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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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车窗外的美景飞驰而过，入江正一却捏紧了那只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停留在与“道林”的短信界面许久了。
〖道林：挖槽！正一你快看，我这次又全部及格了！！！真是太谢谢宁啦！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你的笔记我简直不敢想象......〗
〖我：啊好棒好棒（无慈悲.jpg）不过是低空飞过，感谢捞你的老师吧！〗
〖道林：嘿嘿嘿，能毕业就行。这下我可以不用补修学分，无事一身亲地去“潘多拉”实习啦！〗
〖我：快走吧你，别到时候人家回过神来搞错人了，把给你发的通过信息截回了。哦对，记得多买点薯片，“潘多拉”可收不了快递。〗
〖道林：L·o·v·e UUUUU！（小熊猫拜拜.jpg）〗
最后通讯时间，是一个月前。
道林那个话痨，被憋了一个月出来后怎么可能不联络他？
疑窦在心中落地生根，入江正一的焦躁都被白兰看在眼里。
有人十年相伴仍旧同床异梦，也有人短短半年就能对伴侣心有灵犀。
白兰与入江正一是后者。
大学最后一个寒假的自驾游，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放手啊......
但白兰自认吃了认识太晚的暗亏，他心疼入江正一，不愿意小正做那重色轻友的混账，于是他不得不故作大度地放手。
洲际高铁的出口，他们距离原定目的地的卡纳维拉尔角，即肯尼迪航天中心，只那么差一点路程了。
“小正，这次就算了。”
入江正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没事，我们说好了这次寒假，除了实习时间都要和你一直在一起的。我言出必行，道林那种人肯定是被骗到北极科考船上把妹去了，我根本不担心......”
说是这么说，但入江正一的视线却根本不敢直视白兰。
绿色的雷鸟汽车在出口的加油站停靠，有戴着帽子的加油站小哥敲了敲车窗。
“加满。”白兰递出油卡。
两人静静地在这满是机油味露天空间里共处着。
“好啦先生，承蒙惠顾。”
油木仓从加油口拔除，他们二人这场旅途中短暂的中场休息也告一段落。
白兰打了一个左满舵，换挡，踩下离合。
他们调头了。
这、不是去肯尼迪航天中心的路。
——但这却是去最近机场的路。
“白兰......”入江正一的眼睑垂下。
一颗被置于跷跷板一端，被高高吊起的心，此时竟然安落于地。
他没想到，有人愿意以身相替，把畏高的他解救下来。
入江正一伸手捧着白兰细腻的脸庞，猝不及防地拧了下恋人的脸颊肉。
好软。
白兰这家伙一直往脸上涂得瓶瓶罐罐还挺有用的，脸很光滑，弹力也很足。
入江正一像是拉橡皮筋一样扯着白兰的脸。
“好痛！”白兰痛呼，口齿不清地说着，“窝做了好事，小正竟然还捏我！窝好冤枉啊。”
狡猾的家伙。入江正一在心里暗暗评价。
以为他不知道这是以退为进的伎俩吗？
他可是看完了33集《大奥》（男女地位颠倒的宫斗剧）的人！
“你真的有这么大方？”入江正一松手了。
白兰装作很痛地揉着自己的脸颊，但实际上脸上连个手印都没留下。
脱口而出的补偿太过荒唐，心中有数的白兰根本不敢正视入江正一的视线。
他偏移着头，佯装在看车窗外光秃秃的棕榈树。
“这次最后一次的寒假就算了，作为补偿，小正最后的暑假要归我喔！”
“好。”
“还有、还有！”
“你说。”
“这次我要六倍大的棉花糖，我要和小正去全球旅行，先去小正你长大的城町，再去......”
还不待白兰说完，入江正一就答道，“好！”
白兰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地眼神发光了一瞬。
他歪着头，手指却不听话地去勾入江正一的小拇指。
两人的手指做了一个拉钩的动作。
“——真的没关系吗？旅途的最后一站，我会选在拉斯维加斯喔......”
