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朋友》鸠游

30、气球

　　二中办公室。

　　莫先手里拿着白茶缸在喝茶，他同事从家乡给他带来一些正宗的枸杞，他拿来泡茶后，只觉得自己先前喝过的枸杞茶都是渣渣，他舒服叹口气，视线落在面前空荡荡的桌子上，原先那应该有一盆吊兰……

　　办公室内其他人都在聊天，他听着几个年轻女老师讨论哪家衣服更好看，想起刚刚发布的通知，正准备去抚慰自己学生受伤的心灵，就见办公室门被人暴力推开。

　　李正辉直直向莫先位置走来，莫先在门开的时候就感觉不妙，现在见自己预感成真，心里一阵唏嘘，不过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要有的。

　　他将枸杞茶放在桌上，心说可惜了这温度刚好的茶。

　　李正辉脸色很难看，面上带着山雨欲来，面上神经不自觉抽搐，额角青筋跳动，他说：“老莫，你怎么给学生批假出去了，我刚发过通知，他们下一秒就出去了，这肯定是装的！”

　　他说话非常笃定，好像已经能预料到事情的发展。莫先不喜欢他这么说话，他不露痕迹蹙眉,平静开口：“只是学生请假。平日里都有，今天嘛，应该是碰巧。”

　　随着李正辉的到来，办公室其他老师不在开口，视线都若有若无盯着两人的角落，耳朵都悄悄竖起，听着两人的谈话。

　　李正辉见说不动莫先，他另开话题：“今天请假的人是有晏舒吧？他成绩不好，现在出去肯定是去玩了。他成绩那么差，还呆在一班，不好好学习，带坏裴秋，裴秋成绩好，不应该和他一起做同桌。”

　　他张口成绩闭口谈成绩，莫先原本脸上还有着的笑意收敛，他听着李正辉喋喋不休：“你应该把晏舒调出一班！”

　　莫先打断他的话：“李老师！成绩不是判定一个学生的唯一标准！”

　　李振辉面色由红转黄，他顶着猪肝色的脸看着莫先，莫先十指相扣，哪怕现在他依旧面色平静，他眼睛直直盯着李振辉，一字一句：“我认为，晏舒是个好孩子。”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当然，不高兴的也只有李正辉，角落里传来低低笑声，说实话，他们消息比学生灵通，李正辉干过的那点破事，他们心里门清。随着他的离开，办公室老师一个个开始讨论。莫先听着耳边的谈话声，他又喝了一口茶。

　　“啧，凉了。”

　　.

　　晏舒对于办公室的谈话一无所知。他和裴秋没在一中吃饭，理由是裴秋说一中饭太难吃，还贵，不值这个价。

　　他带晏舒来到一家家常炒菜馆，裴秋说要请晏舒吃饭，因为只有两人，裴秋没有多点菜，三菜一汤，对于两个人来说，够了。晏舒尝了口炒牛柳，的确好吃，肉质很嫩，不愧是裴秋推荐的馆子。

　　两人吃饱后，裴秋作为请假人，兴冲冲带着晏舒来到游戏厅。

　　游戏厅装修堪称花里胡哨，金色红色堆叠，看着就非常具有年代氛围，角落还有被裴秋称为老虎机的存在，裴秋对着一切都非常熟稔，他在大厅兑了一大袋游戏币后，就径直走向打气球的地方。

　　大概是为了安全，晏舒看到在摊位旁边加粗的红字标签：不允许未成年人靠近！

　　现在这个点，只有零星几个孩子在里面疯闹。裴秋将游戏币的一半递给摊主，晏舒能看出两人非常熟悉，不知道裴秋说了什么，摊主还从桌子底下提了两瓶水递给裴秋。

　　裴秋将其中一瓶递给晏舒，晏舒打量着靶场，和普通靶场不同，这里的距离是真正有十米二十米，摊主提着编织袋，把袋子里的气球粘在靶子上。

　　裴秋手指向一旁：“同桌，看那个，我打了一年都没打中的镇店之宝。”

　　旁边贴着泛黄的纸张，晏舒看到游戏规则：

　　打中十个气球，奖励一个毛绒公仔。

　　打中三十个，奖励巨大泰迪熊一个。

　　全场都打中，奖励模型一个。

　　晏舒不知道模型是什么，他见裴秋眼睛都泛着光，充满期待。他问：“模型是什么？”

　　“□□模型，比例是改过了，但是基本接近还原，铁的地方，摊主都用木头代替了，还真的能卸下来木仓托！而且这是摊主手工做的，只有这一个！”

　　晏舒若有所思，他看着墙上的标语：“你成年了？”

　　“对。同桌，我说不定还比你大。”

　　晏舒挑眉，报出自己的出身年月，裴秋果断点头：“我正好比你大五十二天。”

　　他手上已经拿好气木仓，正在准备调试，晏舒走到一旁，看着他背脊挺直，姿势很标准，看着就充满爆发力，让人不禁开始期待他的表现。

　　姿势标准的裴秋端起气木仓，扣下扳机……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等着气球爆炸声响的晏舒：“？”

　　裴秋似乎对眼前的脱靶习以为常，他接着扣下扳指，十木仓后，依旧无事发生。裴秋垂下手，满意点头：“看来我比上回进步了。”

　　晏舒看着完好无损的气球大军，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进步在哪。

　　裴秋侧头，刚好看到同桌站在一旁，原本他一个人玩，脱靶没事，可现在晏舒站在一旁，唤醒他难得的羞耻心。他轻咳一声，热情邀请：“同桌，你要试试吗？”

