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不虞之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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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半夜的喊我起来做什么！”杨觅语不爽道，她正睡着美容觉，忽然就被一阵很急的敲门声吵醒。
“嘘——”顾放食指贴上自己的唇，“别出声！”
杨觅语被他拉着爬上天台，一个裹着军大衣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季从风？”杨觅语瞪大了双眼，她不太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重新瞪大，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你怎么在这儿！！！”
由于太过震惊，她没忍住掐住了顾放的胳膊，只穿着一件单薄上衣的顾放被指甲戳痛，伸手扒拉开杨觅语的爪子，“你问他去！抓我干什么！”
顾放语气并不好，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反正脑子清醒过来，发现季从风确实真真切切出现在他眼前后，他心里就有种说不上来的不爽。
季从风看着顾放，后者低着头，盯着旁边的墙，摆明了不打算给他好脸色。
“我收到你们的消息，知道这事不好处理，所以过来了。”
杨觅语震惊：“这么突然？我们都没收到消息！”
顾放依旧盯着墙，冷冷道：“不好处理也轮不到您亲自过来处理吧？”
杨觅语瞅了瞅两人表情，都不太好的样子，她以为两人刚见面就吵架了，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其他人呢？你没带其他人来吗？”
“没有其他人，”季从风说，“除了余迟，目前应该没人知道我在这儿。”
这简直是个惊悚的消息，议长孤身一人从天而降，莱特星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
顾放忽然扭过头，瞪着季从风，眼里隐隐燃起怒火，“你是嫌还不够乱吗？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季从风像跟顾放较劲似的，回瞪着他，拿出上位者的强硬，“我出现在这里当然有我的理由，”他转头看向杨觅语，“我在地球的消息暂时不能让人知道，驻地部队的人也不行，你们俩想想办法，明天一早，立马带我去见拉迪米尔。”
“那你住哪？这下面都有监控摄像头的，”杨觅语皱着眉，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顾放，“你在这儿呆了六年，知不知道这指挥部有什么密道或是监控死角？”
顾放烦躁地踢飞脚边一块砖，碎石扬起，溅在季从风裤腿上，他像没看见一样转头就走，只丢下一句“跟上”。
不知道走的什么路线，反正顾放把季从风悄无声息地带回了自己房间，然后他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短夹克，转身又出了门，季从风没忍住，在他开门前问了一句：“你去哪？”
“我自有我的去处，不劳议长费心。”
“砰”地一声，房门被关上，季从风皱了皱眉，不知道顾放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两人分别时确实闹得不太愉快，但当时生气的人明明是自己，怎么这才过了大半个月，形势反而逆转过来，他反思了半天，从到达地球到现在，明明也没和顾放说几句话，怎么这人就气成这样？难道是和别人闹了矛盾迁怒自己？
季从风实在摸不着头脑，决定抽空找杨觅语好好问问顾放这段时间在地球发生了什么，说不定和那个刘得生有关。他用传讯仪给余迟报了个平安，顺便告诉对方“宇宙尘埃”还是得改改，他虽然平安到地球了，但“尘埃”似乎也达到了传送的极限，目前已经无法启动。
一通忙完，他裹着顾放的军大衣倒在床边睡着了，直到杨觅语把他摇醒。
“从风？从风？”
季从风猛地睁开眼，像陷入应激状态腾地一下坐起。
“你怎么不躺着睡？”杨觅语疑惑地看着他。
季从风强大的控制力让他在仅仅两三秒内就完全清醒，恢复了往常的镇静，“坐着方便些，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杨觅语：“对，顾放说现在出去，不容易被发现。”
“他人呢？”
“踩点去了，咱们也快些吧。”
杨觅语给季从风乔装打扮一番，胡子刀疤什么的贴了一堆，帽子兜头一待，却还是挡不住议长的卓然气质，好在时间尚早，他们按照顾放交代的路线离开，顺利到达地球互助会总部。
“杨队长，是希兰城出了什么急事吗？”拉迪米尔很疑惑，明明昨天两人才见过面。
“不，会长先生，是有人想见你。”