“......好，我答应了。”
忍着羞意，入江正一点了头。
得到应允的白兰顿时神采飞扬，他一脚踩实油门，不顾恋人“慢一点！”的劝阻，油门全开地驶向机场。
去机场的这段路也不能闲着。
根据“六度分隔理论”，世界上任意的两个活人，都可以通过六个人联络起来。
入江正一动用了自己贫瘠的人际关系网，在联系到第三位候选人的时候，终于拨通了“道林”这家伙监护人的电话。
简单的寒暄过后，他问起室友的下落。
“——道林？那是谁？”
声筒传来的话，令入江正一如坠冰窟。
“道林·R·格拉斯，你们的儿子，我的室友啊！”
“不认识，我和内子最近刚刚领养了一位女儿，才五岁，根本不可能跳级和您做同学。想必您认错人了，我年轻的校友。”
“嘟嘟嘟......”
电话什么时候被挂断的入江正一也不知道。
他与白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震惊。
“道林·R·格拉斯，是真实存在的对吧？我们去听校内演奏会的票还是他给的呢？白兰你还记得吗？他给我们买过燕麦咖......”
白兰将人摁回副驾驶，同时两只手撑在了入江正一的两侧。
入江正一被迫瘫倒在副驾驶的靠垫里。
柔软的棕红色脑袋撞进厚实的胸膛，白兰心疼地锁住入江正一，用身体的温度给予这位遭遇离奇事件的少年安全感。
“冷静一点，小正。我也记得道林，你的记忆没出错。你先冷静，这样我们才能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点醒了慌乱的入江正一，他的理智回到躯体，那过人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首先——道林·R·格拉斯，无疑是真实存在的人物。
他记得、白兰记得、刚刚给他道林父母联系方式的同学记得......
但矛盾的是，为什么世界上关系最亲的父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
突然失忆了？
世上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入江正一的思路逐渐打开，他想起这一路上的见闻。
既然这世界连能放电闪现、不怕火烧的超能力者都存在，那有么一两个让人失忆的手段也不过分吧？
而且偏偏在道林那个傻子去“潘多拉”的时候。
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潘多拉”做的手脚啊。
搂着白兰，入江正一的眼眸却愈加深沉。
他在白兰的耳边说：“我们改签，不回马塞诸塞州了。改去南美。”
南美，是“潘多拉”组织的两个大本营之一，也是道林失踪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
白兰闻言，心下了然。
他对“道林中举”的事迹也有所耳闻，自然明白入江正一心中第一个怀疑的是谁。
只是......
“真的吗小正？”白兰用力地揉着入江正一的脑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知道，“潘多拉”是一个集合全世界顶级科学家与其他领域一线力量的跨国组织，背后的能量不容小觑。
“如果是那个地方......”
去怀疑这样的“潘多拉”，那与怀疑全世界有什么区别？
白兰有些吃味，做这么浪漫的事情，但却是为了道林而不是他。
但与此同时，他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
白兰·杰索与入江正一，就像是天衣无缝的榫卯两方，都不用外界的钉子固定，天生就如此契合。
多般配啊，一个两个的，都是先自己再世界。
能够去质疑如此不合理的世界，而不是去想方设法地融入。
小正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思考方式有多傲慢。
他的心热得发烫，多想把怀里的这位揉碎了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想看看是不是这样残缺的他就能得到补完，心中便再也不会有求之不得的瘙痒。
“白兰......”呼吸，太烫了。
入江正一都快被对方炽热的吐息灼烧了。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一句挑战权威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会勾起对面这么大的反应？
果然、是白兰这家伙满脑子黄色的锅！
发、情的某人被推开，入江正一躺在副驾驶上，把人转了回去。
