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相逢》澹安

2、第 2 章

　　舒雅打电话给染清的时候，她正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

　　“染清，你过来“鸢尾之海”，今天李应做东，几个大学同学聚聚。”

　　“李应？他怎么想起来请客了？”

　　“行了，你别啰嗦了，快过来吧，大家也都好几年没聚了。”

　　染清到“鸢尾之海”看到一屋子人，都是老同学，几个当年医学院玩的好的同学。李应见了她一声嘶叫：“哇，咱们医学院的大才女大美女来了，大家欢迎啊。”

　　染清切了一声，“怎么？发大财了，想起我们这些人来了。”

　　李应说：“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当年一声不吭跑去国外，我们还没兴师问罪呢。”

　　当年的同寝室的顾颖也说：“是啊，是啊，染清你最没良心了，那么狠心丢下我们这些人就跑了，你不知道当年贺迟昱可是满世界找你啊。”蓦地停住了，顾颖看了看染清的表情，见她神色如常才又说：“今天得罚你酒！”

　　舒雅也说：“莫医生的酒量了得，你们注意啊。”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喝酒唱歌，大家很久没见，聚在一起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玩的非常尽兴。
　　也只有染清心里空落落的，一直隐隐作痛。

　　到了后半夜才散场，几位男士很绅士地说送她们回去，舒雅说，“你们送送她们吧，我跟染清还有顾颖打车回去，咱们还有秘密要说呢。”

　　李应说：“大半夜的你们回去不安全，还是我送你们吧。”

　　顾颖说：“行了，行了，我们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再说，我们姐们儿的秘密哪能让你晓得啊。”

　　李应笑着说是，驱车载了其他几位。

　　染清半夜突然惊醒，坐起来一抹脸，全是泪。竟又做了梦，那样扰人的梦，痛苦的梦。

　　顾颖说，染清，我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会跟贺迟昱分手，我一直以为你们会走下去，可是在你走后，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贺迟昱走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我想他是真的爱你。

　　染清想起当年她在上飞机时将手机卡丢进垃圾桶，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到贺迟昱的痛苦，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痛着的。

　　她总是在半夜里醒来，抱膝坐在地板上，黑色的夜覆盖了所有的悲伤，只有心里的伤口在暗夜里汩汩地流血。

　　她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也许会和他走下去吧。她其实是后悔的，当初她要自私一点，她应该自私一点的，可是时隔五年，她再怎样后悔也于事无补。

　　后天是黎远的六十寿辰，染清约了舒雅一起挑礼物。

　　舒雅说：“贺迟昱现在和你妹妹在一起？”

　　染清在货架前挑选，漫不经心地答：“不知道。”

　　“你父亲寿辰贺迟昱一定会去。”

　　“嗯，我知道。”

　　“你不怕见着他？”

　　“怕什么？他又不是豺狼虎豹，再说了，上周末我已经见着了。”

　　“见着了？说什么了没啊？快讲讲，你们二女共抢一夫的戏码肯定精彩之极啊。”

　　“你少在这里胡扯！谁二女抢一夫了？我可是有雷克萨斯的。”

　　舒雅默默叹了口气说：“你最好如此，别再委屈自己。”

　　染清愣住，旋即笑道：“以前的事早忘了。”

　　挑来挑去也不知买什么好，逛了大半天累得脚都肿了，搞的舒雅一个劲的叫，累死了，累死我了。

　　染清瞥一眼她的高跟鞋，说：“你活该！逛街还穿这么高的鞋。”

　　“我说莫染清你咋就这么没良心啊！”

　　染清灵机一动想到黎远喜欢写毛笔字，不如就买方砚台。于是两人又找了好久，才买到一方砚台。

　　黎远也是高干，虽然如今退居二线，但寿宴办的还是有声有色，许多在位高官也都前来祝寿。

　　染清将礼物递给黎远，说：“爸，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黎远接过礼物，笑的合不拢嘴：“还是染清了解我。”

