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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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白正二人腻腻歪歪的校园情侣还没当多久，学期就快结束了。
作为最后一年的准毕业生，他们这个寒假必须得好好筹谋未来了。
入江正一透明的眼镜片上飞快的闪过一系列研究院所的名字，右手中指不停地滚动着鼠标滚轮，他也得尽早决定实习地点。
与哀嚎连连的室友道林不同，专业水平过硬的入江正一不愁没地方收容，但他的科研之路并不打算止步于此，为了更长远的未来，入江正一没有水实习的想法。
必须找一个符合他研究方向的实习地点。
“耶耶耶！我中了！”
说着，临床的道林竟从床上跳了起来！
入江正一岿然不动地坐在电脑前，随意地问了一句——“中了什么？难不成是大、乐、透？”
也不怪他这么想，因为前几天道林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又开始给他转小视频了。
这回不是小熊猫了，但这几天道林沉迷于日本那个无限反转的“大、乐、透”广告，作为一个西裔美国佬，为了安利这份快乐，他竟然拿出了“不看不是日本人”的理由来压入江正一。
这世道真的变了，竟然有人以看广告为乐。
“Nooop！！！”
道林一脚把入江正一的转椅勾到他的床前，“诺！你快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封相当官方的回信与红章的手机截图。
入江正一定眼一看，惊出了一口冷气。
“哦豁！”他甚至还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花眼，“不是吧，‘潘多拉’竟然要你！”
“哼哼~”道林双手抱臂，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道林接着解释道：“不是说人要往高处走么？我投简历时把顶级研究所挨个轮了个遍。还是‘潘多拉’慧眼识珠啊，这么快就给我回信了。”
入江正一回想起道林这次又低空飞过的绩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句瞎猫碰上死耗子，但总得来说他还是为室友发自内心开心的。
“潘多拉”，也就是三年前全球范围大流星雨过后，以联合国为发起者，召集全球一线科学家与其他一流人才组成的新组织。
因为是全球联合的巨无霸组织，在体量上、学界地位上都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左右的。
这样的组织，能收容道林这么一个学术垃圾确实是非常罕见了。
“恭喜你啊，道林！”
“但是上面这个‘志愿者’也能算进我们的实习绩点里吗？”入江正一看着通知单提出疑惑。
道林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道，“算的吧。我之前看过了，虽然上面写的是‘志愿者’岗位，但实际上是实验操作员，符合我们课程要求的。”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潘多拉那边禁止外界通讯，我去那边得有一个月见不到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太想我啊！哈哈哈......”
潘多拉的研究总部在南美与日本，据说是为了观测那场史无前例的大型流星雨的残骸而设立的，因为磁场等原因，不仅怕信号干扰，而其基地本身就是个巨大的信号屏蔽站。
对此，入江正一只有四个字回应——“想多了你”！
受到“道林中举”一事的启发，入江正一也就不再畏手畏脚地比较了，他索性一口气按照道林的法子，挨个把顶尖的研究所都投了一个遍。
大功告成！
剩下的就让那些研究所头疼去吧。
他也是时候去安慰安慰最近备受冷落的某人了。
在道林促狭的注视下，入江正一强忍着羞恼，拿起手机，以防被嘴巴不牢的室友取乐，只身一人上了阳台。
“莫西莫西。”
“——小正。”某人幽怨的声音都快要溢出声筒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我已经第一时间来联络白兰了。”他解释道。
但棉花糖成精的某人还是不满意。
于是，入江正一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怕寂寞的白花花“陪他吃三倍大的棉花糖”、“寒假期间除实习外都要腻在一起”、“要有一场自驾游”等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然而，在听到最后一个要求的时候，入江正一罕见地沉默了。
“公路旅行的终点站要在拉斯维加斯”......
