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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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这是......？”
此时，潘多拉的深层，藏在层层保险门后的某个研究室。
舒雷达博士鼻梁上那两片透明镜片上反射出无数晦涩难懂的数据。
长得酷似爱因斯坦的这位学术巨擘的双眼中满是狂热，他对科研的赤诚常常不像是个耄耋老人，而像是刚刚接触知识、觉得什么都新奇的孩子。
一切的变故都源于眼前的这组数据。
哪怕眼前的数据不符合以往任何一次预测，但现实里它就是冷冰冰地躺在那里，打脸着这颗星球上几乎所有的科学家们。
与数据一致的是现实：现在并不应该是太阳活动的极大值时期，但增强的紫外线辐射已经导致了部分地面通讯设备混乱，导航系统有所偏移了。
种种迹象都说明了，本该五年一度的【太阳黑子高峰期】提前了！
这也就意味着，以舒雷达博士为首的保守派们筹谋已久的——通过【门】附近修建反“门”粒子加速器，向“门”的中心发射“使之湮灭”的【反门粒子】，彻底湮灭契约者、DOll等危险分子。
——这一被命名为【木星环】的危险计划，有了提前实施的条件！
如果这次的数值异常继续下去，不用等到第五年，在这个新年过后，待太阳黑子数值达到高峰，【门】、契约者、DOll这些突然出现的搅局者都将被灭绝，世界秩序也将复归正常。
甚至，因为这份在所有人预料之外的变化，保守派们大可以绕过那群妄想利用契约者、DOll等新力量洗牌星球势力划分的激进派，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先斩后奏！
对科学赤诚，与对人心狡黠，这两点并不矛盾。
精明的舒雷达博士第一时间就想通了这些，并下达指令：“......‘摩涅莫绪涅’，立刻把这份实验数据封锁，不要让第二个人人看到！”
他拥有潘多拉基地科研人员中的最高权限，除他之外有能力解封这组数据的人隶属于行政等其他领域，他们根本没有动机也看不懂这些数据。
“已处理。”
很快，电子女声在偌大的实验室里回荡。
做完这一切的舒雷达博士瘫倒在冷白的地板上，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
他这一生，恪守科研学术伦理，从底线伦理到上标伦理，莫一不从，他甚至可以主动把自己作为“反门粒子”射线实验体的第一人。
但只可惜，胸怀全人类福祉的舒雷达博士，独独没有把“契约者”、“DOll”纳入“人类”的范畴。
不管是主张灭绝“契约者”、“DOll”的保守派，还是主张把他们当做武器、小白鼠的激进派......这个世界对于这个几年前变异的“新人类”并不友善。
......
休息了很久的白兰，通讯仪上来了一条讯息。
——是任务。
是一个不用多动脑子的暗杀任务，但白兰就是没有兴致做了。
有大事已经发生了，他也得做些什么。他冥冥之中有这样的直觉。
于是他利用从某一个世界习来的黑客技术，擅自篡改了他们的任务。
白兰不在乎这个世界的家人，更不会因此感到束手束脚。
“任务来了，是组队任务，叫我们去和另一组汇合。”白兰面不改色地将通讯录扔给一旁的“入江正一”。
并不是入江正一本人，只是性格恶劣喜欢COS他人、代号叫“金绿”的同组契约者。
他只见过昏迷中的入江正一，所以在行为举止上半点也模仿不来精髓。
当然，哪怕金绿能百分百COS出“入江正一”，白兰也有自信能一眼辨别出真假。
要知道，他与那人的联系，可是跨越生死、亿万个世界，由因果线做媒的。
白兰所在的这一小队，依然是三人小组，因为常负责一些潜入任务，构成上是身体素质高于常人的三个契约者——暂时未暴露能力的白兰、能力是模仿他人的“金绿”、以及“靛蓝金刚鹦鹉”这一附身系契约者。
外表是“入江正一”的金绿接过白兰这一新人抛来的通讯仪，“啧”了一声：“合作任务，这可是难得了。但是竟然连地点也没说明吗？我们这可是没有能大范围侦查的DOll的啊！”
说着，又嫌弃地把通讯仪扔回去。
