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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参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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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丹室床榻,瞿然惊醒。
仿佛心灵感应一般,就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
这感觉让我回到当年,也是在同一张床上,养伤的夜,有个少年坐在床前,头枕在我身边,明冷月色照在他清瘦温柔的肩头。
我屏住了呼吸,却不曾睁开眼。
恍惚里,有人隔着空气轻抚过我的头发,我的面部轮廓。
一遍又一遍。
我现在知道,他必定不是子卿。
眼里几乎又有了湿意。唉,最近真是老了么,总这般多愁善感。
终于忍不及,翻身向里,咳嗽了一下。
那人吃了一惊,衣物带风的声音响过,应当是走了。
我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心里漫过淡淡惆怅。
少顷,身后又有轻微异响。
我叹口气,回来了么?
来人站在床前,喘息细细。
我睁开眼,正待回头。脖颈处一凉,一股锐意擦肤而过。
悚然起身。“谁?”
这不是先前那人,虽然没有中招,凛凛杀意已清楚袭来。
他冷笑一声,音色嘶哑。“除了祝余,居然另有暗中护着你的人。”
夜色中只见他身形精瘦,而面上覆着一层黑纱。
“罢了!”他阴阴地盯着我,“今日算你走运。”起身纵跃。
我跳下床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二师傅难得这么晚来看我一次,居然就走了?”
那人本已跳出窗外,听到这一句,立时顿住身形。
半晌,慢慢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淡淡一笑。“以前不知道,是因为不留心。”
什么东西留了心,总可发现端倪。
迷谷对我的态度,向来说不上好。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太多东西。
当年寅见师兄的鸡腿,自是拜他所赐;而少杀会上,子墨师兄的暗算,我一直只当是开明的主意。但那只傀儡虫,悉出暗系高级心法。开明善战,却不通此道。
招摇山上惟一的暗系高手,只得迷谷一个。
“嘿,想不到你这人也不全然是个绣花草包。”迷谷此时已不再刻意压低声音。“怎么不问我为何杀你?”
“还用问么,”我揉揉眉心,大病未愈,刚才起得猛了,有些头晕。“自是为了子卿。”
不是为了少昊。迷谷所有的注意力,只在子卿身上。
“不错,”他凛然道,“殿下惊才绝艳,岂能耽于美色,误了前程?”
耽于美色?我当真哭笑不得,居然是这样的理由。
“如今既被你看破,也只得一战了。”他说着,缓缓伸出一掌。
唉。我伸个懒腰。“我困了,你走吧。”
迷谷一愣,那掌顿在空中,半日方道:“就这样?”
我有些不耐烦,径自回床上躺下。“还待怎地?”
迷谷怒道:“我要杀你啊!”
我忍不住好笑。“我知道啦,你不是动手了么!”
“那你怎么混不在意?”他是真的迷糊了。
我叹口气。“第一,你要杀我,是为我家子卿,虽然行为不良,但动机很好,于情于理,我都不想怪你;第二,目下你杀不了我,如今我解了封印,就法力而言,你赢不了我;第三,我与你素无情分,即便知你有杀我之心,也不会额外难受。综上,你说我还需要在意什么?”挥挥手,“二师傅,你就当是梦游,回去歇着吧。”
迷谷又颇愣怔了一会儿,方转身夺窗而出。
我轻轻叹口气,静躺片刻,突然喃喃自语。“多谢你了,师兄。”
窗外轻轻传来“格”的一声。
我闭上眼。
更深露重,早点安歇了吧。
翌日,祝余将我赶下了床。
“病是早好了,精神这个东西,也不是躺着可以养的。十日目前战事紧张,你倒好,还日日在这里混吃骗喝,你可知我那些补药炼制有多不易,花了多少珍珠贝……”
“得得得,”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其他也罢了,他的补药方是重点。
“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弟子厢房。”
祝余默默看我收拾,突然道了一声:“奇怪。”
我头也不抬。“什么奇怪?”
祝余两手袖起。“按理说,照你原先的脾气,病没好透肯定就嚷嚷着回去陪你家子卿师兄了,如今怎么明明病好了,还在我这里磨叽?”
我心中一颤,笑道:“胡说什么,我还不是不想他看我受伤心痛。”回头见祝余一脸的不以为然,又加一句,“再说了,我这不是想养出一副好身板,以报效十日么!”
他只是淡笑不语,最后在我出门前来一句。“你莫不是变心了?”
