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水吟》幽青洛

3、第 3 章

　　祺南…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只一次，却怎么也掠不去了。她多想她没有那么冷淡地对待他，现在的他应该是失望透顶到放弃了吧，他不会向往常一样接她回家，保护她了。泪水一下子泛了出来，久违的，它滴落在脖子里，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不停不止，像是要把这辈子的都流干流尽一样。祺南，她低语呢喃出了声。
　　后面的那双突然温柔了开来，将她的肩转了过来，抱住了她。
　　芸柯吓坏了，浑身发抖，不知道这个坏蛋下一秒还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趁着他精神松懈的时候，她得赶紧逃出魔掌。她移了移脚，在确定还有知觉后，狠得跺了下去。那人立即痛出了声音，“啊！”芸柯扭头就跑。
　　芸柯！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只一声，她便知是他。她不曾想，他会来挟了她。
　　一声破天的雷响，一道金光电闪，祺南，那张明明想念了好几天却不愿承认的脸，在这里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张脸多了些不该有的沧桑，胡渣没有打理好，眼睛仍旧星辉耀耀，只是明显凹陷了下去了些许。她多想伸出手去，抚摸那熟悉的面庞，却不想，她的心一下子像被绳子勒紧了，一道道口子，渗出了血光，痛。
　　他捉住了她的手，她的泪水便像春潮般满溢开来，他的脸一下子在她的记忆里闪过千遍，千遍之后，已没了别的情绪，只有深而沉的哀伤。天破了个大口子，雨水像是压抑了好久的寂寞，像洪水猛兽一下子注入天地，她的怕，习惯性的卷袭而来，亦是被他吓着了，一个劲的捶打着他结实的胸膛。他不停地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开口，直到那个人让她挨上了他的肩，这才揪住了他的衣服，不敢再放手了，哭泣也闷在了喉咙里。
　　祺南轻轻地逝去了她脸颊的泪痕，他静静地凝视面前的这个人，默默地，默默地靠近。她的脸庞皎洁如月，红若樱桃的小嘴微启，睫毛在夜风中颤抖，他的心尖也随着飘摇了起来。她的身上铺满了那片静静的、摇曳不出半点波澜的月光，没有任何激情荡跃，他却已然心动。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她有点慌，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紧紧地闭住眼睛，鼻息缓缓地传递到了她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让她的心也跟着一起荡漾了。
　　就这样，像是过了很久，时钟又好像只停留在了那一瞬，像是寂寥的雪花飘摇欲坠地落在冰面上，却又在刹那间凌结。然后两片薄唇终于不舍地分开，芸柯睁开眼，他的坏笑，手指贴在她的嘴上，再传到自己的嘴上，一脸的得意。
　　“芸柯，刚才把你吓坏了么？对不起…”祺南喃喃道，他紧紧地抱住手心里的人儿，生怕她再一转眼躲开他，溜走。“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再也不要我了。
　　芸柯的小脸早就粉扑扑变了色，此刻祺南的呼吸声每一声都深深地回响在她的心里，似乎与她自己的交融在一起了。她捋了捋自己被汗水沾湿的鬓发，抬头望进了那双深眸里，那里有多少柔情蜜意啊，只为她一个人存在。
　　芸柯尴尬的低下了眉，落入了祺南的臂弯，就此沉醉。
　　那一次，也是第一次，俨如噩梦的雨天，摘下了它的面具，不再像漆夜那么那么漫长，那么恐怖。只要握着的这双手始终是温热的，煎熬便变成了一场甜蜜的享受。
　　心底的那些，就让它越沉越深吧，她已不想去问去猜了。
　　从此，她们成了别人眼里艳羡的一对。
　　工作的时候，他们一如既往的投入，不带一丝私人情感，生活里，无非是下雨天或者是节日的时候，她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用一个人了，可以静静地享受分秒时光的趣味，分享彼此的领悟和心情。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像那些普通的初恋小情侣，腻得跟焦糖似的，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小女人，也不想做，那个女人的样子，早已被她讨厌了千万次。
　　那些甜言蜜语，在爱人终将分离的那刻，就幻化成虚情假意了。不管当时的爱有多真，有多美，一经回忆，哪怕是触碰，伤悲就会增上一层。或许，你会拾起了恨，恨对方冒失闯入你的世界，却又不负责任的逃开，像个妖精一样给你服了迷药，让你念念不忘。然而，打从一开始，你就不可以太过沉沦，陷入了这段水深火热的感情里太久，你也变得神志不清了。情深似海，眼里只有那个他，他却不是你的全部。感情，最忌恨的就是，你先于对方变得卑微，先失去了阵地，让自己不轻易受伤害的堡垒高墙。所以，敞开心扉的爱，是有风险的，要么爱的至真至切，要么伤的千疮百孔。