没说明地点，那自然是因为白兰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小正现在的具体位置。
但是，他已经有方向了。
白兰捏着通讯仪，抬头瞥了一眼这万里无云的蓝天，白天依旧，完全想象不到夜里星空的虚假。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份异常感的来源......十有八九与【门】相关。
他会有所察觉，那进化到不为人知层次的小正，定然也会发现吧。
“去【门】附近吧。”白兰道，也不解释。
“是新的指示吗？”金绿随口一问。
白兰点头，确实是心的指示。
他和小正，定然能在【门】附近相遇。
***
北美洲【绿色婴孩】的横空出世，致使这颗星球引力发生细微变化，自然也让入江正一心头一紧，若有所觉。
但此刻，不妙的预感在重要的家人性命面前，入江正一也只能强压下去。
三人一言不发地把胶化人及其他胶化物品从泥墙中挖出来，却对着任务上“处理”这一暧昧的措辞陷入茫然。
“我们这算是处理吗？”入江正一挠了挠头。
“这难道不是反而把掩埋的东西摊在台面上了吗？我想组织想要的是‘破坏’吧？不留一丝痕迹的那种。”
深红一边吸食着欧泊的手指血支付代价，一边说出恐怖的话来。
入江正一苦笑，知道自己的任务搭子所说不虚，但这也是他一直极力逃避的做法。
刚刚的话外音仍在而耳边回响，如果真的是单纯的“实验残渣”就好了，他也能自欺欺人下去。
但是......
【——检测到世界线Orion β的物质，艾万德·沃特（胶化人）】
有名有姓，连想自欺欺人也做不到。
因为已经明白对方已经救无可救了，入江正一问小观测灵能否像处理那个独臂女那般分解掉，那样利落体面一点。
小观测灵很遗憾地说：对面虽然现在是胶化状态，但不是契约者的能力导致的，本身也是一个普通人，它是无法进行相似操作的。
这下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入江正一抿了抿唇，“一般橡胶的话，可以用有机溶剂或芳香烃等物质溶蚀。只是这种类型的，能套用普通橡胶的办法处理吗？”
“这里也搞不来这些东西。”一旁围观的靛蓝金刚鹦鹉泼了一盆冷水。
“用火吧。”深红提议。
“但是这边林木众多，一不小心可能会有火灾的......”
打消了入江正一犹豫的是深红的动作。
她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又伸出熟悉的右手掌，做了个捏合的动作，“没关系，有我在。我会小心控制空气，在附近形成一个真空圈的。这样火势就不会蔓延了。”
听罢，入江正一再也没有异议了。
熊熊燃烧下，胶化人又像所有正常死亡的尸体那样，归为了一团黏糊糊的骨灰。
期间深红又被精细操作累到了，又多喝了几口欧泊的血。
火光映照着入江正一渐渐麻木的脸色，他这段时间里见过的死人好像比之前人生的总和还要多。
没有给三人留任何哀悼的时间，通讯仪上新的任务又来了。
——“天国战争”。
入江正一不解其意，而深红却只有“果然如此”的石头落地感。
“这是什么？”
“是我们之前一直在进行的任务。”深红解释道。
“你补位的那家伙，也是死在那里。是个拿人命当玩笑的巨大战场。”深红喊了一声“入江正一”这个名字，似乎是许久没遇到拿真名当代号的单蠢家伙了，她难得啰嗦地叮嘱了几声，“可别死太早了。”
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欧泊也在点头。
战、场？！
听完他们的解释，入江正一全身僵直，他是没有料想到的，新人任务后会直接进入最高难度，连个给人适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试探性地一问：“我们真的要去吗？这么危险的地方？”
察觉到他心生退却，深红五指捏合，欧泊举起了镜子，以示威胁。
这是组织的惯用做法，三人互相掣制，任何一方叛逃都会出动清道夫来追杀三人。
所以，有时候为了不被连坐，提前做掉叛逃的同伴也是他们的必修课。
——看来这个任务是不得不做了。
在死在现在，还是死在下次任务中，这两个选项里徘徊的入江正一没出息地选择了后者。