　　贺家与黎家是世交，贺迟昱的母亲也是受邀上宾。看到染清很是惊讶：“染清回国啦？”
　　“阿姨好。”她微微点头。

　　贺迟昱就站在他母亲身边，自始至终望着她，却不说一句话。染清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理她，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说了句：“你好。”贺迟昱的目光深沉，紧紧望着她，终究不发一言。

　　后来他被黎初丹叫走，她着实松了口气。可是看到他们相携离去的身影，她的心还是狠狠地疼了起来，只觉得透不过气来。他的眼睛依旧深邃，他的面容依旧沉静，却再是不属于她。

　　黎远看她脸色惨白问：“染清，你是不是不舒服？”染清笑着说没事，只是最近太忙没休息好。

　　周一上班把染清累的半死，手术一连做了几个。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有时间喘口气，坐在办公室里闭着眼就睡着了。可能是太累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六点了。

　　收拾了一下便拿了包出门。

　　陆意之倚在车门上低头抽烟。他一直抽Springwater，带有极为高雅轻香的香草味和果香。
　　暗香袭人，持久不去。染清一直很喜欢闻他身上的烟草味，觉得百闻不厌。看到她，陆意之灭了烟，染清问：“你怎么来了？”

　　“去吃饭。”

　　染清看到他开的是保时捷说：“哟，改开保时捷了？你那雷克萨斯呢？”

　　“你不是不喜欢我开那么招摇的车吗？”

　　染清笑：“你以为你开这车就不招摇了？人家会说莫染清傍的大款又换车了。”

　　陆意之很久没来找她，也有个十天半月的，见了她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不怎么爱搭理她，搁在往常两人少不了要调笑一番，染清亦是觉得气氛诡异。

　　“你最近很忙啊，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

　　陆意之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染清没办法只好将头转向车窗外。

　　“你跟贺迟昱很熟？”他在等绿灯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染清没反应过来。他又问了一遍，才说：“嗯，还好，两家长辈比较要好。”她没有告诉他他们以前在一起过，并不是刻意隐瞒，她觉得过去的事没有什么好说的。

　　染清还是觉得奇怪，他怎么突然这样问。陆意之叫她下车，来不及多想，便就作罢。

　　陆意之带她来的是高档住宅区，她问：“这是哪里？”

　　“我家。”

　　“你又换房子了？”染清心想到底是有钱人，房子左一套右一套的。

　　陆意之本来在前头走，染清跟在他后面，突然停下，染清撞到他后背，茫然地看他；“怎么啦？”

　　他突然俯下身凝视她，语气有些不善：“你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吃饭吗？”

　　染清抬头看他，眼里全是疑问。

　　他瞬间颓然，转身就走。

　　染清拽住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今天我生日，阿莫。”他又突然转身。

　　染清才恍然大悟，觉得很过意不去，他总是记着她的生日，记着她的喜好，记着她讨厌的东西，而她连他的生日都不记得。

　　“真抱歉，意之，我忙忘了。”

　　你是忙忘了，还是从来就没有在心过？他的心闷闷地难受，他的事她似乎从来不在心。

　　“意之，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做顿好吃的给你好不好？”她软语低声地哄他，声音里带有绵绵的撒娇，陆意之只觉喉咙一紧，不再看她，自顾自向前走。

　　他怕她真是赌气走了，于是说：“你不是说要做好吃的吗？”

　　染清快快乐乐地跟上，说：“好。”

　　他家里真是大，“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不闷啊？”

　　陆意之倒了杯水边喝边说：“那不然你搬过来？”

　　染清说了句无聊，就去翻冰箱，“你想吃什么？”

　　“随便。”

　　“过生日当然是吃面啦。”

　　“好。”

　　陆意之看染清在厨房里忙来忙去，他倒是一副悠闲模样，还时不时跑去捣乱。等面下好了，染清端出来，就看到陆意之裹了条浴巾从浴室出来，裸露着上身。

　　染清盯着他看，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诱惑她。

　　“你没事洗澡干什么。”

　　他看她脸红，笑：“我在自己家里洗澡还要理由？”

　　“那你家里还有别人，还是女人！”

