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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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金星爆炸
“小正......求你......”
眼神涣散的白兰最终也没有吐露出他心中所图。
或许是白兰被绑着手，伸长脖子，耷拉着脑袋向他乞求垂怜的样子过于惑人。
也或许是时至今日，他真的能够接受“自己的恋人是眼前这位男人”的事实了。
无需多言，情绪已经被推至高处，无法轻易跌落。
入江正一原以为自己过于草食，不像白兰那般黏人，在二人的关系里他更像是被动的那一方。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人心中都有破坏欲，甚至可以解读为一种扭曲的“占有欲”。
不然也无法解释人在见到美好的事物湮灭的那一瞬间，“大脑边缘系统”与“前额叶皮层”为何会不由自主地亮起来。
边缘系统控制人类原始的冲动，前额叶皮质奖励控制欲至高无上的万能感。
人只是人，但在能掌控他人生死的一瞬间，成为了凌驾世人之上的神灵。
〖就在刚刚、白兰说把命给他了。〗
天旋地转，当下发生的事就像色彩管理中“白色”减去“当前色”，眼前的世界被进行了“反色处理”。
入江正一摩挲这白兰的下颌，强烈的毁灭欲在他心中狂野生长。
半人高的【观测灵】悄然来到他的身后，白兰被绑住的双手架在他的脖子后面，而【观测灵】那尚未轮廓清晰的双臂竟然也扶住了入江正一的双肩。
他进退两难。
入江正一背后没长眼睛，在情感上生杀予夺的权柄被握在手上，平日里抬头仰视的恋人虚弱地伏在锁骨前，没有功夫注意那似有若无的【观测灵】。
【杀了他！】
在体检时只会鹦鹉学舌的【观测灵】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不少，甚至能够主动表达简单的意思。
入江正一额间开始冒汗，他大口大口喘息，一时间分不清楚是被【观测灵】怂恿还是心中的那无耻的破坏欲作祟。
他没体验过如此强烈的情感起伏，爱意与杀意搅和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的界限。
【观测灵】的身影虚虚实实，它甚至已经掐上了白兰的脖子，双眼迷离的白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在掐死对方前，它先一步身形不稳地消散。
——【原型】看来还没完全觉醒。
——它的存在也因此处于薛定谔的量子波动状态。
隔间的门被拍得砰砰作响，理智回笼的入江正一架着半昏迷的白兰，一时间脸色发黑，上不下来，下不下去。
二人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晚的他也分外强势。
于是入江正一大大方方地打开了上锁的门。
拍门的是那位眼熟的印度裔女研究员。
“抱歉......打扰了你们。”她扶了扶眼镜，涨红了脸，“但这里是公共场所，我并不支持将私密行为在这种地方进行。我有权利、使用这里......”
入江正一瞥了一眼，果然是“无性别洗手间”。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一言不发地架着半昏迷的白兰离开。
一个晚上道歉两次的女研究员，还是忍不住好奇，“他怎么了吗？”
入江正一看了一眼手腕内侧的贴痕，解释道，“滥用药品，后遗症了。”
“啊......听起来很糟糕。”
“不、恰恰相反。应该是好极了。”
丢下这没头没脑的话，二人相依偎着离开了这武德充沛的“学术沙龙”。
入江正一裤子口袋里的冲剂和糖都完好无损，他也没有滥用医用的贴片，但他整个人精神状况却异常的亢奋。
他把白兰粗暴地摔到宿舍的床上。
这一路把这脚长了不用的恋人拖回来，已经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床上的某人还在傻笑着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那人手上的领结早已松松垮垮，只要一挣脱就能摆脱，但这傻子就是任由领结束缚着，好像这是什么臣服的证明，怪让人心痒。
咳、咳......
在心中天人交战了半天，邪恶小人终于暂时占据了上风。
〖他们都是恋人了，睡一下不算性||侵害〗
轻轻拍打着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的恋人脸颊，入江正一有些想摇醒对方，但又害怕一旦醒来事态又无法控制。
算了、这样最好，省心省力。
他成心拖延，虚报了自己的生日在寒假之后。
白兰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前几天他已经成年了。
他回想着：这痴心的恋人公路旅行那几天口无遮拦，成天把灵肉交融挂在嘴边，无端让他生了警惕心就好笑。
手掌在紧致的胸膛上游走，入江正一把人作椅子咯吱咯吱地作响。
〖白兰醒来应该会很生气吧......因为睡过了自己最期待的一幕。〗
但念及白兰没脸没皮、骚话连篇的性子，入江正一还是觉得这最青涩的一集还是别被让他看见为好，不然后续可能就会被没完没了地拿来回味调侃。
......