暗叹一声，他的人生怎么会急转直下到这种地步的。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么炸裂的事情在面前，他的肚子到现在竟然只是小抽了一下。入江正一苦中作乐地感慨：人也真是锻炼出来了。
明明可能就要死在下一次任务里，但入江正一爱吐槽的性格还是难改：“所以这个‘天国战争’的‘天国’，意思是要把我们都送去‘天国’吗？”
“不是。应该说是因为，战场在【门】附近吧。”
入江正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现在在他眼里非疯即失踪的【门】，也被人冠名为【天堂门】。
他撇撇嘴，反正不管是【天堂门】还是【地狱门】，都是别活了的意思嘛。
真不吉利啊。
通讯仪里装有定位系统，三人都逃不掉的。
为避免被判定为消极怠工，三人仅仅修整了一下午，又赶在夜色降临前动身了。
直升飞机太醒目，他们选择的是越野车代步。
但即使是这样，密林中狭窄的路况也使得这一路上颠簸不断，驾驶人的入江正一几度胃里翻江倒海，趴在窗口吐了几次彩虹，他这才缓过神来。
开了几个小时，车玻璃前被白雾笼罩，他们换好潜行服，带好装备，就下车徒步。
焦特布尔靴因为长途跋涉早已泥泞不堪，但带着十几种冷热武器的入江正一却精神奕奕的。
是靠近【门】的原因吗？小观测灵呱噪得厉害，他自己也一反常态地脑子格外活跃。
与被人灌了LCD、使用吗啡等精神药物带来的活跃不同，入江正一非常冷静，眼前没有出现光怪陆离的幻觉，只是那无所不能的万能感确确实实让他的兴奋区大亮。
亚马逊雨林与巴西高原的交界，白雾若有若无地飘散在四周。
在车里坐着能挡住前后视镜的浓雾，在人眼看来不过是似有若无的一层薄雾。
入江正一从没亲身来过这里，从来都是借由笨重的实验机器人，透过摄像头看到的。
与原先低矮的视线不同，真正地踏足这片神秘的土地，才知道它原来也不过是普通。
他们一边警惕着水塘里的凯门鳄、电鱼，防备着草丛里、树干上的森蚺，还一边小心提防着“天国战争”中的敌人。
“趴下！”
深红一个手掌，把入江正一拍倒在泥地里。
还不待入江正一痛呼，就有流弹从他们三人上方划过。
“嘭！”地炸开，他们之前不敢点火的密林顿时被焰光笼罩。
滚滚热浪从背后袭来，入江正一咬着牙，忽视被灼烧的后背，草草地在地上滚了滚，与同伴对视一眼，分散地躲到了榉树墩后。
二十米外的深红深吸一口气，这一回她伸出了两个手掌，齐齐捏合。
入江正一听到前方有人失力倒下的声音，片刻，就没有人继续往他们这个方向攻击了。
他松了一口气，想要谢谢自己可靠的同伴，却看见深红嘴唇发白、浑身颤抖地也倒在树墩后。
入江正一赶忙奔过去，“喂，深红你没事吧！”
他拿手指探了探对方的鼻翼下方，发现对方完全不吸气。
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
有朝一日，掌控别人氧气的家伙也会因为缺氧而死吗？
入江正一不知道，但短短数十个小时生死相托的相处，已经足以让这个心软的男大学生把深红划为自己人的范畴了。
“醒醒！深红！吸气、吸气，你要呼吸啊！”他急得满头大汗，却也只敢在这生死一线的战场小声地念叨。
欧泊也找到了机会与他们汇合。
见深红状态不对，她熟练地拿起小刀把手指割伤，再将流血的手指塞进深红的口中。
意识不清的深红眉毛蹙起，抗拒地扭头。
欧泊朝入江正一摇了摇头，示意他并非代价的缘故。
幸而这场手忙脚乱的脑剧没有持续多久，在入江正一锲而不舍的呼喊与心肺按压下，深红还是苏醒了。
她一醒来就像没事人那样又背上了半人高的木仓。
“你没事吗？”入江正一担忧地问道。
深红摇头，没有多解释，缓过来的她只做了一个“匍匐前进”的手势。
入江正一心知对方身体无碍，因为他悄悄用久未使用的晴之火焰治疗过对方，就算刚刚被流弹波及，应该也早已痊愈了。
所以，他刚刚想问的，其实是精神创伤。
可问出口，入江正一又觉得荒唐。
〖契约者，也会害怕剥夺生命吗？〗
白雾把三个人的身影吞没，答案也深埋在一地的尸首中。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