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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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圣诞节是卿卿我我的“情人节”，绝大多数年轻的岛国人都这么认为。
入江正一原以为，今年的圣诞节会和过去17年的圣诞节都不同。
毕竟，今年的他有了一个同性恋人。
但出乎他的意料，从来自诩浪漫爱玩的“白兰”，在这个凌晨却格外老实。
他抿唇，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内心隐秘的期望落空。
嘛——也许是他期待太高了。
他打了个哈欠，困得眯出了泪水。
想着好不容易了却了“向恋人交代其他世界线记忆”的一桩心事，见没有其他安排，在入江正一与恋人互道“晚安”后，他决定好好地睡了一觉。
入江正一久违地回到了自己的床榻。
而与安睡的主人不同，入江正一的影子在其主人睡梦间疯狂挣扎着，好似一只遇见宿敌而炸毛的黑猫。
〖我的原型、我的主人。快一点，快一点意识到吧......那个家伙已经得意太久了！〗
没有天敌的生态环境，容易致使某些物种泛滥成灾。
这道理用在此处也并不违和。
但遗憾的是，床上呼呼呼的鼾声依旧。
一旁白兰同样窝在被褥里，睁着眼睛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他知道小正的影子里藏着某种威胁，他的理智说“要趁早除掉”，但同时他仅存的一丝情感却在动摇他的判断。
或许是新奇、或许是其他的复杂情绪，就连白兰自己也很难看透他的心。
唯一确定的是——他的小正还能变得更有趣。
这已经足够了。
于是白兰说服了自己按兵不动。
甚至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合理而客观——留着那个小东西纯粹是因为其中可能蕴藏着“进化”的关键，加之他目前没有对付这无实体的“观测灵”的办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事实上，他完全忽略了“杀掉‘入江正一’这个未知威胁主人”的手段。
白兰闭上了眼睛，他尚未脱离肉体凡胎，理智告诉他该休息了。
对于睡眠，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恐惧，因为自他变成半个【契约者】后，莫说噩梦，他就连半个梦也没做过。
因此，白兰他完全忘记了数日前，他曾经被“小正千方百计在梦中自鲨”之事而吓得夜不能寐的心境。
哪怕心中可能残留一丝的情感，但此时的他也再也无法共感那时的恐惧了。
现在的白兰，是由“理性”、“愉悦”、“野望”以及一丝不明的复杂情感组成的、彻头彻尾的“人形怪物”。
——无梦无惧亦无泪。
室内一片寂静，唯余滴滴答答的钟表声。
中庭，高高的枝桠上，靛蓝金刚鹦鹉单脚锁着栖木，意识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许是这种姿势难度太高，“长发女”打了个瞌睡又陡然惊醒。
蓦然惊醒的她抬头，头顶的圆月皎皎，只是迢迢银河中星星寥寥无几。
长发女才恍然想到，今天的圣诞节，恰逢阴历十一月十五，是为弥月。
弥月不雨，月相圆满，日地月成一直线。
日月对地球的引力叠加在一起，竟然引动了周期18.6年一度的天文大潮。
也就意味着，今晚是——18.6年来，日地月间引力最大的一天！
入江正一将将满18岁，平安夜与圣诞的这一晚，是他有生以来经历的第一次天文大潮。
他对地理学不屑一顾，自然也不明白今夜日地月三颗天文体间玄妙的引力作用。
他只觉得今晚莫名燥热，他想醒来，但有神秘的力量将他压制在潜意识这一层中。
而原先放弃做无用功，好不容易老实下来的“影子”却再度沸腾！
〖还可以这样的吗？！还有这一招！〗
藏在影子里的观测灵连连惊叹！
天旋地转，身下的床仿佛变成了一叶扁舟，入江正一躺在摇摇晃晃的船舱上，圈圈涟漪泛开，将船客载向另一个时空。
***
看起来更加成熟的【白兰】一个人坐在会议桌的主位。
【白兰】手掌撑脸，百无聊赖地用指节敲击着会议桌。
“好无聊......干脆召开干部会议吧！”
这么说着，才不过一刻钟，原先只有【白兰】一人的空旷会议室，霎时弹出了12个全息人像。
12个人或高或矮、或老或少、或男或女，都齐刷刷地身着统一的白色制服，看得出都是【白兰】的下属。