他闷闷地说：“专心开车！‘潘多拉’第二批志愿者遴选就这两天了。赶不上飞机我们就只能在外面干瞪眼了。”
贴贴过后的白兰砸吧着嘴老实地开车，他心里还记得下一个暑假的约定，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不窃笑。
不急不急、下个暑假他要把这次没贴够的全补回来！
世上总是不公平的。
南美人偷渡到北美难之又难，但有美国签证的他们去许多南美国家却可以免签。
入江正一甩了甩脑袋，把那辆火光中丧生的南美偷渡客的惨状努力忘掉。
集中！集中！
他不能沉溺在不可改变的昨日里。
这世界很糟糕，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的问题是找回失联的道林。
两位就像是说走就走的拎包客那般，两手空空地就登上了飞机。
入江正一坐在里侧靠窗的位置，他看着飞机逐渐在跑道上助跑起飞，繁华的佛罗里达州逐渐缩小直至被云层掩埋。
非常神奇，他们跑了几天几夜的高速公路，此刻在天上几分钟就掠过了。
刚刚从无良的警察局出来，被盘问了快一个礼拜的入江正一作息十分混乱，他靠在白兰的肩上，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白兰一动都不敢动，他甚至贴心地耷拉下右肩膀，方便身旁人枕得更安逸。
“睡吧，到地方我会叫你的。”白兰满是怜爱地说着。
入江正一却摇了摇头，梦里那次空难经历让他刻骨铭心，他一时间还是无法放下警惕。
既然猜测“潘多拉”里有洗脑技术，或者干脆有什么相关的超能力者，那他就得事先做好准备。
入江正一打开邮箱，开始噼里啪啦地编辑邮件。
这个世界的白兰没有窥视恋人隐私的习惯，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旁光见到了一点。
定时邮件？
“小正，这不会是黑匣子吧？”白兰咂舌。
入江正一瞪了说不吉利话的白兰一眼，却也像是清醒了那般把藏了一堆没有道理猜测的定时邮件统统删光了。
是啊，做这些有什么用？真是睡眠不足脑子糊涂了！
可恶的“潘多拉”连个信号都没有！
此时的入江正一已经忘光了自己在被灌了致幻药剂，意识模糊间都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只当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理科生，越想越觉得，区区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即使再天赋异禀，但在“潘多拉”那成堆的诺奖大拿面前什么也不是。
道林啊道林，你可真是选了个好地方失踪。
“我在想，万一我们葫芦娃送爷爷，进去一个失踪一个怎么办？”
“白兰，这回就我先去吧，你在外面等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失踪了，你就照常回学校，别掺和这档事情了。”
白兰却不答应，“那可不行，我还等着我们的拉斯维加斯旅行呢。”
毕业旅行即结婚，是他完美的计划。
“一个月后，你说不定也和道林父母一样，不记得我啦。”
然而白兰却万分笃定，“失忆也没关系哦。我和小正有冥冥之中的引力吸引，哪怕第一次见面，我也会死缠烂打上来的！”
就像你撞到我，我捡到你的学生证的那一天，明明是初见。
但他早已坠入爱河，一见钟情了。
入江正一失笑。
入江正一回忆起上个世界，某人好像确实是一见面就捧着花搭讪，也不知道是怎么认识他的。
“小正也有我们神交已久的感觉，对吧？”白兰不死心地追问。
面对白兰的撒娇攻势，入江正一只得“对对对”地敷衍。
傻白兰，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对你这么熟悉，全是因为有上个世界做铺垫。
入江正一不敢想象，慢热的他失忆后会怎么对待白兰。
这种棉花糖成精的黏人怪，一刻黏不到人就会失落的吧。
“我们可以做一个暗号。”
白兰提出了意想不到的建议。
“如果我说‘勃拉姆斯’，你就说‘德沃夏克’。反之亦然。”
这两个名字是白兰暗搓搓在曲目单上连了一串爱心的挚友，也是他俩捅破友人的表象，跨越进情侣关系的窗户纸。
“这样就代表我俩没有失忆，都还记得对方。”
好幼稚的提案。
但入江正一还是点了头。
平流层上。
飞过百年前建成的巴拿马运河，飞过一亿年前形成的普扬戈石化林……
于代表未来的“潘多拉”基地附近，一行人安稳落地。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