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物（山河之影衍生）》喜欢吃芝士

3、所有物（三）

　　母亲的忌辰是在秋日。庄稼户们洋溢着满载而归的笑容，树木却开始凋零，黄叶飘落一地，共情未能度过秋日的可怜人。

　　我刚来到北方，以为燕王总是对母亲有一丝怀念的。可我提起这件事，他只是迟疑了一秒，不咸不淡地让我私下去祭奠。我想大概是位高权重，不方便，但我至此不再提起这件事。不说，就好像那点爱还能留存着。我总是这样体谅我所谓的父亲，毕竟他是我仅存的亲人，他会在大业建成后，给我一个家。

　　夜里出门前，恰好看见舒棠，她正百无聊赖坐在屋顶上，哼着我教她的歌谣，手边放着两个酒罐子。我咳嗽一声，她方才从回忆里闪过神来。自去领罚吧。我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要出门。她从屋顶上掂着酒罐子跳了下来，说，没喝。随即沉默了一霎，说，千总，我想爹和姐姐了。

　　也许是相同的无家可归处境，我决定带着舒棠一起去。夜深且事发突然，我只备了一匹马，路途较远，我便让她乘马，自己在前牵着缰绳。

　　我不善言辞，平日里便寡言些。舒棠年少，以往总有说不完的话，今日似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也配合着一言不发。寂静的夜里，城中只剩下打更的声音，马蹄声哒哒，秋夜仍带有夏天的闷热，夜风吹来，仍是带着些冷意。舒棠平日怕热，又走得匆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便把披风解下来给她。

　　千总，走着也无事，我给你讲讲故事吧。她主动开口，打破压抑的气氛。我没制止，听她讲自己的爹和姐姐。讲着讲着，语气却愈发哀伤，舒棠叹着气说，如果还能找到我的姐姐就好了。她眼巴巴地看着我，希望我给她一些帮助。也许是母亲让我格外心软，我说，我会帮你去找。

　　这一路似乎比往年要短，很快我们便到了祭奠的地方。因为不能留作他人把柄，我只能朝着南方叩拜。舒棠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等我叩拜完，陪我靠在旁边的树上歇息。我拿出随身的酒袋喝了一口，问舒棠要不要。舒棠接过，也抬头饮了一口。我忍不住想起，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如今当真是三人了。我忽然很想讲故事。

　　我说，舒棠，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孩子，出生在教坊司。他从出生起就被告知是王爷的私生子，所以他花了很多年习武，读书，研习兵法，希望能成为父亲的儿子，拥有一个家。

　　后来母亲去世了，他终于历经万难找到了父亲。父亲对他却没有想象中的热情。他想，是不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或者是皇家之情就是这样。可是他对别的亲生子却又那么慈祥。于是那个孩子只能不断地努力，因为他一无所有，只能期望借此获得父亲的爱。

　　舒棠问，然后呢？

　　我说，没有然后，他就那样孤独地活着，可能有一天就会死去，没有人记得。

　　舒棠沉默了片刻，她看着我的眼睛说，千总，我想这个孩子会遇到一个女孩子，女孩子也没有亲人了，她会陪着这个孩子的。

　　我扭头看她，月光皎洁，洒在她身上。黑夜里行走久了，好像无光也能磕磕绊绊地向前，如今却有光了，在前方，在身边，触手可得。

　　回城的路上，我们共骑一马，舒棠跨坐在我前面，往后靠在我怀里。我两手环抱住她，像抱住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是属于李东方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