定睛一看，其中竟然还有更成熟版本的自己！
震惊间，入江正一似乎明白了，在第一次预知中，那个“恶劣的、性\\骚扰自己的男上司”究竟是谁。
——白、兰！
好你个白兰，敢情他绕了这么大个弯子，最终还是没有改变自己被上司纠缠的命运吗？！
入江正一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他俩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做完了，但入江正一还是免不了被命运戏弄的恼火。
受不了了，等会儿醒过来他一定要打白兰一拳消气！
还未待入江正一从诸如“白兰未来是开了家跨国的高科技公司吗？那这样看起来黑人白人男人女人等什么都有，很符合‘多样性’的标准嘛”、“等等！？怎么里面混了几个小孩，这样算不算‘雇佣童工’？合法吗？”等感想中主动脱身，一个接一个劲爆的情报就此传来。
“嗯哼~其实今天突然叫大家来也没什么大事......”坐在主座的男人讨人厌地拖长了拍子吊胃口。
十二位身着白衣的下属闻言表情更加凝重了，他们洗耳恭听着【白兰】这位难以捉摸的领导者下一步的指示。
“——我太无聊了嘛！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他晃动着手指，逐次地点过十二个虚拟人像，似乎在烦恼着从哪个倒霉蛋开始。
命运的手指，最终还是指向了【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的神情扭曲了一瞬，那表情入江正一相当熟悉，是他犯压力性胃疼时的样子。
入江正一不解，明明在第一次预知中【白兰】透露过二人曾经是同床共枕的室友，照理来说不该相当亲密吗？为什么他会在熟悉的友人（？）面前紧张呢？
将心比心，现在的白兰从来都是能够舒缓他紧张情绪的“精神止痛药”。
难道这个世界线，【白兰】和【入江正一】关系实际上并不好吗？他猜想。
那边【入江正一】不愧是成熟版本，神情只扭曲了短短一瞬，在场也只有“入江正一”本人及【白兰】洞悉了这一个小插曲，须臾他就镇定自若地开始了他的述职。
不看【入江正一】睡得翘起来的乱发，〖自己还是长成了可靠的大人的嘛......〗唯一的旁观者自豪地想着。
“......综上，密鲁菲奥雷的扩张在世界范围内都非常成功！”
【入江正一】如此总结道。
有理有据，一旁围观的入江正一荣辱与共地点点头，显然觉得这次述职毫无纰漏。
哪想，主座的男人仍旧不满意。
修长的指节停止敲击。
“小正，辛苦啦。”明明说着体己话，但【白兰】眯起的眼睛里却半分笑意也无。
“但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如既往的无聊呢。啊，连小正都变得无聊了，果然是因为这个世界也就如此了吗？”
说着非常失礼之话的男人挥了挥手，半空中便浮出一张四大洋、七大洲的世界地图。
......也不对，素来细心的入江正一，眼尖地发现似乎“南美洲”在地图上不翼而飞了。
“之前小正送来的拼图很有意思哦，虽然也只是打发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但我似乎因此爱上拼图了呢。”
“？”十二位下属的脸上具是一样的疑惑。
可【白兰】依旧自顾自地说着难解的话。
“然后呢，我就突然想到了，好像是叫‘终极盘古大陆’，你们知道吗？听说2.5亿年后，随着地球板块的漂移，七大洲、哦不现在是六大洲了，可能会连成一个整体。”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白兰】此时的眼里终于有了笑意：“不觉得很像吗？这个世界地图和拼图。”
【白兰】露出孩童般无邪的笑容，双掌撑着桌面，站起来大放厥词。
“2.5亿年太长啦！我没有这个耐心，干脆就现在吧。计划名就叫‘终极盘古大陆’行动。白魔咒的大家，让六大洲板块合并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啦！”
围观的入江正一是目瞪口呆，可即使是如此胡搅蛮缠的指令，包括另一个自己在内、会议桌两侧12位下属仍旧右手握拳重重叩向心脏，低头宣誓忠诚。
“一切如白兰大人所愿！”
【白兰】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期待着啦。”
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差点忘了通知‘黑魔咒’了，那这件事就拜托你啦，我最信赖的小正。”
