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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探病 ...

  •   白烟袅袅,直上玄霄。
      我站在长留山五重天外,远远看着那白玉堆砌的楼台。
      距离上次来这里,不过寥寥数百年,然心境沧桑,大为不同。
      那时候我只恨不能从殿里出来,现在却想着该如何进去。

      那时候我不知道谁是骊渊,只当他是个古怪的大叔。
      现在我明知道他说自己不是骊渊,却巴巴地跑来只为见他一面,确认他安好。

      贱不贱,自然是贱的。
      可我控制不了。

      手心攒紧了,看门口那么多金甲龙禁卫,必是因为前阵子出了刺客的过。
      不能硬闯,我脑子飞快转着,可总不得头绪。

      玄霄殿外人影一闪,一袭蓝色仙女袍分外熟悉。
      景蓝。啊,是了,障眼法。用障眼法先混进去再说。

      我紧捏个诀,幻化成绿珠的模样。
      那一段日子相处,对她的形貌最是熟悉,应该不至于在甲卫面前露了形迹。
      整个玄霄殿,只有绿珠与景蓝两个可以通行无阻,而景蓝才刚进去,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学着绿珠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殿口,那些龙禁卫远远见了,早早分开两边,我目不斜视,径直走入,此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绿珠姐姐。”

      我顿住身形,一颗心几乎跳出来,只不回头。
      只听那人微带疑惑道:“绿珠姐姐,不是说去帮帝后取神仙草,如何回来的这般快?”

      还好。我稳住心神,细想绿珠的言行举止,只回头淡淡瞥了一眼那人,再不发一言,继续前行。果然那禁卫吐了吐舌头。“是我多嘴了。”

      好险,幸亏绿珠一贯不苟言笑,若是扮的景蓝,我可学不来她爽利的骂人调调。
      我这障眼法,也就唬个形,一出声就露馅了。

      进了殿,加快步子,在接近寝宫的位置,看到前面站着的景蓝,急追了几步。
      景蓝听到脚步声回头,一脸诧异。“咦,你不是去了甘渊涧?怎么……”

      她一句未完,我一把抓住她胳膊,拖到一边。“景蓝姐姐,是我。”
      景蓝脸色大变。“你不是绿珠!”

      我抹一把脸,现出本来面目。“不是绿珠,是我。”
      景蓝此时看着我的脸,人早呆住了。“又是你!”

      我见她认得我,一时高兴,没留意她的话有些古怪,点头道:“是我,进不来这里,只好变成绿珠姐姐的样子……”说的起劲,竟没留心景蓝骤然出刀,直到她腰间的赤金匕首插入我的肚腹,只剩下那一点把柄。

      我盯着那匕首把,有些想不明白,疑惑地看回景蓝。“景蓝?”

      她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咬牙道:“一次不够?居然还想来第二次?”

      她在说什么?我捂着肚子。“景蓝,我就是来看眼帝尊,他——怎么样?”

      景蓝嘿嘿冷笑。“你少做梦了,帝尊好好活着,区区宵小,如此卑劣手段,妄想伤得了他!”

      这姑娘瞎打什么茬,这一下插得不轻,景蓝的匕首又不是凡品,光疗术怕一时派不了用场,我可支持不了太久,呕出嘴里鲜血,不耐烦地摇手道:“你怎么还那么嘴碎,烦死了,只告诉我,他好,还是不好?”

      景蓝愣了一会,再打量我半日,突然失声道:“你是小羲公子!”

      我去!你搞半天把我认做谁了?我咧着嘴,又好气又好笑:“爷爷的,你才认出我么?无端端作甚插-我一刀?”

      她脸色惶急,赶紧凑近了看我的伤口。“怎么办,怎么办,插得深了!怎么办?”手握住那柄,想拔又不敢拔。

      我越看她越烦。“你做什么呢姐姐?”

      “小羲公子,对不住对不住。”景蓝脸上已经有了泪痕,“因为前阵子来的那刺客,就是扮作了你的样子,所以帝尊才会不留神被他伤了……”

      刺客扮作了我的样子?
      我伤口痛得直抽抽,心头一阵烦恶,“帝尊,到底怎么样了?”抓着她胳膊,恨不能一脚踹过去。搞半天不说重点,还白白被插了一刀。

      “因为之前的旧伤一直未愈,所以伤上加伤,当时人都昏厥过去,养了这几日,好不容易缓过来,我见你这模样,还当是刺客不死心,又来……”

      我只听得心乱如麻,打断她话。“带我进去看看。”

      景蓝愣一下,摇头。“不行,非常时期,这会儿帝后又一直陪在身边,恐怕不妥。”

      我指指伤口,面露痛苦之色,倒也不全是装的。
      “姐姐,我也不与你计较这一刀,你就带我进去看一眼,我什么也不说,只是看一眼。”

      景蓝一面迟疑,一面还是摇头。“不行不行……”

      这死脑筋的姑娘!我气血翻腾,伤口益发疼痛,不由又吐了一口血。

      景蓝“啊”地尖叫一声。

      此时听到一个舒缓柔和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

      “什么事这么吵?”