这不是个过分的要求。
只是就像做贼人听不得警笛、被蛇咬的人见不得井绳那般，刚刚与白兰成为“同性恋人”的入江正一还是会害怕。
因为，众所周知——拉斯维加斯，无论国籍、性别，只要三代以外且成年，那么不用预约，世上任意两人都能缔结婚约。
他生日在十二月三日，很快就满漂亮国的成年界定了。
很难不怀疑这个棉花糖脑袋别有用心，才会把公路旅行的终点定在那个过于开放的城市。
“再说吧......”入江正一听到自己含糊了过去。
“诶！！！”话筒对面的白兰显然大失所望。
即使明知是假装的，但听到恋人如此幼稚且明显的失望，入江正一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真傻啊......这样一来不就显得你在意我过头了吗？
心却很诚实地漏跳了几拍。
二人的通话还在继续，“我等下来找你，你还在那间公寓吗？”
入江正一的问题尚未得到回答，楼下就传来了几声尖锐的喇叭声。
离得太近了，刺得耳朵疼。
“喂——”杂音太多，逼得入江正一不得不提高了声线，“你刚刚说什么我听不清！”
“......”入江正一将手机声筒贴近了耳朵，可对面就是没有回音。
正当他以为手机出问题了的时候，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阳台上，棕红色发丝、戴眼镜的青年着急忙慌地低头向下望去。
“嘿——小正——”
“我在这里——”
这、算什么？！
一台古早的绿色雷鸟汽车，而懒洋洋地倚靠在驾驶座上，头上还架着一副墨镜的——不是白兰还有谁？
与精致到喷了发胶，狂风也吹不乱造型的白兰不同。头发睡翘了几根、衣服还是皱巴巴的昨天穿过的，入江正一连收拾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但这一切的外物都无损这对新鲜出炉的恋人的感情。
他们就这么直愣愣的视线相交。
如果眼神能拉丝的话，他们之间黏糊糊的对视已经足够给白兰做一个三倍大的棉花糖圆梦了。
阳光正好，马萨诸塞州的下午，棕榈树的树荫，楼上楼下的恋人。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哪怕上帝早已在宇宙中划上了一道墙，光锥之内的命运早已注定，楼上楼下的这对恋人此时脸上的开怀而默契的笑容，却已经在此时此刻成了永恒。
急匆匆地回到室内，入江正一用清水拍了拍自己长时间浏览电脑而颓废苍白的脸庞，他草草换了一件还算新的衣裳（不用挑，因为一橱柜相似的格子衬衫）。
在确定了自己看上去在魅力全开的白兰花旁，不至于自惭形秽到被其他人看不见后，入江正一拉开了房门。
“去哪？”还在床上傻乐的道林问道。
“去见——一个用力过猛的傻子！”他回答。
一阶阶的台阶从没有这么漫长，入江正一三步并作两步，一次跨越两三个台阶，雀跃飞奔着下楼。
最后一步跨得有点大，被绊到踉跄了下。
“小心！”
原本在车上安坐的白兰估算着时间，已经在楼道口迎接他的小正了。
只是他没想到，早早等在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差点跌倒的人的后背。
“谢谢.....”入江正一道谢得有点不太自然，因为那双本来还算绅士的手，此时竟然不安分地在他后背上游走，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要小心啊。”白兰搀扶着入江正一回到了车上。
替恋人系好安全带，白兰发动了引擎。
缓缓驶出学生宿舍区，原先狭窄的车道越变越宽，他们已经上了洲际高速。
“我们要去哪？”
待兴奋劲儿过了以后，入江正一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拉斯维加斯！”白兰继续信口开河道。
明明都说了不去那......
意识到被捉弄的入江正一“啪”地拍了拍白兰的右大腿。
白兰挑了挑眉，虽然小正无意，但这可真是甜蜜的“惩罚”啊。
再来几下，他说不定能心神动摇到直接驶出车道。
摸着方向盘的白兰想了想，笑道：“原定的终点就是‘拉斯维加斯’。但既然被一票否决了，那我们只能现场决定了。”
“小正你想去哪？”白兰歪头问。
入江正一来异国留学几年，但基本只在本州活动，毕竟他是来留学的，他心思纯净一心向学，鲜少有像同学那般四处玩乐，此时更是吐露不出半个目的地。
“你来决定吧。”他自暴自弃地说道。
虽然不曾后悔，但此时入江正一却又几分懊悔。
白兰已经做了百分之九十九，但他连这个最后的百分之一都没付出过。
他应该在这段关系里更加主动一点。
入江正一如此想着，但因为是第一次建立亲密关系，他能够对着复杂的演算下笔有神，可在此事上却一窍不通。
好似看出入江正一的烦恼，白兰轻轻地宽慰道，“小正不用在意，小正只要做自己就好。”
“世界上精通玩乐之道的人茫茫多，我只是其中之一。也幸好，我还算了解取乐的法子，之后的一路，小正可以躺着享乐的。”
“我会身兼司机、导游、料理人、管家——以及恋人。”
车停住了，前面恰好有个小事故。
坐在副驾驶，入江正一被白兰的意大利骚话撩得浑身不自在。
在他接受的教育里，坐享其成总是不对的，而在他过去幻想的两性关系（虽然现在变成单性了）中，应该是双向的付出，稳定而细水长流。
白兰说的，简直是在鼓励自己PUA他嘛！
入江正一向驾驶座的某人投去不赞成的目光。
白兰本来因为前方事故被迫停车而不耐烦敲击着方向盘，但转头看到恋人的视线，哪怕对方只是为了表示抗议，他也有本事歪解成索吻。
在整条道不满的鸣笛声中，白兰扣住了入江正一的后脑勺，来了一个长到窒息的深吻。
还是习惯不了......