【入江正一】的嘴角一抽，忍着肚子痛应下了。
“是，白兰大人！”
***
〖这是梦吗？而且还是噩梦......〗
清醒前，入江正一仍然不敢相信这会是预知梦。
也许只是平行世界呢？之前他不也几度改变未来走向了吗？
如此安慰着自己，入江正一才算缓和了过来。
未曾想有一天，“一事无成的异国流浪音乐家”这一糟糕透顶的未来竟然也能成为他的慰藉。
然而，虽然认定这不是自己的未来，但不可否认，梦中【白兰】与【入江正一】那冷冰冰的上下属关系，以及【白兰】不可一世的统治力，确确实实深刻烙在了入江正一心中，像一根隐形的刺长在心间。
入江正一冷汗浸湿了额发，夜里发起了低烧。
早晨醒来的白兰注意到了恋人的异常，他完美履行恋人的义务，从医务室拿来了物资。
而当他欲将冰贴覆在入江正一的额头上之时，半睁着眼睛的入江正一竟然歪头躲开了。
这是......身体抗拒的信号。
白兰优秀的“读空气”能力自然能读得出。
但他心中却只当是入江正一烧猛了，没认出他来，心中并没当回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第二次冰贴很顺利地贴了上去。
“小正，你的嘴唇都干裂了，来喝点水。”
白兰扶着入江正一的后背，一点一点把矿泉水倒入恋人口中。
“咕.....噗！”
喝了没两口，入江正一就把所谓的“矿泉水”全喷了出来。
“咳咳咳，这是苏打水啊！”
白兰晃了晃矿泉水瓶，这才在瓶子包装底部找到了“classic”的字样。
他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医务室那药剂师的长相——金发蓝眼、典型的德裔日耳曼人。
于是，白兰看起来非常懊恼地叹了口气，“抱歉，忘了他是拿气泡水当水喝的德国人，我该看清楚，拿没气泡的静水的。”
入江正一拍着胸脯顺着气，“没事，这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一般人都不会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
“嗯，我忘记了。”白兰应和道。
顺气的右手腕间的手环又在震动。
入江正一侧下眼帘，心里百感交集。
如果这是假话，那真话又是什么呢？
莫不是白兰记得医务室里的水都含气泡，只是觉得无所谓才懒得另外拿水给他了吗？
他从不曾怀疑过什么，也不想怀疑任何人，更何况是理论上亲密无间的恋人。
可这腕间几度震动，冥冥之中，又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提醒。
谎言再甜美，也只是虚假而短暂的倒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尚在人世间，自认凡人的入江正一，又怎么逃得开、与爱双生的忧怖。
连不确定有无的“平行时空记忆”，他都能一五一十地坦诚布公，足见入江正一至诚的本性。
撒谎是他不屑于做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撒谎的天分。
毕竟在某个平行世界里，他双面卧底的工作就做得出色到了，迷惑敌我的地步。
“白兰，我......又梦到那个世界了。14岁的你躺在我怀里，气息渐渐虚弱。到了最后还说、还说......看见了我喊你看的那颗流星。”
明明是现场捏造的谎话，但说着说着，入江正一真心实意地心中泛起酸楚，说话间不自觉地鼻音加重，染上哭腔。
背后安抚的手掌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虽然小正说过那个世界我们的结局，但我的死亡什么的，还是不敢置信呢。”
两人的额头碰在一起，鼻尖擦过。
梦中吐出“要将大陆板块作拼图解闷”狂言的薄唇，再度说出天底下最动人的情话。
“——我怎么会舍得抛下小正呢？”
手环仍在震动。
低烧中的入江正一，再度感受到了那种天地倒悬的失重感。
一定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谵妄烦乱,啼笑骂詈。
他和白兰间，一定有一个精神错乱了。
〖绝不可能是——又、在、骗、他。〗
原本沸腾不安的人影此时却如死了一般寂静。
在爱、忧、怖间，入江正一听到一句怯怯的童声。
【——要杀了这个骗子吗？】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