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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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二天的口语课在早上，入江正一捂着有点抽痛的肚子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第二天入江正一还是去婉拒了口语老师的转班建议。
他自知昨天课上那口令同窗们惊艳的地道的意大利语只是昙花一现，现在的入江正一更希望能稳扎稳打地学到足以支撑自己日常交流的基础。
虽然他直觉那【滋滋——】声后自带的转码抓取信息及翻译功能非常强大，但假使真的要能视听读某垂直领域的外语能力，他想要的肯定是音乐方面的，而不是现在的黑科技专精啊！
“啊是这样吗，虽然很可惜，但我还是尊重你的决定。”
就在入江正一松了口气，抬脚打算回去的时候。
心宽体胖的口语老师没有追问具体原因，这让入江正一的腹部轻松了一点。
但下一秒，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髯，突然拉近距离小声地问：
“果然，入江同学是那种有着特殊理由不得不伪装自己的电影卧底角色吗？东方是怎么形容的来着？‘高人不出手、出手非高人’？隐藏在班上的原因是，班级里有需要贴身保护的重要人物......”
入江正一憋着一口气逃离了办公室。
他是真没想到平常课上还人模人样的口语老师，竟然是个“轻小说重度中毒爱好者”。难怪日裔的他在课堂上被点到名的几率奇高，破案了。
匆匆吸了几口果冻垫垫肚子，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去旁边的琴房上贝斯指法课了。
虽然知道这样对肠胃不好，但是一旦遇上胃痛，入江正一就会丧失一天进食的欲望。
下午三点，每个工作日都有的语言课，连带着三天一次小教室授课的贝斯指法课都结束了。
隔音教室内陆陆续续的其他学生都走光了，只剩下入江正一在那磨磨蹭蹭地收拾。
与大出风头的口语课不同，非母语授课让从小没接受过系统音乐训练的入江正一在音乐课上的表现雪上加霜。
他真的......能顺利走上流行摇滚乐团贝斯手的道路吗？
入江正一不免有点受到打击。
【滋滋——】
正当心灰意冷的时候，入江正一又听到熟悉的超频电音。
行吧，让他看看这次又有什么幺蛾子来了。
入江正一淡定地坐回琴凳上，准备接受新信息流的涌入。
这一次与前两次都不同，若说飞机上与口语课上是他自己主动按下了那个不知道在哪藏着的“触发器”的话，这一次的入江正一就是完全处于一个被动接受的漩涡之中。
脑子里出现了模糊而陌生的画面，他只能看着却无法调换频道。
其实相似的事情在发烧第三天的时候也发生过，只是他完全忘记了当时无能为力的感受罢了。
这一次，入江正一既是自己脑内小剧场的观众，又是其中的唯一的出演人员。
除他之外出场的所有人，脸上都打了厚厚的马赛克。
＊
深夜，安杰利诺Bar。
大声到扰民的迷幻电子乐在敲打着每个舞池里悦动的人的鼓膜，昏暗的光线足以为所有人照上神秘惑人的晕轮。紧贴的四肢，耳边的私语，夜晚的安杰利诺Bar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纯情的场所。
如此地下的场所，却莫名正合入江正一的意！
博闻强记的他，记得过去同级生们的闲谈——很多未来大红大紫的乐队都是从地下live house起家的，没有一个落魄的酒吧驻唱经历简直不配组乐团。
更何况他溜到意大利的契机之一，便是受不了未来那比太平间还死白的高精尖研究所！
入江正一欣慰地点了点头，真是不枉他漂洋过海来留学，未来看起来终于有所变动了。
未来的入江正一虽然长到了一米七几，但是挤在全是西方大汉的乐团里还是不够看。
一曲终了，忙着谈情说爱的Party Queen、Party King根本没空注意台上的演出乐队叫什么名字。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下，未来的入江正一也开始收拾收拾准备离场了。
就在入江正一感慨戏里戏外“竟能有如此相似”的时候，他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隐约预感到即将发生点什么不祥之事。
果不其然。
一个满身酒臭的大汉举着啤酒杯跳上了舞台，连路都走不直的他似乎张望思考了下自己所在之处，半晌又在打量了舞台上几位表演者后，跳过其他壮汉，恶狠狠的眼神锁定了身材相对瘦小的入江正一。
柿子要挑软的捏，这种事醉酒的人也知道。