我顿在门口。“变心?”忍不住苦笑,“我一早已经变心,这无甚可说。”顾自走了。
走的时候,还听见身后祝余缓缓道:“殿下,你竟也是这般执着,就像你娘亲一样……”
娘亲。我又是苦笑。
我的乖乖娘亲,拉着我手说:“小羲啊,你娘亲这一辈子,惟求个一心一意,人对我,我对人,都要如此才好。”如今她儿子我,偏就不能做到。
先是转头就忘了骊渊,而如今勾搭了子卿,他对我如此心思,我又意存忧虑,脑子里时不时还想起旧人来。真是混账。
该念旧时喜了新,该断念时又怀着旧。我捧着脑袋,在路边找棵树,坐下来。
伏羲是一心念着骊渊的,琼安也一样,无论美丑残好,只是一意喜欢着子卿,然我又是个什么怪物?如今子卿复了原型,我反觉得他陌生了。
他待我的心一如从前,我知道。
然而我心中惴惴,也一样是事实。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我只拣了一杆树枝在地上乱画。“殿下,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嘲风默然立着,并不回答。
我笑了笑。“殿下,你说我做人不凭本心,你可有想过,人有时候,会找不到自己的本心?”
嘲风仍是不语。
我又想起一事。“说起来,朱厌有无消息?”
他终于“嘿”了一声。“朱厌,这傻小子倒是一直凭了本心做事,算了,我虽然养过他,不能替他做人,且由得他去。”
我只觉这话刺耳,连我养过的傻鸟也比我来得明白。
然后又听嘲风问道:“对了,目下鹿台和浮玉都需人援手,从力量均衡考虑,我的意思是派你和子卿各守一边,但你们如果非想同宿同栖,我也不会硬要棒打鸳鸯,你意下如何?”
我将那树枝一扔,站起身。
“就依殿下的本意安排吧。”微鞠一躬,“丑阿告退了。”转身走了。
我自是没看见,嘲风眯着眼,盯着地上我乱画的图案,喃喃道:“伏羲啊伏羲,你的本心如此明晰,只你自己,看不清楚吧。”
我回到宿舍,并不见子卿。略微收拾一下,人躺在床上。
几次看见嘲风,都很想问下少昊的伤势究竟如何了,但总是没有出口。
一来没有立场,二来见他神色如常,想必应是无恙,也就不多事了。
莫说他不是骊渊,就算是骊渊,我又凭了什么,去关注他,去嘘寒问暖。
如今,我连子卿都哄不利索。
每回他来看我,我表面亲切,内心疏离。我的子卿宝贝很二,但是他不傻。
觉察到距离,觉察到我有时候非留着卯丁戳在一边的用心,于是也就默默保持了距离。
他瞪着我,那对漂亮的眼睛好似在说:“阿丑,你这是做什么?”
我总归不习惯。太亮了。
莫非我在怀念那个半瞎又懵懂的瘸子师兄么?
他一只眼就让我沉醉,一条腿就横扫四方。
那个时候,我只需用心喜欢他,苦都在皮肉。
如今,子卿变漂亮了,变强壮了。可是他抱我在怀里,跟嘲风说:“我自是站在,他站的地方。”说的时候,没有半分犹疑。
我很是感动,又觉惭愧。他也记起了所有,但他一些不曾疑虑。
说真的,我甚至有些羡慕。
正胡思乱想,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子卿站在门口,一脸怒意。
“嘲风要把我们派去守山,你去浮玉,我去鹿台,我跟他吵,他却说你同意了,是真的么?”
我定定神,淡淡道:“是真的,我同意了。”
子卿不说话了,站在门口,胸口只是起伏。天气近秋,风吹起他的白衣墨发,却盖不住他澎湃的情绪。半晌,咬着牙问道:“为什么?”
我坐起身子,勉强笑了一下。“嘲风是将,我们做小兵的,自然听他的,这毕竟是打仗。”
子卿走到我面前,冰冷澄澈的眸子盯着我。“真心话?”
我抬头与他对视。“不是,我只是烦了。”我扔出去一个枕头。“子卿,我不是女人,我实在不耐烦整天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可我又不能不承认,我有情绪!”
我跳下床,一把抱住他。
他有些僵硬,继而也放松了,回手揽住我腰。
我将脑袋支在他肩膀处,下巴摩挲着。慢慢的,我竟长得跟他差不多高了。
“子卿,我头疼,我不愿意多想,不愿意吵架,我只想清净一下。等这场仗打完,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占山为王去,你说好不好?”
子卿的手揽紧了我,头低下来亲了我面一下。“阿丑,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依你。”
他说完,一把推开了我。
手揉着肩膀。“你的下巴太尖了,膈得我很痛。”
我傻笑两声。
他又指指胸口。“你的话也很尖,我这里很痛。”
我再笑不出来,看着他的样子,自己也一样心如刀割。
“阿丑,你这三心二意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子卿脸上是一片茫然,“我真不知道,只喜欢一个人,是那样难。” 他摔门而出。
那门撞回来,在我眼前甩出金星点点。
还不够,我又甩自己一个嘴巴。“琼安,这就是你要的么?”