杨觅语让开一步，她身后的季从风摘下帽子，撕掉胡子，看着拉迪米尔，伸出右手，“拉迪米尔会长，好久不见。”
“季议长？”拉迪米尔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身后的宁君和莫妮卡同样震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情况紧急，我此番来地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跟拉迪米尔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计划，所有人这才知道事情全貌。
拉迪米尔听完，神色严肃道：“所以你想联合地球互助会，暗中先一步开始行动？”
“没错，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联邦政府上，不如暗中筹备重建空间传送场，会长应该比我更清楚时间的紧迫。”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而不是临时政府？”
“因为我想要的是所有人一起逃出生天，不论贵贱。”
临时政府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为利益所驱使，即便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他们会想尽办法从中大捞一笔，能为利益所动的人可以成为盟友，也可以将盟友出卖，那不是值得信赖的对象。
拉迪米尔伸出手，季从风与他紧紧交握，两个人都在指尖加诸了不小的力量。
“不负所托。”
杨觅语：“那眼下我们要做什么，等余迟过来？”
季从风摇头，看着拉迪米尔：“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助。”
“什么事？”
“投票虽然陷入瓶颈，但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就此放弃，不管怎样，争取民众最大程度的配合，对我们推动计划重启工作，乃至后续正式迁徙，都有重要意义。”
拉迪米尔：“所以你想怎么做？”
季从风：“我想找一个代表，公开与莱特星进行对话，告诉莱特星的同胞你们的心声，你们的痛苦与绝望，你们对生的渴望。”
宁君皱起眉：“你想打感情牌？”
季从风：“我知道这无异于自揭伤疤，但由于数年的通讯阻隔，以及战火带来的两星敌视问题，目前的莱特星民众对地球同胞的确没什么好感，但倘若你们能选出一个代表，切身实际地将自己的困境展示在给他们看，我相信这必然能引起更多的同情，这对推动投票，名正言顺重启计划一定有很大的推动作用。”
拉迪米尔听完脸色难看了起来，只是他还没开口回应，莫妮卡先炸了：“人类迁徙计划本就是一场未践的誓约，重启计划是理所当然，为什么现在还要我们放低姿态渴求莱特星的拯救？我们不要所谓的同情，我们要的是公平地对待，我们要和莱特星的人类一样，获得生存的机会！”
季从风当然知道这二者有本质区别，“我明白你们的感受，但是——”
莫妮卡出言打断：“不，你根本不明白，你满口拯救人类同胞，可你并不知道我们活得有多么痛苦不堪，你轻飘飘一句话便要我们低下头颅，向莱特星乞食，多么高高在上！”
宁君轻轻拍了拍莫妮卡的肩，示意她冷静下来，拉迪米尔全程也没有说一句话，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室内气氛陡然沉重起来。
半晌过去，季从风先低了头：“抱歉，我知道这个想法对你们来说很冒犯，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最节省时间的办法，如果你们不接受，那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我的确没有在地球生存过，我承认，没有身受就无法感同，”他弯腰鞠了一躬，态度很真诚，“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们道歉。”
“你有把握吗？”沉默了半晌的拉迪米尔突然问道。
“有，”季从风察觉到拉迪米尔态度的松动，“我相信沟通是良好的开端，只要有了民众的支持，我们后续的工作才会更加顺利，否则后续的重建资金，财政拨款可能都会受限。”
“你们有推荐人选吗？”拉迪米尔回身看向莫妮卡和宁君。
莫妮卡：“会长！难道你真要听他的吗！”
“重启计划要紧，不要意气用事。”拉迪米尔说。
宁君思忖片刻：“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你们稍等片刻。”
片刻之后，林清被带进了会议室，所有人一起看着他，男孩骤然被目光包围打量，十分不明所以，姿态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开口探问：“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宁君：“不急，小清你先站着，转一圈给大家看看，再随便说几句话，介绍一下自己。”
