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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肉夹馍(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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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舍集广堂,谢珩之正整理着自己的卷宗。
临近科考大试,多数内舍学子越发奋读,生怕追不上时间,不论行走坐立都人手捧着一本书吟诵,更有卷王半夜提灯读书,以求自己能在科考上头更进一步。
虽说谢珩之不用参与科考,但日后也要进入官场,他如今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可要尽力在授官考试中拔得头筹,争取能早些实现自己的抱负。
集广堂正是内舍学子研读诗书之地,多有学子互相因为一个学题不合相执,也有记了笔记等着去向博士求问的,也就谢珩之翻起往年的考试题目不断思索,总的来说向学之风颇浓。
就在一众学子陷入思潮之际,苏策拎着打包好的肉夹馍堂而皇之的直接走了进来。
偏生苏策一进来,一众学子就是稀稀落落的整理书卷,后恭敬的叉手一礼:“见过祭酒!”
苏策面上和缓的很,招招手温声道:“不必讲究太多虚礼,都且忙去吧。”
说是这么说,可祭酒进来,这么一个大儒在这,可让一些想讨教的学子蠢蠢欲动,哪怕苏策说了不必讲究虚礼,这些学子可不敢在一个大儒面前失了错处,就连低声交谈的话都温和许多,也没见方才的半分凌厉来。
虽说让他们自由行动,可都好奇祭酒来这做何事来了,可一瞄近处的谢珩之,大多数都明了,还能是啥,谢世子作为苏大儒的弟子,师傅来看看弟子学业如何倒也正常。
这般想着,倒也能接受。
苏策拎着油纸包缓步走到谢珩之桌前,缓声问:“子理呀,在看近年的试卷呐?”
谢珩之早先整理了好了桌案,缓缓叉手:“见过祭酒,学生正是在看往年的卷宗。”
苏策闻言扯扯嘴,叹口气有些闷眼:“你这小子,光是顾着埋头学,都忘了用朝食,还得让老头我跑一遭。”
谢珩之闻言,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恭敬的很:“学生多谢祭酒厚爱。”而后就没音了。
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苏策也是看惯了他这臭脾气,忍不住都囊几句:“光在老夫面前当倔驴,敢情都快忘了我这个老师了!”
“学生不敢!”
只得了对方板正的回话,苏策也不恼,谁道这臭小子脾性就这样,只得别开这个话题,把手里的油纸包拎出来递了过去,表情都温和了些:“晓得你向学,乔女郎特意做了肉夹馍,不先尝尝?”
本想拒绝的谢珩之手指一顿,却是把话咽了回去,缓缓接了下来。
苏策一看有戏,不禁感叹还是乔丫头的名号管用,以后这闷小子不听话了搬出来用用。
总归是这趟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不好多呆了,毕竟身为祭酒可还要主持考试等要事。
就在他踏门出去的时候,突然起了坏主意,语调一扬:“这可是食堂独出的肉夹馍,只余两份可快些用,凉了可就不好吃嘞。”
说完,扭头就走,也没管这句话对在场的一众学子造成何种冲击。
内舍的学子少数吃过了食堂做的朝食,听了这话轻疑了一声:“不对啊,我记得早上不是鸡蛋饼嘛,莫不是又出了个肉夹馍?”
有一学子率先出声表示今早确实是鸡蛋饼不假,可这肉夹馍是怎么回事,可这也不能说祭酒带来的肉夹馍从食堂带来是假的啊,顿时都把视线瞄到谢珩之手里的油纸包上,都想要一窥究竟。
也有人压根不信食堂能做出来美味的吃食,一连两餐都是吃自己买的外快,这时候确实听了同窗好友说起那鸡蛋饼来,被引起了兴头,忍不住出声询问。
“那鸡蛋饼好吃嘛?”
“哎呀,宋兄呐,你没去可不晓得,那可不只是好吃了,简直是美味,就数我就买了两份鸡蛋饼,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还能炫三个!!”
那发问的学子有些狐疑,看了回话的人半晌才幽幽开口:“你莫要诓我,都晓得食堂收费贵的很,还难吃,怎么就换了新食堂可就好吃啦!”
这位显然是被当初的食堂毒害不深,如今听了旁人说起食堂吃食好吃都不信了。
“哎呀,那鸡蛋饼也才七文钱一个,便宜的很,你且信我一回,若是今晚的暮食不好吃,下回你的课业我帮你做了!”
“当真!”
“当真!”