我知道这很混蛋,但我只是想找回自己的本心。
临走那日,子卿约我去思过崖。
还是一袭白衣的少年,青松郁郁,其神湛湛。
最好交情见面初。
那时候,我不会想到,日后,这一见钟情的神仙少年,会真的把我放在了心上。
而我——
子卿拉近我,挂了个东西在我脖颈上。
我举起看,是一片青色平安符。不晓得什么材料,隐隐泛着金光。
“这是什么?”我问道。
“护身符。”他沉声道,“你挂着它,若是出了事,我即刻便知道,定会速速赶去你身边。”
我说:“你去了鹿台山,好歹是半个主帅,怎可以不顾大局,随意行动?”
他不耐烦地扬手。“什么大局,你就是我的大局。”
我心头猛跳,捏着那符,触手温凉。“这是哪里来的?”
不解风情的子卿,如何说的这样情话,又如何学来这种体贴。
子卿抓着我的手,放在他小腹处。
如此紧实温暖。
“我们龙族,贴腹的地方,有十二片救命鳞。我拔了一片给你。”
他语气平淡,我听了却觉心里发痛。
虽然不大懂什么是救命鳞,但是光这名号就知道要紧,而且从身上撕下鳞片——我皱起眉头,有些生气。“好好的扯什么鳞片给我,难道不痛么?你这又是何苦。”
子卿嗤之以鼻。“我会怕痛么?”
我笑了。
彼时并不知道,生拔龙鳞是堪与万刀凌迟比肩的痛苦,而这鳞一旦拔去,永不再长。
救命鳞,是龙族命一般的宝贝。而青色救命鳞,乃绝世护身符。
我将那符收进衣服里,贴肉放着,一片冰凉又坚实的温柔。
两个手揽过他的脖颈。
“阿丑,”子卿回抱住我,轻声问道,“你可记得曾经送过我一只晶蝶?”
我身子一窒。
那只晶蝶。我怎会忘记。
那是骊渊思念伏羲千年不得所化的心意,我却转手给了子卿。
“嗯。”我随意应了一声,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走了以后,我日日看着它。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份定情之物,我曾发誓定要好好保管。”子卿只顾自己说着,看不到我的脸色早变得煞白。
“可是那晶蝶没几日就飞不动啦,及后奄奄一息。那个时候我就想,”子卿说着,捧起我的脑袋,“阿丑,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有照顾好它,肯定是我喜欢你不够多的缘故。”
我只是呆呆看着他。傻子,为什么一个人喜欢了别人,就会变成傻子。
“后来,它突然整个化成齑粉,消失了。阿丑,我一直没脸跟你说,你一直也没问我,是怕我难过么?”“我赔你这一个,你别生气,好不好?”子卿的口气,难得那么柔和。
我实在听不下去,凑过去亲住他嘴。
那一片护身符紧贴着心口,甸甸发沉。
子卿,我的子卿。
我的吻变得热烈,从嗓子深处漏出些呻吟,他几乎是立刻就揽紧了我。
两个手像铁箍一般,仿佛要把我嵌进身体。
“阿丑,”他喘着气,低低地唤我的名字,“我很想你。”
我脑子里炸了一般,将他胸前的衣襟扯起。低声道:“走,去思过洞。”
这个洞里,我做过无数同子卿在一道的春梦。
所以如今,也分不出是真是梦。
这一晚,是我与子卿在招摇山最旖旎缠绵的相处。
我把我可以给的,我把我可以要的,恨不能一次给足要完。
而过了这一晚,琼安与子卿,就各赴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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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在山而木润,玉韫石而山辉。
浮玉山如其名,白玉成堆,遍地琼瑶。
尤其是月明之夜,人站在荆树之下。
头顶是荆花绚烂如樱,这树三千年一开花,一开却是百年。
我来浮玉五百年,能赶上也算有幸。
荆花无香,思念却有味。
平日没事,我总喜欢站在这树下,看悠悠过云,想着万里之外的鹿台山。
不知道子卿在那边,是否一样念着我。
这五百年,十日和黑齿的战事未停,依旧硝烟滚滚。
我与子坤同守着浮玉,也见到了来攻山的神将。那人果然如传说一般威风凛凛,一把大画戟,胯-下一头绿毛巨龟,却是以前招摇的六皇子霸下。
我记得少昊说过,自己有三个儿子,都在黑齿国。那时候我以为,他们是被俘虏了,再没想到,竟是在黑齿做殿下。只是这前因后果,众人即讳莫如深,我也懒得多去打听。
当日狻猊坐在雪霰上,懒懒瞟了霸下一眼。“老六好久不见,现在出息了么。”
霸下咧嘴笑笑,回手斩掉一片浮玉弟子。破锣般的嗓子,语气却是淡淡。“当初各有所图,如今各为其主,既做了选择,就知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老五你又何必酸溜溜的。”
狻猊吃吃一笑。“我不过打个招呼,你倒伤起春来,当真好笑!”