年轻的男孩长相清秀端正，眼神清澈，穿着一件单薄白衣，卡其色的裤子打着补丁，边缘已经卷起毛边，板鞋很干净，只是洗到发黄，整个人散发着独属年轻人的清爽气质。但他并不是过分单纯，他清楚地意识到恶劣的生存环境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干瘦的体型，矮小的身高，发黄的头发，好在他并不为此愤世嫉俗，怨天尤人，反倒有一种认清事实后坦然面对的坦诚清醒，更容易让人心生信任。
“怎么样，”宁君指着林清，“小清形象好，人也清爽干净，重点是他性格好，容易讨人喜欢。”
莫妮卡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给林清说好话：“这孩子单纯，没什么歪心眼儿，这些日子锻炼了一番，做事还算稳妥。”
拉迪米尔也点头：“小清是个好孩子，而且这种发言，最忌讳太过具有煽动性，容易给人居心不良的感觉，他这样简简单单的，反而最合适。”
季从风回头看看杨觅语和顾放，“你们觉得呢？”
杨觅语上下打量了几圈，“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是怯懦了些。”
顾放垂着眼，没有看林清，“我不发表意见，各位决定就好，我去方便一下，见谅。”
季从风和林清同时看向顾放离去的背影，又在下一刻同时发现了关注着顾放的对方，季从风姿态坦然，平静回望，林清则垂下了头。
“既然大家都觉得林清合适，那就定他了，时间紧迫，我们也来不及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其他人选，”季从风看向林清，“有个任务想要交给你，在告诉你任务内容之前，我有必要提醒你，任务虽然不难，但是可能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给你带来潜在的危险，甚至危及人身安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林清毫不犹豫地点头，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不甘，他想向眼前这个优秀到极点的男人证明自己的价值，他想告诉顾放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幼稚的，愚蠢的林清。
“好。”
季从风给林清讲述了任务内容，拉迪米尔补充提议：“可以先录制一条视频，传回莱特星看看反响如何，再进行线上的直接沟通。”
“好主意，”季从风点头赞同，看着林清鼓励道：“具体的拍摄内容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商议，时间比较紧，加油。”
拉迪米尔把拍摄任务交给了宁君，几人继续商量着拍摄细节。窗外不远处，地球互助会总部大门对面的巷口旁蹲着一个人。
刘得生从耳边取下一支烟，刚掏出打火机准备把烟塞进嘴里点燃，烟就被人抢了去。
“你不是戒了吗？干嘛还抢我的烟？”刘得生眯着眼仰头看着顾放。
“你连名字都改了，还不是天天跑到这儿来盯梢？”顾放熟练划开打火机，点燃唇边的烟，“有本事直接冲进去找她啊？”
“哟，吃枪药了？”刘得生站起声，双手抱臂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顾放，“谁能让我们顾上尉气成这样？”
顾放瞥了一眼远处大门，几个人影正从里面走出来，“你有这个心思，不如想想怎么躲吧。”
刘得生顺着他目光一看，熟悉窈窕身姿已经出现在了大门口，正对着一个年轻男人挥手道别，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莫妮卡忽然朝两人所在的方向张望。
“卧槽她看过来了！”
刘得生下意识抓着顾放双臂，一把把人推到墙上，两人距离陡然拉近，身体紧贴着身体，想假扮成街边一对过分饥渴的情侣。
顾放愣了一瞬，猛地一把将刘得生推开，“你他妈发什么疯！”
谁知对方还不死心，手臂一个发力又把顾放按了回去，“你配合一下！她还没走！不能让她发现我！”
“我他妈配合你个蛋！”顾放抬膝重重顶在刘得生小腹上，他还是腿上留情了，否则顶的可真就是蛋。
“卧槽你来真的！”刘得生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痛苦地低吼。
顾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冷冷道：“再靠近我，我现在就把你扔到莫妮卡面前。”
“配合演个戏而已，这么认真干嘛！”
两人这下总算是分开了，只是不远处，众人眼里看见的景象就成了顾上尉与陌生男子在街边大搞情/趣，先是亲得难舍难分，随后又火力全开。
宁君：“这……要过去看看吗？顾上尉别是碰到什么麻烦了？”
杨觅语偷觑着季从风铁青的脸色，苦笑一下，“他刚才遇没遇上麻烦我不知道，不过现在他铁定是遇上麻烦了。”
莫妮卡不明所以：“啊？”