　　晏舒看着游戏规则，点头。

　　裴秋将气木仓递给他，刚想教晏舒怎么使用，就见同桌已经熟练将枪端起。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一木仓已经射出。

　　气球依旧毫无反应。

　　晏舒端着的手一动，他也许知道裴秋为什么射不中了。不过就算是这样，裴秋打中气球的概率，依旧太小了。

　　裴秋只看到裴秋手一动，安慰的话还在嘴里，就见晏舒扣下板机。砰——气球炸了！像是什么连锁反应，场上的气球一个个减少，裴秋猛然回头，晏舒神色如常，他手很稳，食指轻动，场上气球就减少一个。

　　原本正在悠闲抖腿的摊主，见眼前的场景，面色凝重，他脑海里浮现一句话。

　　砸场子的人来了！木仓是什么样的，他心里清楚，说白了，都是赚那些学生仔的钱，可现在，他知道自己是遇到高手了，他连滚带爬跑到场内，开始补气球。

　　砰——砰——砰——

　　气球一个接一个爆炸，摊主只能听到响声渐渐靠近，发展到最后，他手上一秒从靶上拿开，下一秒气球就爆炸了。

　　这里的热闹吸引一群人的注意，裴秋转头，身后不知从哪围来一大群人，惊呼声此起彼伏，摊主最后一脸麻木，编织袋里已经没有气球了。

　　裴秋能看到有人打开手机，他走到人群周围：“麻烦不要拍照。”那人尴尬一笑，裴秋转头就见晏舒放下气木仓，背脊流畅蜿蜒向下，肌肉放松，晏舒刚想说什么，裴秋用手挡住他的侧脸。

　　晏舒搓搓压久的食指，他顺着裴秋手指缝隙，能看到身后乌压压一片。

　　“别看，同桌。后面有人拍照，别被拍了。”裴秋虽然提醒过不要拍照，但不排除还有人偷拍，两人现在都是请假出游，被发到网上并不好看。

　　见这边木仓声停止，人群才渐渐消散。

　　摊主知道来了厉害的，他也是爽快人，干脆从展柜下掏出一个木头盒子，红绸垫在模型下，摊主抚摸着模型，满脸怀恋。他将盒子推到晏舒面前。

　　“希望你们能保管好它。”

　　裴秋看着模型移不开眼，晏舒眼角余光见裴秋手指想触又不敢触，他直接将盒子推给裴秋：“给你了。”

　　裴秋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模型摆在眼前，他刚想说什么，就见裴秋已经走出游戏厅，他连忙关上木盒跟上。两人并肩，他看着身旁安静的晏舒，琢磨着自己打这么久，靶子都靠不上，而晏舒却活似神木仓手，他怀着虔诚的心向同桌请教：“同桌，你打得怎么那么准？”

　　“那木仓被改过。”晏舒想起第一个脱靶，他那时已经隐隐感觉膛线被改过。

　　裴秋琢磨过来：“所有我打不中，是有原因的。”身后的木盒倚靠在背上，他感受着木盒的重量，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刚刚端着木仓的同桌，在场上平白多出几分意气风发，他看着就觉得，同桌一直这样多好。

　　可惜晏舒很快就变回平常的样子。

　　两人搭载公交回去。

　　晏舒路过奶茶店时，想起第一次裴秋带他喝奶茶，裴秋走几步后才发现晏舒没动，他顺着目光看到奶茶店：“同桌，要喝奶茶吗？”

　　晏舒摸着口袋，他今天带了一个电话手表出来，虽然不是手机，但付款的话……

　　“对，我请。”裴秋听到他这么说。

　　二中。

　　周日上课，本来就容易让人心浮气躁，而李正辉的通知就像点燃炸药包的火柴，每个人心里都憋着团火，无处发泄。吴昊黑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团浓重的墨印：“唉。”他将笔盖合上甩在一边，现在他根本没有心思学习。

　　索性整个人都趴在桌面上，邱瑞宇被他胳膊带到，他将纸笔挪远点，看着自己的卷面没有划痕，他不满说：“动作轻点。”

　　“唉——”吴昊长长叹气，他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座位，羡慕说：“晏哥他们聪明。”

　　“晏哥就聪明。”邱瑞宇补充道，他继续开始做题，“别想那么多，快做作业。”

　　吴昊不想动，他向后伸懒腰，突然注意后门动了动，先进门的是一个巨大的纸箱子。晏舒裴秋两人都抱着一个纸箱子，他们进来的时候动静不小，很多人都循着声音看到他们。

　　裴秋对靠走廊的同学说：“麻烦拉个窗帘。”

　　一班对于两位大佬这番动作，都有点茫然，但还是乖乖照做。

　　晏舒将箱子放在第一组，他说：“我带了奶茶，你们一人一杯。”

　　每个人脸上都充满惊喜，裴秋提醒说：“别叫，下课再说。”同学们都默默点头。裴秋和晏舒配合默契，一杯杯奶茶很快就分发下去。发到最后，还剩他们最后的两杯。

　　两人坐上座位时，吴昊已经喝上了，在这样的天气喝杯冰奶茶，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毛孔都舒坦了，他看着裴秋：“感谢晏哥。不过那么多奶茶，你们怎么拿回来的？”

　　“同桌买的多，店长直接开的电瓶车送我们回来的。”

　　吴昊比出大拇指：“牛。”

　　下课铃声响起，吴昊站起来，他高举起手上的奶茶：“谢谢晏哥。”

　　全班异口同声跟着喊：“谢谢晏哥！”

　　晏舒摆手：“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