霸下深深看他一眼,倒收了兵器。“当初我对你如何,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到如今,负屃也不曾如了你愿么?”
狻猊本笑若春花,听了这一句,立时冷下脸,手一挥,两道彩色长绢直飞出去,裹住了霸下身子。“嘴还是这般臭!”
霸下不怒反笑,身子一拧,倒把一时不察的狻猊,倒拉了过去。“来吧小五,弟弟疼你。”
眼见危急,我催动口诀,弹出两朵白色火焰,一朵烧断了那绢,一朵烧向霸下面门。
这般阻的一下,狻猊醒过神,一个反纵跃回了浮玉队伍。而霸下愣得两秒,一双横目冷电般瞄来,看到我又着实愣了两秒。
“我道是谁?竟是你么,嘿嘿,没想到你终于也现身了,看来那预言,竟不是虚妄。”
我只是冷冷看着他。“六殿下安好。”
他啧啧摇头。
“听说睚眦这小子醒了,居然不肯回黑齿,也是为了你么?我真是没看出你哪里好来。”
“那你就好好看看。”我说着,又催动口诀,将他逼退。
“要不是你,十日现在也就剩个长留山……”他一面躲,一面挖苦。
其实他说的对。
黑齿的睚眦殿下,战力惊人。只因他反戈了十日,倒成了黑齿的噩梦。
十日得与黑齿胶着五百年,守稳了浮玉和鹿台两山,子卿功不可没。
我如何不知道,因为我总是偷偷跑去看他。
白衣战神,铿锵少年。他一贯的冷面铁腕,可是我知道,他的心并不冷。
他与寅见师兄两个,一刚一柔,决策的时候,战斗的时候,紧抿着嘴,漆黑的眸子无波无澜。
如此一丝不苟。
跟我在浮玉的日子一般,过得既冷清,又紧张。
总是让自己很忙碌。
只是我还会发呆,子卿不会。
惟有几次在梦里,会得叫我的名字。
“阿丑,阿丑。”他鸦眉紧蹙,唤得却是轻缱。
一声又一声。
我便也在窗外应着,一声又一声。
直到他满意地露出一个微笑,我才觉得心里些微安适。
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地送个吻,便离开。
有一次,见他睡得深,我忍不住走到身边,贪婪地看他面目,终于亲了他一下。
他纤长浓黑的睫毛颤动,在我面前扑闪。
我一时不能呼吸。
半日,见他终于再没了动静,方慢慢直起身子跑了。
恍惚里好像听到背后子卿低声道:“阿丑,你还是没有想明白么?”
是的,五百年了,我还是不曾明白。
我有多惦记你,我敢说出来,我有多惦记他,我却不敢说。
子坤断断续续地跟我提起,我们从望仙涧出来那日,十日与黑齿会于令丘。白帝和夜帝两人战得正紧,也不知道谁说了什么,白帝当时就愣了几秒,生生受了夜帝的一掌。龙抓钻心而过,他恍若不觉,半日才醒神退开。
因这伤太重,所以一直将养不好,时有复发。
我不知道他说这些给我听,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默默听着。
我可以偷偷跑去鹿台山看子卿,却不能跑去长留山看他。我白日无时无刻不念着子卿,从不曾有片刻想起这人,然午夜梦回,我总看见他坐在那里,眼角弯着,一声声地叫着我。
小羲,小羲。
我挣扎着醒过来,两手空虚,只余一行清泪。
我于是不想醒来,可是梦,又仅只是梦。
只有上战场的时候,血肉横飞,冥火弥漫的间隙,我才有踏实的感觉。
仿佛一切还是真实的。
“又一个人在这里伤春呢?”
我也不回头,只是扔一句。“这里风大,你还摇着扇子,仔细着凉。”
子坤上前一步,失笑。“你怎么知道我拿着扇子?”
我嘿嘿两声。“你又怎么知道我在伤春?”
他跟着笑了起来。
直到周围一片沉寂,而远处寒鸦哑哑而鸣。
我喃喃道:“哪里来这么多的乌鸦……”
“琼安,”子坤叫了我一声,口气非比寻常的正经。
我心里一跳。
“昨日长留山进了刺客,帝尊陛下遇刺了。玄霄殿戒备何等森严,也不知那刺客如何进去……”
“他怎么样?”我突然打断他话。
“哦,那刺客已被击杀,明摆是来送死的……”
“谁问你刺客,我是问他,怎么样了?”我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
子坤顿了顿,偏头看着我,一双眼静若寒潭。
“陛下如今,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