　　她不喜欢，她也不要加在别人身上。她要的就是这样，一直的，心平如水，跌宕起伏的爱恋，她真的承受不起。
　　在爱，她是自私的。
　　纪芸柯这样的女子，沈祺南早已认识，也没想要求她什么。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就像一朵娇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这样子的仙一样的女子，她的笑却鲜少在外人面前流露，冰冷冷的一朵，像长在冰山上的一株雪莲，孤傲，淡漠。偶尔一起的时候，被他逗得没有办法了，才绽放了笑颜，一阵心动，不是春风，是他醉在了她的佳人一笑里。从此，便迷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只求可以抓住她，更久一点，更深一点。
　　不止一次，他扮演起了另外一个他，他沈祺南本不是这样的人，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让他轻易为她沉醉，沦陷在她的微笑里，还为了她，改变了自己。如果这就是沈仲平说的，属于芸柯的爱的方式，他既惊喜又惆怅，惊喜是因为他终于走进了这个伊人的心里，惆怅的是，他不知道了，不知道要怎样去爱她了。如果什么都要归于平淡，那他真要怀疑自己的存在了。
　　对于他们，父亲和芸柯的父亲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祺南乐于听到那样的话，他喜欢只有他和她。
　　他开始热情地去呵护她，生怕她受了委屈，遇着烦心的事，一看到她蹙起的眉，他就难受到了心底。他暗暗地决心，要陪伴在她的咫尺，他要她的第一眼，都是他。
　　看到她为公司事务忙得累倒了，他竟然拿起了勺子，为她煲汤煮粥，千里迢迢地给她送去，看着她大口大口吃下，才跟着展颜了些。
　　她为他的迟到而生闷气，故意说反话刺她，虽然他是由于突发会议延迟，已经急匆匆地飞奔了到了她的身边，他也并未做何解释，反而因为她的气心中略喜，她在在意他么？然后就一个劲儿逗她笑，就算扮猩猩也在所不惜。
　　她工作到很晚未归，他偷偷地跑去她的大楼，傻傻的等她，好送她回去，即使在数九寒冬，冷风灌入他的脖子，耳朵冻红，手脚冰冷麻木了，他也没有半句怨言，看到她出了电梯门，看到他时，突露的诧异的目光，他可开心了，她会心疼吧？然后冲上去，给她一个猴抱，亲了亲她的额头，裹着她，踏入漫天的飞雪，“回家吧！”
　　是的，他总能变得戏法儿，讨她的欢心。
　　有纪芸柯的地方，就有沈祺南。
　　他们频繁地一起出入各种公众场合，大家对他们的结合也是大加赞赏。
　　“哎哟，你们俩还真是走到哪秀到哪儿啊？瞧你们，甜蜜的！真是羡慕死人了，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可怎么活哦！”成雅枫瞄见祺南和芸柯紧牵的双手，不由得打趣起这对人儿。
　　“呵呵，你们别听我哥的，他这个人嘴巴利落的很，尽挑别人不爱听的讲，实际上，他是在羡慕芸柯和祺南你们呢！”成雅枫的妹妹，成雅若挖苦起了雅枫，“哼，现在知道嫉妒起别人来了？改明儿你也给我找个美滴滴的嫂嫂回来呀！”
　　“哈哈…瞧我这妹子，小嘴不饶人的，平时也不见得她嘴皮子这么灵巧，今天倒数落起我这哥哥来了！还是祺南、芸柯你们的面子大啊！”雅枫爽朗的笑出了声，“你还别着急，老哥我想多过几年快活的日子，倒是妹妹你啊，老早想把自己嫁了吧！”
　　芸柯默默地看着这对兄妹，心中略有起伏，倒是祺南先发出了话，是带着一点笑的，“呵呵，雅若还小，雅枫你就别拿她玩笑了，弄到最后，别是我和芸柯的不是了。”
　　心直口快的成雅枫一下子接过了话，“祺南啊，你们别不信，我这妹妹啊，巴不得早点离了我这哥哥，和他的小情郎一起甜甜蜜蜜了去呢？”又是一阵歪腻腻的话，一旁的小妮子雅若老早就晕红了脸蛋，直想冲过去，捂住她那口无遮拦的哥哥的嘴。
　　要知道，她还没怎样呢？
　　芸柯拿雅枫没辙，打破了雅若的尴尬，“雅枫，你就别在别人面前说雅若了，女孩子，面子薄，说不得。我看，你还是打理好自己的事要紧，别折腾起别人来，倒没完没了了。”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雅若弯弯的眉上。
　　一瞬，那道眉蹙了下，又很快舒展。
　　“还是芸柯姐好，有法子堵我哥，帮我说话，我都拿他没有办法了。”雅若笑眯眯地挨了过来。芸柯并不喜别人靠的她太近，有种强压的迫感，见雅若的亲近样儿，又不好拒绝，只得忍着陪笑。
　　“哎呀，芸柯，难得你金口玉言，我就不打趣她了。不是怕了她，是免得她回去到爸面前好生说得我！”雅枫弹了下雅若的鼻子，笑意浮面。
　　还是祺南细心，他体贴地拉过芸柯，“雅枫、雅若，我们这边就不打搅了，去那边和其他客人招呼下。”
　　芸柯如释重负，她已经被那小妮子腻着胳膊，快不行了。
　　“好的，我们也打搅多时了，雅若，我们去父亲那边看看。”雅枫示意雅若过去，笑着道。
　　各自转身后，雅枫的笑意一下子尽扫，“呵，你隐藏的真是好啊，连我这个哥哥，现在都越来越看不清我这个玲珑妹妹的心了。”
　　雅若没有回他，只是洁白的面庞，却多了一丝鬼魅的笑，那丝不合时宜的笑，竟让人发怵，寒意从皮冷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