　　陆意之坏笑：“怎么？你受不了诱惑？”慢慢逼近她，鼻息呼出的气，似乎很暧昧，缭绕在他们周身。

　　陆意之的身材很好，此时裹了一条浴巾，头发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倚在门口笑望着她，这个男人明知道自己的皮囊好看，却还偏偏这样诱惑她，她的脸红的像个西红柿。

　　染清将面往他面前一推：“快吃吧。”

　　他吃了一口慢慢皱了眉头，说：“你不是说做‘好吃’的吗？”

　　染清说：“不好吃吗？”

　　他嗯一声，“不好吃，我不吃了。”

　　染清知道他吃东西向来挑剔，觉得很愧疚，于是说：“那你想要什么，我明天补给你。”

　　陆意之反问：“你想送我什么？”慢慢逼近她，薄荷清香的气息喷在染清的脸颊上，她只觉像挠人的动物的小爪子，本能地后退。陆意之倾身，嘴唇快要碰到染清的时候，她一把推开他，说：“陆意之你发什么疯，回头给你那些个女朋友晓得，我还要不要活啊。”

　　他倒是笑的风流倜傥，无所谓地耸耸肩：“她们哪敢放肆。”

　　她知道他一贯的二流子，也不在意他的话。

　　染清最后还是补了礼物给他，一条领带，简单大方却也普通。陆意之倒是没说什么，大大方方收了东西，也不见有多高兴。

　　周末约了舒雅和顾颖逛街，结果中途舒雅被一个电话就叫走了，染清跟顾颖大骂她没良心，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女朋友了。舒雅赔笑着说:“二位姑奶奶就原谅我这回吧，下回我一定将功补过。”顾颖说：“这次先放过你，不过有些事情你还是没有坦白，哼哼！”哼的舒雅汗毛直竖，一溜烟地跑掉。

　　顾颖说要去做头发，染清于是陪着去。

　　两人在理发店里闲聊，聊大学时候的事情，高兴处哈哈大笑，理发师看着两位美女谈笑风生，也被这种气氛感染，时不时插上几句。

　　顾颖说：“听小雅说你最近有位雷克萨斯的追求者？”

　　染清无语，这个舒雅真是……

　　“你别听小雅胡扯。”

　　顾颖了然地哦了一声，说：“我前段时间见过贺迟昱。”

　　染清云淡风轻地笑笑。顾颖说：“你就没想过要和他重回新开始？”

　　染清摇摇头：“小颖你其实不该问这个问题，我若可以和他重新开始当年就不会和他分开。”

　　“我只大概知道是因为你妹妹。”

　　“嗯，”她的眼神飘向窗外，“我们不是因为误会才分手，也没有变心，只不过没有那个缘分。”

　　理发师将顾颖的流海修齐，整个人显得年轻了许多。她转过头对镜子照了照，又对染清说：

　　“小染，我觉得你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忘情，你对贺迟昱还是有留念的。”

　　染清心想，到底是同睡三年的好友，她的心思怎么能瞒过她，她报以微笑，并不答顾颖的话。

　　她又问：“这样好看吗？”染清看她仿佛年轻了许多，像20出头那样的年纪，简简单单的发式，身上仿佛添了单纯之味。

　　“嗯，挺好看的。”

　　两人出了理发店，染清说：“前几天你猜我在医院见着谁了？”

　　“谁啊？刘德华啊？”

　　染清碎她一口说：“我见着易浩泽了。”

　　顾颖的脸色僵了僵，说：“见着就见着呗，还能怎么样。”

　　染清好笑，明明很在意还死鸭子嘴硬，“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也碍不着我啊。”

　　“他跟我打听你来着。”

　　“我有什么好打听？他是什么人，大律师啊，咱小小一个职员哪敢劳他大驾打听我啊。”

　　“我说小颖，你行了吧，光会说我，你就别装了啊，我就觉得是不是我们误会他了？当初我们也没有亲眼目睹事情，我想有可能……”

　　“没有可能，就算是误会，我给了他机会，是他不要。”

　　染清想，说这些也是白搭，都过去五六年了，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回到从前的。就像她跟贺迟昱，从分手那天，她似乎就从没想过他们会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命运从来不会眷顾她，她想要的从来没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