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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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阿哥所来人，凝楚心中莫名涌起不好的感觉。自从她怀孕以来，承瑞便被送到了阿哥所，这陈嬷嬷便是老祖宗钦点伺候承瑞的，若是没什么大事儿，这老嬷嬷断不会私自把小阿哥撇在宫中。
迅速将其宣进来，只听报说道：“下午还好好的笑着玩儿呢，谁知喝了奶刚睡下，小阿哥就哭闹不止，如今就发起热来……”
不等报完，凝楚焦急问道：“值夜的太医呢？宣了没？怎么说？”
“太医宣了，说是……是……”
“还不快说！”康熙听这老嬷嬷吞吞吐吐的，不由皱眉呵斥道。
陈嬷嬷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不断叩头道：“太医说大阿哥出了痘，极其凶险，奴才失职，奴才有罪！请皇上皇后娘娘赐罪！”
凝楚听了“出痘”，着实吓了一跳，站起身就往门外跑去，连对康熙的请安都忘了。承瑞在坤宁宫住了一年有余，她早就已经把大阿哥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今出了这事儿，慌乱紧张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神经。
康熙伸手想拽住皇后，可是却没有成功。急忙示意门外的太监宫女跟上，这才伸手虚扶起陈嬷嬷道：“嬷嬷起来吧，承瑞还等着你照顾。朕小时候出痘你也伺候过，你就只当朕一样去看护大阿哥就好。”
陈嬷嬷谢恩起身离开，康熙又嘱咐了小毛子此事暂不需张扬，便往阿哥所而去。
众人见康熙到来，呼啦啦一片繁忙的请安声，此时的阿哥所已经是人声鼎沸，凝楚已按照太医的嘱咐将承瑞隔离起来，并将住在另一屋的刚出生两三月的三阿哥承庆暂送往沁灵宫中。皇后与几个医官走上前，只听得打头的太医道：“启禀皇上，臣已着人将这屋子内外都尽数隔离消毒了。刚刚大阿哥已喝下了汤药，如今暂无大碍。”
康熙见皇后和各位太医的表情都凝重严肃，情知事态并没有刚刚自己想象中乐观，只说了句“务必尽心尽力”，便走向了站在一旁的马佳。
东珠已得到消息前来，凝楚在得到孝庄的默许之后，早已重又让东珠参与处理宫中之事，康熙对东珠的态度，也已经开始慢慢好转。此时的东珠，正搀扶着赶来的马佳，轻声安慰着。
往后这几天，马佳寸步不离孩子左右，皇后也一直守在阿哥所里看太医用药治疗，康熙出过天花对此免疫，因此若是没有政务，他就直接进到屋内陪伴孩子。孝庄和皇太后已得到消息，也不时着急遣人问候。
虽然众人百般照顾守护，但这仍然没有挽留下孩子离开的脚步。康熙九年五月，周岁年仅三岁的小承瑞，停止呼吸于马佳的怀抱。
在窗外看着马佳氏似木偶般抱着孩子一动不动，就连对康熙的照拂安慰也置若罔闻，凝楚不禁泪流满面。她刚刚才从孝庄处回来，怕老祖宗担忧，她已按了康熙的意思，将孩子的病情尽量往好了说了。没成想还没离开多久，这孩子就不行了……承瑞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那小小软软的一团抱到坤宁宫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他软化了。在坤宁宫一年有余，她早就把这孩子当做自己亲儿子般，若是他凉着热着了，她也如对承祜般忧心挂怀。原本期望着这两兄弟都能平安到大，突然间，承瑞竟然就这样离去……
默默站立了许久，康熙阴着脸从屋内走出来。凝楚忙擦掉面上的泪珠，凝神听康熙示下。
“朕去跟老祖宗说……让东珠去劝劝马佳，你着手准备承瑞的丧葬事宜吧……”
“是。”
凝楚蹲身答应之时，康熙已经大踏步离去。望着这少年皇帝坚毅挺直的背影，看着他离开时握紧的拳头，皇后可以感受到，这第一个孩子的死去，给他带来了多么沉重的打击。这或许应该是他第一次如此沉重的感觉到，挽留下一条生命，即便是对一个手握实权的帝王，也是如此无奈和苍凉。
殡葬未成年皇子宫中自有一套成例。待诸事皆定，也有一月多了。这段时间，康熙常常宣召马佳氏，虽对其他嫔妃多有怠慢，但却无人敢于置喙。
这日晚间，凝楚已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下了，忽然感觉身旁床边有些凹陷，猛地惊醒，就发现康熙已在自己身旁。