      我抬头,看到一身藕色丝袍的羲和站在寝宫门口。
      如云长发并未结束,垂落肩头,一对眼淡淡地扫着景蓝和我。

      景蓝立时扑通跪倒磕头。“帝后娘娘,故人来访,婢子鲁莽,声音大了些,请娘娘恕罪。”

      我与她对视,却不曾出声。
      羲和一身装扮,显见是寝服,估计刚从床榻上下来。看着当真刺眼。
      为什么我会忘了,少昊他有个老婆在身边照顾,忘了十日现有个帝后羲和。

      她微微皱起眉头。“景蓝,这人不是那刺客同伙么?怎不速速唤士兵投了天牢,反在门口纠缠不休,惊扰帝尊休息?”

      景蓝不敢起身,仍趴在地上禀报:“启禀娘娘,此人是真正的小羲公子,那刺客原是扮作他的模样,公子绝非刺客同伙,景蓝敢以身担保……”

      羲和眉头皱得更紧。“你一个小小婢女,凭什么担保?这人形迹可疑,帝尊如今有恙在身,真出什么事,你如何但当得起?还不速速宣来禁卫!”

      景蓝只是一味磕头。“娘娘息怒,公子真的不是恶人,婢子这就劝他离开。”说着站起身来,冲我狂使眼色,拖起就往外拉。

      “且慢。”我停住脚步,对着羲和道:“美人陛下,不过是以故人身份,探下帝尊的病,不知可否通融?”见她沉吟不语,我又加一句,“就看一眼,我确认他没事了就走。”

      我眼神急切,只盼说动她柔和心肠。

      她静静看着我,神姿如莲,突然浅浅一笑,仿佛月华初绽。
      “故人?既是故人,当知过去交情只在过去,如今他身边已有旁人照顾,你大可不必再操心。”

      她的话平淡清和,然每个字都仿佛利刃剜在我心口,一时反不觉得伤口痛了。

      “小羲,你在和谁说话?”有人走到门口,披了件外袍在羲和身上。

      我看着他,脑子里瞬间空白。
      从未想过,知道了你我的渊源,又过了这多年,第一次见你,却是这样的场景。

      我知道自己有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我是不好意思说那是思念,但是这会儿看到了真人,才明白原来思念到这个地步,第一眼看见,眼珠就再也不能挪开。

      仍是这般高大,脸色有些苍白,玄色袍子里,可见胸口缠着层层白绫,触目惊心。

      我心口一阵绞痛,几乎要走过去。
      此时却见少昊扶着羲和的肩膀,柔声道:“才从床上下来,也不说多披件衣裳?”
      那神情,蜜意缠绵,又始终不曾看我一眼。

      我浑身发冷,身子不由自主抖得厉害。

      羲和抬头望他,有些嗔怪道:“陛下,你又起来做什么?”

      少昊亲了下她脑门。“你不在,我睡不安稳。”
      那声音语调如此熟悉,只不再是说与我听。

      我神情恍惚,眼前发黑。景蓝这一刀,插得是真狠。

      “陛下——”羲和轻笑一声,揽住他脖颈,“我打发了他们就回去陪你,你先进去躺着好么?”

      少昊终于淡淡将目光扫过我和景蓝,回抱着羲和道:“不相干的人,理他们作甚?”

      我“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不相干的人。
      没错,我何必非要巴巴跑来确认,果然我们是不相干的人。

      我嘿嘿笑着,一把拔出腹中匕首,扔在地上。

      景蓝一声惊呼。“公子!”

      我涩然道:“是我多事了,此事与景蓝无关。我不过来看看帝尊陛下是否有恙,如今见你精神矍铄,与帝后更是伉俪情深,便放心了,这就告辞。”

      吸口气,摁住腹部伤口,转身便走。
      粘稠鲜血自我指缝漏出,眼前金星直冒,而我全力挺着腰杆,尽量走得漂亮。

      却听到身后景蓝和羲和又一声惊叫:“陛下!”
      强忍着回头的欲望,拖着沉重的步子,及转弯处,终于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

      “公子,公子!”有人捏着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我的面颊,一边轻声唤着。
      睁眼,入目是一张清柔关切的脸。