季从风瞪了杨觅语一眼，后者立刻噤声。
拉迪米尔咳了两声缓解尴尬，又立马把话题绕回正事：“考虑到季议长这次行程特殊，我们给您安排了合适的住处，宁君这就带你们过去，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麻烦您了。”
季从风维持着得体姿态跟众人道别，回到车上表情立马冷了下来，他其实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此刻，杨觅语觉得如果季从风头上有个情绪显示器，那一定是红灯爆顶。
“要不要我去把顾放叫回来？”杨觅语小心翼翼道。
“不管他。”
“我还是去找一下他吧，万一真是遇上麻烦了——”
“我说了不管他！”季从风打断她，直接让司机开车走人。
车厢内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杨觅语很久没见过季从风发这么大火了，上次还是数年前，顾放在军事演习里意外失踪的时候。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过了半晌，季从风突然开口。
杨觅语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那个刘得生，昨天早上他和我们一起离开希兰城了。”
季从风：“就是顾放大半夜不睡觉去找的那个男人？”
杨觅语：“是……但是我之前试探过，他们俩好像真的互不相识……”
“那就是装的了，”季从风忽然冷笑一声，“连你都被骗过去了，真是费尽心机啊。”
杨觅语被他阴恻恻的语气吓了一跳，“从风，也有可能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重要吗？从我昨晚到达地球到现在，他没有主动跟我说过一句话，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季从风忽然扭头看着杨觅语，“阿语，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喜欢我了？”
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习惯了戴着议长大人表情管理的面具，季从风的表情其实没有传达出什么强烈的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杨觅语觉得说出这句话时的他一定很心痛。
“我真的要放弃了吗？”
“从风……”
杨觅语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没经历过这种你爱我我爱你你不爱我我还爱你的复杂问题，只好直愣愣地拿出情感调节万金油，认真道：“我觉得你们可以好好谈谈。
季从风看着她突然苦笑一下，“你呀，这么多年还是不开窍。”
杨觅语：“……”
“回去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地球希兰城，W区，区政府大楼。
“新一轮的病毒测试已经开始了。”温达尔手里抱着记录册跟在莱斯身后，一边巡视病房一边汇报进度。
莱斯：“要加快进度了，这个杨队长如果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一定会向莱特星求助的，到时候派了什么更难对付的人过来麻烦就更大了。”
“知道了，我会调整安排。”
病房每天都会有专人打扫，还会派专人看守，所以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而莱斯巡查病房通常是隔着门上玻璃朝里看看，像是很嫌弃一样，都不愿意握住门把手将门推开，不过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随机走进几间病房，如果这些幸存者当时是清醒的话，他甚至还会嘘寒问暖两句。
比如说今天，他已经亲自查问了十几间病房了，走进这间时，他依旧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他看见一个孩子枕头下闪过淡淡银光。
“那是什么？”
那孩子在“驭环”的控制下陷入昏睡，莱斯把他的枕头掀起，把那闪光的东西拿了起来，那是一个包装袋，一个有着莱特星军队制式的营养剂包装袋。
温达尔凑过来一看，“这不是营养剂吗……”
“有意思，”莱斯捏着手里的袋子，冷笑一声，“看来是没防住啊。”
温达尔：“这怎么可能！这栋楼全是我们的人！”
莱斯走到床尾，仔细辨认着床主信息：“万尔……把这间房里所有孩子的‘驭环’都取了，但不许他们出去。”
“是。”
莱斯的终端忽然震动两下，他瞥了一眼，神色微变，“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暗中派人盯好这个孩子，但别让他察觉。”
作者有话说第66章 不虞之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