此刻，入江正一满心满意溢出来的怜爱、与不知从何处自身悄悄滋生孳息的杀意，彻底融为一体。
水乳交融、爱恨纠葛。
一直在一旁不安晃动的【观测灵】在二者接触的那一秒无声地尖叫，最终彻底低头。
——【原型】取回了、最高的权限。
它也彻底安分了下来。
同时，白兰胸口那张无人可见的【碟片】，有一半隐入了他的胸膛。
如果有人能看见，绝对会将这一幕与读碟读到一半的CD机联想在一起。
但可惜、无人来吐槽。
相比于自动挡，手动挡对驾驶者的要求更高。
入江正一又是理论的高手，实践的新手，才刚刚开始没多久，他就累了，偃旗息鼓了。
没关系、着陆就是胜利。
怀抱着这个一退再退的标准，率先抢夺上位成功的入江正一趴在恋人的胸膛前昏昏睡去。
几个小时后。
头疼欲裂的白兰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
床头那盏昏黄夜灯映照出恋人安详是睡颜。
白兰不敢置信，又万分轻柔地搂了搂胸前的恋人。
他俩都浑身不着片缕，干涸的白色爱痕还弥留在探测器着陆的落脚点。
甚至，白兰只是稍稍一动腰，他就能使偏离航道的探测器再度起航。
几乎是在明白睡梦中发生了何事的下一秒，白兰就目眦尽裂。
他是苦苦守候心爱的植卉结果的白蛇，渴求太过以至于必须日日梦里都要舔一舔那花骨朵解馋。
但在哪天，白蛇混淆了此世与彼世，在梦里他恍恍惚惚地、囫囵吞下了那本应该细细品味的果实。
醒来后，白蛇寻不见苦守已久的珍宝，瞬间疯魔。
最最最该刻骨铭心、吸烟入肺的初次......已经结束了吗？!
可纵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白兰也没有忘却这份卑微而不知何起的恋慕。
因此他只是屏住呼吸，平息怅然若失的惆怅，以比对待易碎品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谨慎，重整旗鼓，缓缓操作着这场十八年以来第二次的人生实验。
探测器以一定的速度成功在金星软着陆。
这场磨人的实验成功甚是喜人。
探测器先是着陆，在渐渐习惯了这与地球不同的重力后，他开始向着地壳不懈钻取。
身上人还在睡梦中，但口里泄出令他心猿意马的嘤咛。
探测器逐渐深入岩石地幔，旋转、改变方向，在几度迷航后，维纳斯终于嘉奖了勇于探求的年轻人——他终于抵达了金星的中心核心。
巨大的成就感来袭。
如潮涌的狂喜奔向操作者的心田。
何等奇妙。
远在天边的星子，逐渐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之前被厚厚大气覆盖而白云笼罩的金星，在不断地逼近中，褪去了坚硬的保护壳。
轻拢慢捻抹复挑、银瓶乍破水浆迸。
在热到爆炸、酸到爆炸的金星表面，硫酸滴云吸收太阳能量，温度骤升，层出不穷的火山活动在这颗久无人烟的行星上肆无忌惮地爆发，平地起高山。
他俩现在人在南美洲，可因为这场盛大的星际探索，金星硬生生多出来了横跨赤道，绵延近一万公里的阿佛洛狄忒高地。
入江正一被震醒，却又好似在梦中，被金星表面每小时360公里时速的飓风裹挟着上下浮沉。
“！！！”
恋人额间的汗水被擦拭，白兰无法控制自己咧开的嘴角，只能握紧辔绳，全力最后的冲刺。
一个跃身，他成功冲线。
最终、他们二人成功复刻了45亿年前，类地行星“大碰撞”后生命诞生的全过程。
白兰抱着站不起来的入江正一去了浴室。
“这里没有监控在看，这回是真的了。”
白兰往入江正一身上泼水，热气氤氲下，他脑子糊涂地说了一句胡话。
入江正一躺在浴缸里，享受着白兰自夸已久的“按摩服务”，舒爽地长叹一声。
他没有计较白兰的逾越，毕竟是他自己先跨过了那一线。
但他却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细细地打量这位一醒来就驰骋的恋人。
真是好伟大一张脸。
自然界里雄孔雀开屏求偶，因为尾羽越是艳丽，越是能说明自己有能力，起码能保护这过于招摇的尾巴毛。
白兰哼着不成曲调的歌，毫不吝啬地任由他乱看。
被水雾打湿成一绺绺的白发乖巧地贴在耳后，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总觉得某人情、动后的眼瞳比往日更有温度，而脸上那倒皇冠状的紫色刺青如今摸来竟然也烫的吓人，根本遮不住白兰上脸的欲、望。
入江正一是越看越满意，他主动凑上前去，吮吻了那个刺青。
白兰一愣手上的花洒坠入水中，他声若蚊呐，似乎说了什么。
但洋洋水声完全掩盖了他的轻语。
入江正一毫不在意，毕竟他俩刚刚做了最亲密羞人的事情，已经无需其他言语来证明爱意。
他抱着白兰的头颅，重重地在眉间落下一吻。
眉间吻，抚平了蹙起的眉头。
白兰心中的不安却有增无减。
“小正、我们......”