      “绿珠——”我应了一声,才发现嗓子发哑。

      “公子莫要说话,”绿珠微微一笑,却是真实的欢喜。“总算醒了。”看看我腹部伤口,又轻皱眉头,“景蓝这妮子,总是这般莽撞。”复看向我,语气带点嗔怪,“公子也是,行事一样莽撞。”

      我待要起身,伤口一阵剧痛,不由“唉呦”一声。
      “别乱动!”绿珠两手摁住我肩膀。

      我笑笑。“你可益发温柔了。”看向那伤口,已被裹得严实,隐有甘凉之意,当是敷了药。
      微一凝神,手指挽一朵白色光花,点在那处。

      绿珠略带惊疑地看着我。

      我冲她笑笑,一会儿打开缠紧的纱布,抹去药膏,伤口已然愈合。

      “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就不费神给你裹那么仔细了。”绿珠悻悻道。

      我一把圈过她身子。“好姐姐,若没有你的药膏,也好不了那么快!”

      她面上微红,轻轻推开我。“去,少给我装这般强颜欢笑的嘴脸。”

      我愣一下,讪讪点头。“你看出来啦?”起身下床。

      “你做什么去?”绿珠盯着我收拾衣裳。

      “哦,我本是来看看那谁——”我顿一顿,“既然他如今没事,我也得速速赶回浮玉山去,还有仗要打。”

      “谁跟你说帝尊没事的?”绿珠的声音突有凛凛之意。

      我诧异地回头。“怎么?”看她样子不似开玩笑,心中一跳,猛然抓起她肩膀,“他怎么了?怎么了?”

      绿珠突然莞尔。“这么担心,不如自己去看。”

      我瞪她一眼,放低她身子。
      懒懒道:“算了,他身边一早有人服侍,何必我这不相干的人多事?”

      “是么?公子真的这么想?”绿珠的眼晶亮剔透。

      “当然不是。”我压下的那口气被她勾上来,破空就骂,“不晓得哪里来的冒牌货,居然顶了我的位置,还酸溜溜说什么‘过去交情只在过去,如今他身边已有别人照顾’——”我撇嘴学着羲和说话的模样,呸了一口,“爷爷的!看的我牙疼!”

      绿珠笑得人也软了。“公子还是这般调皮,绿珠这就放心了。”一对眼看着我,慢慢直起身子。“你随我来。”

      ————————————————————————————————————————

      我托着药盘,缓缓走进内室。

      这么多年过去,那张瞿罗木的桌子,尚摆在那里,一壶清茶飘香,照例的午子仙毫。
      雪青窗幔飘荡,白云袅袅漫入。
      陈设依旧,人事全非。

      静静立在一边,近乎贪婪地看着榻上平躺着的少昊。
      双目紧闭,眉峰隆起。
      羲和坐在床边,轻轻擦拭着他额上细汗。

      死绿珠,叫我扮成她的样子,来看这两人的亲热戏么?
      一面咬牙泛酸,一面又忍不住不看。
      一眼也舍不得不看。

      他的侧脸线条酣畅淋漓,如山峰峻拔,胸口白绫却渗着鲜血。
      听说因为玄黄龙抓所伤,伤口久久不得愈合,而刚才不知为何,又再度裂开了。
      这人,就不能小心些。我一面咬牙,一面心如刀绞。

      “小羲。”
      突然听到这叫声,浑身一震。
      却见他仍然双目紧闭,想是还在梦呓。

      我牵牵嘴角。
      若非羲和人在这里,我怕不是要自作多情,以为他在唤我了。

      “小羲,小羲。”
      一声又一声,明知道不是叫我,也听得我肝颤不已。
      爷爷的,别叫了!

      羲和抓紧了他手,伏低身子道:“陛下,我在这里呢。”
      我捏着托盘的手指都发白了。

      “小羲……”少昊又唤了一声,终于缓缓睁开眼,看向几乎贴着他面的羲和。

      “陛下,我在这里。”她浅浅笑着,温柔无限,抓起少昊的一个手,贴在嘴边。“我在呢。”

      他妈的,他又没瞎,至于一遍遍说么?
      我怒瞪着这对狗男女。

      却见少昊痴迷的眼神渐渐回复清冷,抽回了羲和握着的手。“退下。”

      什么?他说什么?
      我的眼瞪得更大。
      口气如此冷淡,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羲和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和不甘,默默站起身来。

      “走。”少昊再不看羲和一眼,口气冰冷,不给人任何反驳余地。

      羲和不再说话,微一鞠礼,出了房间。

      我只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人这是怎么了?