“嘛,那就去试试,就吃上一回。”只听了好友这般说,那人像是被劝动了想着暮食之后去食堂看看。
现下,周遭的人都在观望谢珩之手里头的油纸包,都在殷切的想要看看里头的肉夹馍到底为何物,能让一代大儒亲自送来肯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谢珩之看着手里的油纸包,想到是乔颜做的,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感受着周围传来的视线,都有些不舍得当着这些人拆开。
罢了,权当给阿颜打广告了,苏策方才明目张胆的拎着油纸包过来还是明摆着给食堂打名气呐,他也不能落后。
犹豫半晌,备受众人灼热视线的油纸包缓缓打开,现出一个肉夹馍来。
因着裹了一层油纸包,攥到手心还能感觉到余热来,他没有在人前用食的习惯,可眼前的肉夹馍却是吸足了他的心神,里头碎肉呈红润之状,让人看着就直呼食欲大动。
原本他并无饿感,可现下腹中无声的发出抗议,端详被拉下一半的油纸包,脑子里确实想起乔颜微怒的表情来,忍不住轻笑出声,捏着面边一合,轻轻咬下一口,外皮酥脆,配上肥瘦相间的肉料,更是精品。
里头的绵软随着时间渐渐和豚肉渗出的汁水相结合散发着无形的香味,在配上足以冲击人眼球的卖相,愣是让旁边离得不远的一个学子看得眼神发直,忍不住连连吞咽口津。
察觉到有人窥视,他下意识的将手心余剩不多的肉夹馍用了个干净,只余下还沾有肉汁香的油纸包昭示着这里头原本装了个美食。
一连等谢珩之用完了肉夹馍,整个堂里鸦雀无声,这下可好了,看了别人用了美食,原先还想着啃个胡饼将就一下得了,可这好了,美食当前,吃什么都有些索然无味了。
引起一道轩然大波的谢珩之轻轻一挥衣袖悄然离去,也不晓得给他们造成了何种冲击。
正有人还在锤着胸口暗自垂泪后悔的时候,有一学子举着一鸡蛋饼津津有味的尝了一口,顺溜探头到了堂下和自家好友打了招呼,突然有人睁大了眼睛怒喊了一声:“好,你个宋家老六,不讲武德,偷偷背着我们去食堂买鸡蛋饼!!”
一时间,原本孜孜不倦钻研试卷的学堂愣是成了热闹的街舍,闹腾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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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到了晚间,一众学子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待讲课博士宣读完课业之后,学生纷纷一礼恭送博士之后,整个堂下热闹的很。
学子们纷纷收拾好一天的课业,纷纷走出堂下和一众好友相约着一道去食堂用食,也有的拾了挎包火急火燎的直冲府外归家去了。
原本那些常去食堂用食的学子都是慢腾腾的苦闷着脸,硬是磋磨着时间也要减缓去食堂的步子,可自打学府换了新址开办了新食堂,不晓得多少学子各个眉开眼笑的拾掇着自家好友相携着去食堂用食,时不时还交谈猜测今天暮食又是何等未曾听过的美食来。
要是按着往常,一临了下课,殷泽会是跑的最快的那一个,可今日可一改常态,有些踌躇的看着自家好友,怔言出声:“同知,你真要去食堂应看那助学之职?”
周思礼收拢了好自己的挎包往身上一挂咧出一洒脱的笑意,表示他不用担心:“殷兄,无需担心,你还怕我应看不上嘛!”
听这一言,他直直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说话,忽而听到一句令人听了欠扁的讥讽声:“呦,这是吃惯了食堂的糟糠菜不说,如今上赶着给人家当劳工呐,说出去,我都嫌丢了我们学府的脸面!”
殷泽一听这话眉头暴起,就要起来骂架,却是被周思礼安静的拦下。
常舟一道人将他这反应尽收眼底,面上却是笑得越发肆意:“你瞧瞧,如今连冒头都不敢了,没骨气的很。”
“嘛嘛,常兄,人家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是个什么成色,咱们呐也就当笑话看看啦。”
为首的常舟抱着双臂,面上满是不屑,仿佛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这些个小官出身的子弟。
周思礼安抚了暴怒闷气的殷泽,缓步上前端的是温和满满:“常兄作为尚书之子,自是见多识广,自是看不惯我们小家子气的,可若说我们就算了,常兄怎的连食堂的坏话都一并说了,莫不是想要对抗帝威不成!”
“你!”,被他一句话噎死的常舟一把手攥死手里的书卷,恨恨的瞪着眼甩袖离去,临了还放下狠话:“呵,你也只能嘴硬嘴硬,届时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看常舟吃瘪,原本压抑的堂下顿时欢悦起来,像常舟一般都宛如学府的老霸王,平时怼天怼地的,压的一众学子都抬不起头来。
反倒是殷泽有些担心上前:“同知,你这般堵他,指不得日后还会想出什么法子来陷害于你。”
周思礼无奈的摆摆手:“我这不是听他们诋毁食堂吃食难吃嘛,有些上头,下回定是不会了,再者说,食堂吃食那可是不仅是好吃了,只能称是绝品。”
只听了这话,原本劝说的话全部吞了回去,确实有理啊,食堂做的吃食还真就好吃的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