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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在这个网络时代,夏禹风长着一张可以轻易走红的好脸,策展人建议他拍一张写真做成海报放在了展厅的门口。这样哪怕介绍只有名字、年龄、毕业院校与顾氏画绣传人这样的寥寥几句,也足够吸引人进到这个小小的展厅参观。

      夏禹风却婉拒这样的提议,他偏好一切随缘。

      所以展厅外的介绍是没有人像的,只有寥寥几个看到宣传又对此感兴趣或者闲着无聊溜达进来的游客,冷不丁看到了作品的创作者。

      ——不仅是这一行极为少见的男性,而且还生得极好,有人自觉自己挖到了宝藏。

      毕竟比成为梵高更让人有成就感的事挖掘梵高。

      因为夏禹风的脸,有些平时对传统手工艺没什么太大兴趣的人,也站在展品前久久不移动,眼睛完全没看作品,尽用余光或借着反光打量着后面介绍作品的俊美男人。

      夏禹风没什么名气,也没有渠道认识什么厉害的人。即使“顾氏画绣传人”这个噱头看似很大,但开展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过来捧场,自然也没有什么开幕式,差不多是到了日子就展出了。

      但即便这样,夏禹风却还是不想放过这一次机会,他花了钱,希望能有许多人看到、知道顾氏画绣。即便是资金有限,夏禹风也尽力地在最大能力范围内做相关的宣发,除了在他平时记录刺绣的自媒体号上发了个动态,还花了好几万买了几个腰部的本地号发一两条动态宣传。

      当然他自然也还是没拿自己的脸做卖点的。

      夏禹风的自媒体号养了一两年,但从没露过脸。内容虽然垂直,但还是因为内容相对来说比较冷门,爆率不高,账号的粉丝只有寥寥4000出头,人数时升时降,活粉更是没几个。

      一点开账号主页,发送的视频图片都是露出一双手,评论和弹幕也基本都是夸他手好看想舔prprprpr之类的。

      人虽然少,但也有恰逢在这个城市看到动态然后来看展的人,原本是本着过来看看非遗,熏陶熏陶艺术细胞。但一进到展厅里先是被up主的长相惊艳,却因为up主从没露过脸,所以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敢偷摸着拍一张照片。

      照片因为距离远,人像糊了,俊美程度却没打折,却更显得夏禹风眉目如画。

      拍完了人,随即便是被作品惊艳。

      夏禹风技艺高超,绣花能闻香,绣鸟能听鸣。

      饶是之前只在童年胸口的衣服上看到过粗劣的机器刺绣,觉得刺绣老土不好看的人,也都被正对着展厅门口的绿孔雀吸引了进去。继而在展厅中的一幅幅绣品中感觉出无与伦比的美感,然后便是一声惊叹,迫不及待地进行拍照合影。

      一来二去,这展览的第二天居然爆了,即使今天是工作日,但来的人照样不少。

      “鸡皮疙瘩起来了。”

      “你看这只猫的蛋蛋,毛都是一根一根的,牛\逼啊!”

      阿旺本来的工作是在该艺术馆的行政区域做些打扫卫生的工作,他看到了夏禹风的展览宣传册,趁着闲暇时间跑来了这个展厅看绣出来的猫猫狗狗。

      傻子睁大着眼睛,顺着旁边游客的介绍看来看去,别人说猫蛋蛋,他就瞪大眼睛死命地盯着猫蛋蛋看,别人说小鸟头从花里探出可爱,他就转过去看小鸟头。

      哪里好看他就往哪里看,像一只被肉骨头引诱的小狗一样,头一点一点的。

      阿旺自是不会做出什么高深的评价,他只觉得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这个像真的小狗,那个也像真的小狗,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听着别人的点评绕着展览走完一圈了。

      看到有人围在那里,傻子也忙不迭地走过去,一抬头就看到夏禹风站在灯下,两人好几天不见,但阿旺还记得,他又挥了挥手打招呼,但想到妈妈说的公众场合要保持安静,就连挥手的弧度也缩了回去,像招财猫一样找了找,也不管夏禹风有没有看到自己。,忙找了个空位乖乖站好,不打扰别人。