未来的入江正一察言观色点到了满级，他本能想溜！但是身旁同为队友的吉他手竟然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臂膀，让他脱身不能。
鲜红的血从未来入江正一的额头上汩汩流出，是醉酒壮汉用玻璃酒瓶砸出来的。
混乱之中，他攒钱买来的那把贝斯也被人摔断了。
第一幕就此结束。
画面一转，第二幕开演了。
同样是安杰利诺Bar，只不过是幕后的休息室。
头上包着纱布可怜兮兮的未来入江正一，背着琴包与吉他手眼红脖子粗地争吵着。
“你明明知道不是我的错！我是被无辜牵连的。再宽限半个月，等拿到兼职的薪水我就能去再买一把新贝斯了。”
坐在角落里的鼓手吐了口烟，他是个拉偏架的好手：“得了吧，等你半个月，我们去喝西北风吗？”
吵得最凶的吉他手说话也最直接，“说实话，多一个人多一张嘴。没有贝斯我们乐团也很完整了！这么吵的地方，贝斯有没有根本不重要。你就干脆借这个机会识相地滚吧！”
“坦白的说吧！你根本没有天赋！弹得是马马虎虎，但随便找个人来都能取代你！”
最后，入江正一眼睁睁地看着未来的自己，被两人架着丢到了街上，同样被扔出来的还有他那装着断裂贝斯的琴包。
灰溜溜地回到出租屋，出租屋里养着一条小狗，热情地来拱他的脚。未来入江正一弯下腰，轻轻的拍了拍它的头，低落地说了一句，“小白，这下自由职业者也失业了。”
“要辛苦你陪我过一段苦日子了......”
伴随着小白兴奋的“汪汪”声，画面结束了。
＊
一时间，入江正一心里百般滋味说不出来。
他已经明白乐队这行只有顶端光鲜亮丽，金字塔下累累白骨，但是乍一看到如此现实的场面，尚未成年的他还是有些受到冲击。
自小到大他接受的教育里，只要努力，苦心人总不至于被辜负。
他是个努力家，从来不怕吃苦。
但谁也没告诉过他，没必要吃的苦还要吃吗。
时间到了，预备铃响起——下一批上课的人马上将陆续涌入这间教室。
没有时间收敛混乱的情绪，入江正一第一次粗鲁地把他的贝斯塞进了琴盒，背起琴包，几乎是用跑的速度一路奔回了寄宿之家。
他冲上二楼，关上房门，小声吞咽着凄苦的未来。奔跑的汗水与被自己糟糕的音乐天赋打击到的泪水混在一起，整个人好不落魄。
不得不说，他确实有些动摇，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入江正一丧气地想——要是没有这个窥视未来的能力就好了！
这样提前被剧透的未来，他才不想要！
如果没能知道自己的未来，他现在说不定还会在音乐的道路上更勇敢更坚定一些。可现在提前见识到了未来生活的黑暗，让本来胆子就不大，甚至中学了还会畏惧“吉娃娃”的入江正一更加畏缩了。
又想起自己刚刚在音乐课上糟糕的表现，入江正一哭得更大声了。
好好学习，会被男上司职权骚扰，他的身体迟早会因为压力胃穿孔而死；去追梦学音乐，他会永无出头之日，害自己和小狗都饿肚子。
他的未来怎么横竖都是一条死路啊！
藏在书架上的针孔摄像机微光一闪。
隔壁屋子的白兰注意到了入江正一的异常。
白兰结合自己八兆三千亿离线下载了的数据库，开始思考导致小正哭得这么凄惨的原因。
虽然因为怕被那群“疯子”找到，他主动封印了自己共享记忆的能力。但在刚察觉到这个能力的时候，他还是疯狂使用过这项能力的。
已经浏览过的平行世界记忆不会消失，即使在自己主动关闭了共享记忆的当下，白兰也掌握着超出常人理解的海量的平行世界记忆。
因此，他对于小正可以说得上一句，单方面的很熟。
在他有限的数据库里，他和小正的相遇了无数次，且无一例外二人的友谊都开端于成年后。
成年后的小正脸皮薄又好逗弄，但无论和他在一起有多快乐，最后都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背叛他。
因此，每天早上抱着小正充电的时候，白兰的脑子里“yeah贴贴后小正的脸好有趣”和“小正迟早要为其他人背叛他”的两种想法总在天人交战。
偶尔泄露出一点点的杀气，还被“阿莫拉”那个臭幻术师捕捉到了，还真是大失误。
回到正题。
在他的认识里，小正可是能违背个人不抗压的生理弱点来背刺自己的勇士，他可从没见过小正为除了自己太坏以外的事情上落过泪。
因此，面对着单方面熟悉了很久的、唯一的友人的泪水，平日里以开玩笑著称、猫嫌狗恶的白兰一时间也心急如焚。
在入江正一一个人为前途迷茫而流泪的时候，一个白花花的身影悄无声息来到了他的房门前。
入江正一根本没心思锁门，这大大方便了白兰的不请自来。
轻轻推了下，门就开了。
入江正一坐在床头，哭得眼睛像核桃一样大，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导致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房间来了个不速之客。
白兰盘腿坐在地板上，抬头就能见着入江正一泛红的眼眶。