松开禁锢的那一刹那，入江正一大口大口呼气，心肺功能重新运转。
白兰笑眯了眼，好似没事人那般有节奏地在方向盘上敲了两记。
“——正好，动了。”
堵塞的车流重新开始缓缓挪动，他们也重新出发。
漂亮国的高速一向狂野，特定高速甚至有限速不得低于120码的恐怖要求。
刚刚短暂的塞车，就好像是为了满足春心萌动的情侣亲密而昙花一现的一个梦。
两旁的棕榈树只剩下残影，远方朦胧的科迪勒山系的青山在倒退。
发现棕榈树越变越多，而群山却越来越少，入江正一对目的地隐约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想。
“佛罗里达？”他猜道。
驾驶座上的那个人点了点头。
“不愧是小正，就知道瞒不过你。”
佛罗里达作为漂亮国的最南端，在日渐寒冷的现在是不二的避寒之选。
只是......入江正一却想得更远。
结合他的兴趣——
“是去NASA的肯尼迪航天中心吗？”
那里是太空迷与工科人的圣地，人类第一次登月的残骸、土星五号箭都在那里。
白兰握紧了方向盘，“......你是真的很聪明。”
“真是服啦！本来想当做惊喜的，但怎么都瞒不过小正呢。”
自三年前的大型流星雨以来，全世界的航天活动都好像被废止了，就连声名在外的NASA，其规模都缩小到了原先的七分之一。
对外宣传是特殊的磁场变化云云，但入江正一却没那么好骗。
他不相信是这个原因，但也无法得到更进一步的消息。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过去许多不对外开放的航天中心，现在越来越多正在对游客开放吧。
入江正一再度认真地端详起白兰，疑似混有北欧血统的白发，再加上稀世之珍的紫罗兰瞳色，更不论这端正俊美的五官了。
这样一个人伏低做小地讨好，全世界大概没有人能接得住吧。
只是......
巨大的幸福伴随着巨大的惶恐，他却不得不在战栗而恐惧地站在幸福的刀尖上。
库尔特·哥德尔，是如此深爱他的妻子——他只吃妻子所做的三餐，其他人的手艺一概不吃。
这一度成为他们伉俪情深的佳话，但在妻子死后，他也因此绝食饿死了。
入江正一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把所有的感情放在一个人身上，就好像在一根蓄满水的水管上只扎一个针眼，所有的水都从那个针孔大小的洞喷出，水压极大。
他不想成为如此孤注一掷的人。
他也不想白兰成为这样的人。
可能是他的错觉......
也最好是错觉。
——他总觉得白兰隐隐有把自己当做救命稻草般依赖。
这样是不对的！
“小正怎么这样看我？”
直到白兰的慵懒的提问传来，入江正一的胡思乱想才被打散。
“没、没什么！”
“只是在想，好神奇。总感觉我们也没有认识特别久，算起来连一个学期都没有达到，但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还自驾游了。”
“人生真是无常啊，很难想象五年后、十年后我们会在哪里。”
虽然是一时的借口，但两人都被这番话引得开始幻想未来。
“我一定还跟小正在一起哦！一直、一直！”白兰坚决地说道。
入江正一却有点犹豫，“没有谁能这么保证吧......说不定哪天一场大病、一场空难，或者任何第三者介入，我们......就散了哦。”
白兰戴着墨镜，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那种事情我不会允许的喔。”
“小正还记得‘圆体人’理论吗？”
入江正一点头，“那个我们选修上听到的‘另一半’的出处吗？”
“是哦——”
“我本来只是在这无趣的世界上飘荡的行尸走肉，是在和小正相遇后才补完的喔。”
“神可真是嫉妒心强呢，忌惮人类团结，毁了巴别塔，让大陆裂开，使人的语言不通。做到这份上了，竟然还担心个人的力量，把一个完整的人劈成了两半，让所有人都需要另一个才能完整。”
越听越不对劲，入江正一忍不住吐槽，“你这话倒是厉害，直接把希伯来神和希腊神二合一plus了！”
明明不是一个神话体系，但却被白兰说得头头是道。
“呵呵呵......”白兰的胡说八道被拆穿了也不见尴尬，他学得杂能有跟得上他的人就已经让他十二分高兴了。
“假如我是神的话......”
他开始大胆而放肆的幻想。
这是在他保守而迷信的意大利的家中，最大逆不道的话。
任何一个虔诚的信徒都会批斗他。
人神之别，有如云泥，敢做这样的梦，已经证实了“白兰·杰索”内在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了。
可忤逆的野望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天降的“雨水”打散了。
车外天空一碧万顷，万里无云，根本没有降雨的痕迹。
入江正一抹干净镜片上的“雨水”，重新戴上后世界才再度清晰。
——是后面的洒水车泄露了，“嘭”地撒了他们满身。
不得不说，从前车事故塞车到后车洒水，他们这一路似乎注定了命途多舛。
一转头，入江正一就看见刚刚嘴上说着要当神的某人，也成了“落汤鸡”，而抹了小半管发胶根根竖起的发型，也在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中了蔫下来。
目睹恋人难得的狼狈，入江正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阳光下闪亮的水珠，湿透而过于贴身的衬衫，美好而年轻的恋人。
同样浑身湿透的白兰忍不住，再度欺身而上。
呼吸不过来而通红的脸颊、盈盈泪光与满脸的水光。
连口腔、耳蜗里都是濡湿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