      阿旺不懂行但也有其他人懂,一些懂行的人,则会做出一些专业的点评,如夏禹风创作的用色大胆,基本功扎实精湛等等。

      顺,齐,平,匀,洁是刺绣的标准,绣面上的丝丝缕缕,尽是展现往日的指尖功夫。

      夏禹风的绣品栩栩如生,用色浓重大胆。他色感敏锐,喜欢在绣品上用上对比色或互补色,但即使色彩冲突强烈,展现在同一个画面空间上却是分外地和谐。

      展厅里的主灯没开,所有的作品只有顶光与左右两盏射灯照着,竖着绣的丝线最为反光,亮得惊人,被夏禹风用到了动物眼睛和外层的毛发中,尤其是小猫与小鸟,运用得最多。小动物们的毛发根根分明,即使是被柔和的光照着,下一秒也像要从绣布上跃下来一样。

      除了绿孔雀外,展厅内还有一副绣品,也引得众人围观。柔滑的绸布上绣着荷塘万顷,水面清圆,几只蜻蜓悬停其上,透过似网纱一般的虫翅可以窥见对岸的凉亭一角,清荷上露珠摇摇欲坠,一一风荷举。

      最大的那幅绿孔雀更是站满了人,夏禹风站在绿孔雀前,为游人介绍这幅绣得最大的作品。

      “眼睛叠绣了七次,用了13种颜色,越往上越薄,用的丝越细,这样才能有它看着人的感觉。”,他温和有礼,微微地笑着,连那张不太近人的俊美脸庞也随着他的笑变得柔和了不少。

      众人随着他的话,昂着脑袋仔细地看那幅绿孔雀,确实无论是哪个角度,都觉得孔雀的眼睛在盯着人看。

      对刺绣感兴趣的大多都是女性游人,一个像是在上大学的女孩儿见到了夏禹风笑,脸不由得红了一下,她又鼓起勇气抛下一个问题。

      “夏先生绣了多长时间呢?”

      夏禹风垂下眼,思索了一下,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则被浓密的睫毛稍稍挡住了。再一抬眼,便一眼就看到傻乎乎地用双手抱着扫把听自己讲解的傻子。

      傻子的布丁头还是乱得和杂草一般,本来这样偏浅的发色容易吸引人注意,但他游离在人群外,像是被真空的气泡包裹了起来,如同一颗孤独的星星,毫不起眼。

      笨拙粗糙的样子与这张挂满了精致艺术品的展厅格格不入。

      但阿旺的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装满了这世界上所有耀眼的珍宝。他有一双即使灯光昏暗,仍不泯光亮的双眼,竟比自己经手过无数绣品反射的光都要明亮,就这样,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满心满眼地一般。

      看着自己。

      霎时,夏禹风像是猛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在耳边剧烈地跳动了两下,嘴也不由得卡了壳,他忙不迭地躲开了傻子的视线,才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回答道:

      “接近4年时间。”

      游人七嘴八舌地问,夏禹风也一一礼貌地回答。等到一一答完,阿旺已经不见了。

      夏禹风左顾右盼,都没有看到傻子,想来傻子是已经离开了。

      夏禹风心里莫名其妙有点失落,下午讲解的时候兴致也不算太高。

      今天闭馆时,夏禹风收获颇丰。即时没有人买他的绣品,也有许多本来就做服装定制或者布料生意的人给他留了名片,——这些都是来找他定绣样的。

      卖绣样算是夏禹风最熟悉的了。

      夏禹风的母亲是混风月场的,没上过什么学,唯独一张脸蛋长得绝妙,与电视上的混血女星神似,机缘巧合和一个有钱人一夜风流,有了夏禹风,知道的时候月份已经大了,早就打不掉了。

      她没文化,赚的是不干不净的钱,却已经竭尽所能地对夏禹风好了,但她死得早。

      夏禹风小小年纪就在街上混,他妈的职业不好上户口,夏禹风就是黑户一个,他在街上给混混们跑腿点烟,给小姐们端茶递水,看人眼色讨饭吃。那些人俱是不好应付的,稍有不顺心就是一巴掌过来的。