这个角度的小正，好可爱。
“怎么了吗？小正。”白兰问。
入江正一死要面子，一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便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再哭了。
他不愿意发声，因为他知道没人能理解自己。
假如他直说自己担心未来自己因为学音乐吃不饱饭，其他人听了估计也不会当一回事。
即使有人真心宽慰自己未来的事没影，只要现在努力未来一定一片光明云云，入江正一听了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说的是will，别人说的却是can’t be。
“......没什么。”他闷声回答。
白兰扫了一眼被随意扔在角落里的贝斯，心里大致有了方向。
他每天都会监视小正的房间，硬要说起来，或许比某些方面粗枝大叶的小正还要了解他的房间布局。
每一次回家自主练琴结束后，小正都会用一种令他嫉妒的温柔，打开琴盒检查一遍贝斯，养护完后会固定放在床对面的方位，好方便明早一睁眼就能见到心爱的琴。
今天的贝斯，失宠了啊。
想通了节点的白兰，缓缓牵起入江正一的手。
如若平常，入江正一定然会坚决抵制花花意大利男特有的得寸进尺，但情绪低落的现在，他也就自暴自弃地任白兰动手动脚了。
入江正一能感受到白兰温热的唇略过他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顿时头皮发麻。
他迅速抽走了手指，几乎破音地尖叫：“你在干什么！”
白兰毫无愧怍之意，他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色气炸了，羞得入江正一从头红到脚。
“这是奖励的Kiss喔。”
“奖励什么！？”入江正一红着脸怒骂。
白兰再一次抓住入江正一的右手，这一回他强硬的可怕，即使入江正一拼命地往回抽，也无法抽离。
“小正最近弹贝斯弹得很勤吧~奖励好学的小正一个‘痛痛都飞走’的Kiss！”白兰心疼地抚摸着入江正一右手的中指与食指，“骗我也没有用的哦。”
“你看，手上的茧子是不会骗人的。小正你的中指与食指都起泡了。”
入江正一看着眼前人全心全意注视着自己起泡的右手，一时间竟然产生了“自己的努力有被人好好看着”的感动。
忘掉忘掉，白兰·杰索只是惯常的油腔滑调！
感动他就输了。
白兰听不见入江正一热闹的心理活动，顾自继续说着：“我认为，小正你还是停一下比较好。自主练习量太大了，现在的你在音乐课上手麻木得不听使唤吧。这样子练习下去也是没用的喔。”
被他说中了！
但即使这样，入江正一还是不肯采纳白兰的建议，“我已经落后这么多了，还因为这个矫情的理由放缓进度实在是不应该。”
白兰眯了眯眼睛，他认真的时候紫罗兰色的眼眸总是过于冰冷。
“不会落后的。”
“我会给小正补课的！”
白兰说得坚定，但入江正一还是不相信地上下打量了一波眼前的人。
他本来有千万种质疑的，最终顾及礼仪，还是把喉间来回滚动的“就你？”咽了下去。
见入江正一并不相信，白兰决心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音乐实力。
“跟我来！”
他拉着入江正一往三楼的阁楼跑。
挥走鼻尖的灰尘，入江正一忍着咳嗽，旁观白兰揭开了阁楼里一件长方体的盖布。
连他都不知道，这里竟然有一架古钢琴！
按了几个键试了试音，因为平行世界记忆共享而继承到了某一个世界绝对音感天赋的白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这架老早没人弹的钢琴的音倒是很准。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即使看到白兰坐上琴凳，双手握鸡蛋式地摆放在黑白键上，入江正一还是无法想象眼前人弹琴的样子。
“不能弹贝斯的日子里，我陪你上视奏课吧。”
“虽然不能速成相对音感，但只要视奏能力上去了，现在的课程读谱就难不倒你了吧。”
白兰那双骨节分明，比常人稍长的手指开始在黑白键上平滑流畅地游走跳跃。
入江正一听出来，他弹奏的是欢快明朗的《小狗圆舞曲》。
“小白......”
此时，入江正一又两眼雾蒙蒙了。
都怪白兰，害得他想起未来陪自己蜗居出租屋的爱宠了！
但白兰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挨眼刀，他真心实意地笑了，甚至还得意地想——
小正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我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