“我们好了，彻底好了。”入江正一抢答道。
为白兰甘愿奉上性命的觉悟打动，入江正一这个胆小鬼终于走出了上一个世界“恋人撒手人寰”的阴影，宁愿忍受与幸福相伴的战栗、恐惧，勇敢地赤诚相待。
现在的他有被爱与爱人的自信，再也不羞于将这份心情表达出口。
【然而、此刻的幸福，却无法引起另一个人的共鸣。】
一曲和弦中混入了不安的颤音。
白兰不是患得患失的人，但他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却渐渐失去了心跳不齐的能力。
为了核实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打断了入江正一难得主动的亲近，几乎是用强迫的力度，闯入恋人的唇贝。
满室都是嘬嘬水声，他趁虚而入，三度重演了污秽的“地上之爱”。
沉浮之中，入江正一没好笑地拭了拭白兰的眼角。
“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白兰不可置信道。
入江正一把指节的水珠展示给他瞧，“还说不是？”
白兰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心中却生出了唾弃。
〖这不可能是他的泪，因为他现在的心境与之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刚醒来的自己，还是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方寸大乱。
——而现在的自己，却如无血无泪的怪物，一颗心只维持活着最低的跳动。
他得庆幸此处是浴室。
他的的泪是不知从哪沾上的露水，他的热度从热水中偷来的滚烫。
半片【碟片】插、进他的左胸膛，好笑之余，又在告诉他——【你已经并非凡人了】。
金星爆炸前，入江正一闭上了眼。
于是、他没有觉察到，自己恋人那双举世无双的紫瞳中一闪而逝的“红光”。
与发疯的“长发女”眼中流转的，如出一辙。
他们之间，终是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壁障。
即使有“地上之爱”之实，但原先在二人之间涌动的“天上之爱”，已经荡然无存了。
这并非是二者之中任何一人的过错。
被折腾了整晚的入江正一再度昏昏睡去。
意识断线后的下一秒，被压抑已久的【观测灵】重新凝实。
“哇~”
白兰挑了挑眉，他已经一半变成了纯理性的【契约者】，自然也能看见这原属于【Doll】的观测灵。
“之前在隔间里，我察觉到的杀意，就是你吗？”
他笑意盈盈地问道，但一双眼却深不见底。
现在的他就连原先最珍重的那份情感也很难共情，对这曾经威胁他性命的不明【观测灵】丝毫没打算手下留情。
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只是顾及这东西好像和他的恋人有所牵扯，怕误伤无辜罢了。
也所幸，白兰·杰索只是半个【契约者】，他还剩下一定的情感，明白伤了“入江正一”会使得原先的自己难过。
【观测灵】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对他杀气腾腾。
无独有偶，白兰在二人结合后觉醒了一半【契约者】的能力，入江正一的【观测灵】经此一役也成长了许多。
现在的它几乎与入江正一等高，口齿也流利了许多。
“不会动你的，【原型】不允许。”
白兰若有所思，“那之前的杀气是小正想杀了我吗？”
【观测灵】摇了摇头，“是我。你会威胁【原型】，我想提前扼杀你、但失败了。”
明明已经丧失了大半感情的白兰面部表情还是很丰富。
于白兰而言，掩饰自身的异常已经成为了深入骨髓的本能。
反正、在邂逅小正之前，他看这个世界本就犹如隔岸观火，毫无实感。
因此，他不会像那些骤然失去所有感情的【契约者】那般瞬间露馅。
只不过是、回到与小正相识之前的日子。
他一定能把“昨天的他”、演得天衣无缝。
没什么大不了。他自我宽慰道。
【观测灵】读不懂白兰过于深奥的面部表情，郁闷地回去了。
在浴缸里水凉掉前，白兰打捞起人，抱着入江正一的腿弯，将他轻轻地放回被子里。
他心中感受不到怜爱之情，只是机械地在模仿着丧失情感前的自己。
白兰望了一眼钟，估摸着此时天已大亮，一个人去了庭院。
他必须一个人静静。
原来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时候，【观测灵】已经数度对他起了杀心。
虽然现在的【观测灵】似乎驯顺了不少，但既然它曾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过黑手，那他就不可调以轻心。
而白兰最苦恼的地方也在这里。
——入江正一是毫不知情的凶手。
是他的刀不服管教，想来刺杀自己。
所以、和刀的主人无关？
一时之间，白兰不知道拿自己“曾经的”恋人如何是好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斩草需除根，必须铲除隐患。
但残留一丝的情感却让他犹豫不决。
暖性洋流拂过今早的第一缕晨风，坐落于日照充足的南纬40°到60°间的【潘多拉】半点十二月的寒冷也无。
日光驱散薄雾，大清早上的庭院里只有白兰一人。
从世界各国移植来的鲜花在温室里违背时节地绽放，热带亚热带盛产的望天树、巨榕、棕榈树遮天蔽日，无形中成了伞盖拢住了这巨型组织见不得光的部分。
一只靛蓝金刚鹦鹉站在巨叶上，居高临下地与白兰对视。
一人一鸟眼中，都有红光流转。
不详而又诡异。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