      那时候的夏禹风还小,白净的脸上常是一片青一片紫的。

      后来国家实行扫黑除恶活动,取缔了那块地。夏禹风被送到了福利院,最后又给顾老头儿收养了。

      顾老头儿脾气硬,右手断了两根手指,总喜欢叭叭叭地抽着旱烟卷,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实际是因为他是哑巴,说不得话。

      老人家长得冷硬,脸上有一道疤,几乎贯穿了半张脸,皱皱巴巴地扒在脸上,像一条可怖的蜈蚣,小孩儿看到了都怕。脾气也和一块石头一样硬,他收养夏禹风,夏禹风的户口随着他,他却从未让夏禹风改姓,却还是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疼。

      顾老头儿教他写毛笔字画工笔画,老爷子的一手“无骨荷花”画得最是漂亮,断掉的两根手指似是从不影响他画画写字那般。

      顾老头儿还颇喜诗文,爱读史书,在扫大街休息的间隙喜欢捧着一本《资治通鉴》,他念不出声,看书的时候却摇头摆脑的,像是沉浸其中。

      直到夏禹风五年级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断断续续地要吃药、看医生,花销很大。顾老头儿扫大街的钱根本不够,他就弄了一个二手绣绷架回来,白天扫大街,夜晚则点着一盏小灯,在绣绷面前日日夜夜地绣。

      那时候夏禹风才知道,这个普普通通的脾气又有点硬的老头指尖藏技,哪怕他右手缺了两根手指,仍能绣出精美绝伦的作品,他的刺绣通常是供给绣品馆,少则上千元,动辄上万元。就是费时间也费眼睛,一个糟老头儿绣出的作品连见过许多好东西的绣品馆都啧啧称奇。

      一幅幅绣品几乎熬坏了顾老头的眼睛,却也将夏禹风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健健康康地活到现在。

      夏禹风至今还记得,他躺在床上,爷孙俩住的房子局促,转身都困难,正中间放着一个大绣绷,顾老头儿用残疾的手捏住绣针,灯的光照在针尖上,那小小的针尖迸出寒芒,绣针上下飞梭着,一日复一日,一只腾云直上的金凤便在洁白的绸布上显了形。

      一根丝线最多可以分成256份,因为要劈丝,绣娘和花佬们最是爱惜的手,只有细润不粗糙的手才能劈丝和刺绣不断线,线若断了,绣面上就会出现断头,质就掉了下来。——这样的绣品是没多少人要的,但是顾老头儿自己做了粗活多年,劈丝的时候即使小心翼翼,还是不免劈断几根。

      夏禹风那时还是小孩儿手,还未长出茧来。他病着,就躺在床上,帮着顾老头儿劈丝,后来他病好了,也开始帮顾老头儿打下手,慢慢地也能上手绣了。

      卖绣样回款慢,时间也长,顾老头儿之前身体好,白天还能扫扫大街。夏禹风初中的时候年纪上来了,还查出了高血压的毛病,白天的工作也就辞了。

      卖绣样,成为了祖孙二人糊口的活计。许是因为抽了太多自制旱烟卷,在夏禹风读大三那年,顾老头儿病了。

      癌症。

      这时候卖绣样又成了顾老头儿活命的工具,夏禹风自作主张将房子和这些年攒下来的小店面给卖掉了,带着顾老头儿四处求医,只可惜顾老头断断续续苟延残喘了四五年,最后还是走了。

      卖绣样,夏禹风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闭馆后,小展厅内一片冷清,唯有几束射灯从天花板上直直地射下来,散落四处的光芒流淌在夏禹风的身侧。夏禹风呆坐在展厅内,他垂着长长的眼睫,呆呆地看着自己今天收到的名片,玉白的手紧了又松,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将名片悉数好好收了起来。

      将绣样卖给人,绣得不过都是些龙凤花草,普普通通地按照要求绣。

      宛若机器一般,扬不了名,也不需要任何变化。

      他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能绣这些花样养活自己了,这与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大相径庭。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些年,最后还是回到了这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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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各位读者大大,系我,展信佳 预收《直男他怀了钓系总裁的崽后跑路了》欢迎各位大大收藏~ 坚韧土包子憨憨直男受X钓系疯批女装美人诱攻 攻只为了受穿女装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