      却见少昊两手撑起,意欲起身,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方几下,胸口白绫又渗出血来,而嘴边点点猩红。我一时着急,放下托盘,赶紧走上几步,一下把他摁回床上。
      “你他妈的急什么?一个病人。”

      他被我一摁,本又惊又怒,眉峰轩起,待听到我声音,整个人仿佛傻了一样,呆呆任我摆布。

      我小心打开他胸前白绫,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圈立时红了。
      那胸口一个森然血洞,白骨可见。捏个光愈诀,先封住仍在不住迸流的鲜血,一面抽了新的白绫给他裹上。嘴里骂着:“是玄黄那个王八蛋伤的是吧,看我不把他抓来,抽了他的龙筋,碎了他的龙骨,吃了他的龙肉……”

      手突然被人紧紧攒在手里,少昊不敢确信的语气,低低问道:“小羲?”

      我哼了一声,甩掉他的手。“我不是你家小羲,你家小羲才刚出去了。”

      他眼角慢慢弯起,又抓住我的手,肯定地道:“小羲。”

      我只好任他抓着,另一个手捏住裹了一半的白绫。“你演技真好。”越想越气,“他妈的,演得那叫一个肉麻。”手上不由用力,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我又是心疼又是恼。“你干嘛乱动!”手赶紧抽出来,“你这样我怎么给你包扎?”

      他伸手摸向我的脸。“小羲,变回你自己的模样。”

      我才想起我如今还是绿珠,赶紧撤了诀。一面不忘继续挖苦他。“怎么,你大可以看帝后陛下的脸啊,那叫一个闭月羞花……”

      少昊忍不住笑出声。“就没见你这么爱自夸的人。”

      我裹好最后一道,终于盯回他看。

      他反手抓住我的手,眼里涓涓,都是相思。

      而我手中温暖,当不是在做梦。
      这不是做梦,他此刻,真真切切地望着我,他还活着。
      我怔然回望,早忘了笑,面上两道,一早成流。

      他有些慌张,伸手来擦我面颊。
      “小羲莫哭——羲和是我用障眼法按你样子做出来的投影,这都要气么?”

      我强忍心头酸涩。“是么,我怎么看她不像没知觉的影子。”

      少昊收了笑,淡淡道:“或许时间久了,沾染了我的龙神仙气,渐渐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他顿一顿道,“不说她了,你突然跑来这里做什么?浮玉山上很太平么?”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你的子卿师兄呢?”

      你问个屁啊问!
      我不回答,甩开一脑门子的糊涂账,本能地伏低了身子。
      “老流氓,”我低低唤他一声,“我是来亲你的。”

      -----------------------------------------------------------------

      两个月。
      我跟自己说,只待他伤一好,我就走。
      这期间,任何闲事我也不想管,不管玄霄殿外风云如何。
      我只想陪在少昊身边照顾。

      无论他是不是骊渊,我只知道,我既然见了他面,既然握了他手,如何还有力气走开。

      而自见面那次以后,少昊也不再提起其他。
      两人很有默契地,享受这表面的温柔太平。

      渐渐地,我几乎真的可以忽略他看着我偶尔发呆的时候,眼里那令人心碎的静默哀伤。
      就像我真的可以忽略,偶尔来探病的三位神君,冰冷嫌恶的目光。

      我也再遇到过羲和,她神色淡淡,不见悲喜。只有一次叫住了我。

      “你以为你喜欢他,不是在害他么?”

      我没跟她过嘴。

      一个本无生命的物事,有一天,因为承载了太多思念而成了实体,已经足够悲伤。
      都是可怜人,何必我再百上加斤。

      偷来的欢喜,本就像贼一样心虚,我哪里还有心嘲笑你。
      害他么?或许吧,只是我现在,无力抗拒,也无意离开。

      但这一日我给少昊喂药,却见他面色郑重,几次欲言又止,都被我抢着打岔堵了回去。
      直到他忽而握住我手,唤了一声:“小羲。”

      心里突的一下。“怎么了?”我一边摆弄着羹匙,一边道,“可是药苦了?我可是一直看着火的……”

      “小羲,”他又叫了我一声,直盯着我的眼睛。那眼神——

      我心里不祥,躲开他的视线,一边想抽挥手,一边嘴里说着:“若是不想喝便不喝吧。”

      少昊只是盯着我,捏紧了手不放,直到我没处可躲,只能回看他。

      “小羲,”他说,“昨日黑齿攻打鹿台,一山全灭。”

      昨日黑齿攻打鹿台,一山全灭。

      一山全灭。
      一山全灭。
      一山全灭。

      无数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轰炸这一句。

      我愣愣看他一会儿,哑着嗓子道:“是么,”低头,抽回手,“药凉了,叫他们煎过一碗给你。”也不待回答,将那碗一扔,疯了一般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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