说明来人还是是有意将灯光照在晏舒的脸上，并将伤害降到最低。人群中声音渐渐小下来，直至消失，所有人都在等着晏舒开口。

　　“小事。”晏舒眼皮都没动一下，灯光照在他眼上，琥珀色眼中的冷意凝成实质，像是厚厚的冰，他很平静：“别考试手滑就行。”

　　卫青听他说话，面色不变，他挑眉：“这个你还是担心自己吧。顺路，一起？”

　　吴昊心说顺路个屁，别来招惹我们晏哥，我们晏哥独美！他看着晏舒，盼望着他能拒绝。谁知晏舒点头：“行。”

　　在短暂的停下后，队伍重新开始移动，人群又开始小声说话，不同于他们的窃窃私语，晏舒脸色如常，卫青跟在他身边，吴昊看着卫青自然插入他们一班队伍，气的胃疼，他死死瞪着卫青，简直要把自己眼睛瞪出来。

　　邱瑞宇拍着他的肩：“看开点，晏哥都没说什么。”

　　晏舒裴秋都没有动作，三人走在一起，看着竟然没有什么违和感。随着一个拐弯，一个巨大是雕像出现在众人面前。裴秋眯着眼，觉得雕像有点眼熟。

　　“祖冲之。”晏舒站在他旁边，在他们身后的同学都已经将雕像围起来。

　　五花八门的零食被摆在雕像面前，膨化食品、面包、卤制品、火腿肠……裴秋甚至能看到上面还有消食片。

　　这就很牛了。

　　吴昊面色肃穆，从口袋拿出哪个纸包小心打开，里面居然是香——只是没有点燃。

　　裴秋脸色有点奇怪：“惊喜？”

　　“不够震撼吗？”晏舒反问。

　　裴秋看着眼前虔诚祈祷的学生们，他笑了：“的确很……震撼。同桌，你不去吗？”

　　晏舒脚下不动，他挪开自己的位置，给后边的人让出位置：“封建迷信要不得。”

　　这句话就像戳中裴秋什么笑点，他闷声笑起来，就连肩膀都一抖一抖，他还想喝裴秋说什么，神情突然一顿，下一秒，拉着晏舒的手就跑。

　　“老师来了！”

　　不知是谁在喊，这句话犹如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所有灯光全部熄灭，所有学生犹如惊弓之鸟，顿时一窝蜂消散。脚步从四面八方响起，晏舒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知道听到老师尖锐的哨子的声音，才知道有老师跟来。在一片漆黑的小树林奔跑，晏舒突然想起找猫那次，那回也是裴秋抓住他的手，带他躲避老师。

　　现在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奔跑，他突然觉得有点奇妙。裴秋只觉得手上一松，晏舒手指握上来，带着点凉意——形势一下子翻转，晏舒抓着裴秋的手，两人飞奔着跑向宿舍楼。路上都是逃窜的学生，他们跑的比较早，一路畅通无阻飞奔到宿舍门口，直到宿舍门口，两人的手才真正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