撑起身子坐起来，看皇上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紧皱双眉，凝楚忽然有些心疼。他好像才没有多大，却已经经历了种种历练，连亲生孩子死去，他也要强压心痛镇定行事。这，或许就是为人君者所要付出的代价。
伸手抚向康熙的太阳穴，凝楚轻轻揉着。前朝之事她帮不了什么，后宫中，她定要做的好，不让他再添烦难不安。不过一会儿，康熙便握住她的双手，将她带向自己怀中。
见康熙半晌没有言语，凝楚怕他有烦闷积在心里，找话题试探说道：“前儿老祖宗说口里苦涩，找来了玫瑰露尝了尝，果然香甜爽口。老祖宗便着臣妾给您送去了些，皇上觉得还好吧？”
“嗯。”康熙仍是闭着眼，只轻哼一声。
觑见康熙没有显出不耐神色，凝楚犹豫了下继续道：“如今阿哥所太冷清了，承庆还小，要不让沁灵多带他两日。”
康熙抿了抿嘴，搂紧皇后，又轻哼一声。
凝楚知康熙心思，安慰道：“我瞧着如今马佳精神渐好，臣妾也早就嘱咐过马佳身边的丫头了。皇上多去看看马佳，将来不过多久再得一皇子，也权当慰藉她的丧子之痛。”
康熙不理，却只道：“祜儿这几天怎么样？我也有三两天没见到他了。”
“祜儿还好，只是三阿哥有些不好。他生来体质就弱，前段日子怕是又受了凉，这一月已经请了三回太医了。皇上若是有时间，就多去看看这孩子。”
“嗯，朕知道。”康熙微皱了眉，又道：“你就多操祜儿的心就好。把咱们孩子好好养大就行。其他的，你别管那么多。”
听了皇上这话，凝楚微愣了一下，随即道：“可臣妾是皇后啊。皇上若是觉得臣妾有什么做的不妥的，请您说出来，臣妾定当谨记改正。”
“不是这意思，傻丫头。”康熙见皇后误解了自己，忙捧过她的脸，直视她心疼道：“我是怕你累着了。这宫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事情，你一个人扛下来怎么得了。”
听了这话，凝楚不自觉笑弯了眉眼，窝在康熙怀中道：“有你和孩子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听了此话，康熙将妻子搂紧，连日来的糟心繁难似乎都去除了，只想着身边有了妻子和祜儿，似乎就如拥有了全世界一般美好。
这日例行是朱氏请安的日子。
凝楚早早就在坤宁宫做好准备等母亲前来。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她便迫不及待的打发子奴出去看看，还没一会儿，便听到门外嘻嘻哈哈的笑声。
“娘娘，您瞅瞅，看谁来了！”子奴蹦蹦跳跳的随在朱氏身后进了屋，拉过身边人推到凝楚眼前。
“菊姐！嗳……”
凝楚看着眼前的这个给自己请安的身影，呆楞一下，随即忙上前去搀扶。
“菊姐，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我都没什么准备！来，快坐快坐。”
墨菊站在一旁还没开口，朱氏便笑说道：“前两月给这丫头定了一门亲事，可这丫头太死性，非要给你请了安才肯嫁，这不这次我就把她带来了。”
凝楚喜道：“姐姐终于要嫁人了！娘可给姐姐相好了？若是姐姐嫁过去受了委屈，我可是不依的！”
“哎呀，谁敢跟菊姐委屈受，不用姑娘出马，我子奴就把那小子给收拾了去！”
子奴一旁接嘴道。
墨菊早已红了脸，太太小姐刚打趣时不好辩驳，此时见子奴开口，便往这丫头头上轻轻一拍，止住她的话，随即对凝楚说道：“当日姑娘放奴婢出去，是您一片真心。奴婢没什么可报答的，只日日期盼您能在宫中过得好，如今将要嫁了，进宫给姑娘问个安，也是理所应当的。”
凝楚拉过墨菊坐在自己身边，只笑说道：“菊姐能过得好，妹妹也高兴呀！夫家是谁家？你可曾见过他？”
“菊丫头不曾见过，你阿玛倒是见过这人，说是长的方面阔耳，看着就是有福相的。这人家的祖上曾做太爷的长随，很久前就自立门户，如今经营家小馆子，也并负责给咱们府中送米送菜的。对了，三叔还忆起说你和博敦小时还被带去那小馆子玩儿，你们还跟人打架来着，那小子叫凌普，也不知你有没有印象了？”
听到母亲说自己以前的光荣事迹，凝楚有点脸红，脑子里却是怎么也搜索不出凌普的模样，嘴上只道：“阿玛和娘说好，那他一定就好。”复有转头看过墨菊道：“菊姐什么时候嫁？我让子奴替我给你送行去！可就是我如今不得自由，没法子亲自去……”
墨菊听凝楚如是说忙道：“老爷夫人赏了嫁妆又给了好多恩赐，奴婢早就觉得受之有愧了。怎敢还劳动姑娘担心。子奴是万万不能离开姑娘身边的。姑娘的心意，奴婢心领就好了。”
凝楚笑着摇摇头道：“菊姐伺候了我好久，做这些原也是应当的。子奴快去带菊姐看看咱们平日攒下的宝贝，姐姐有喜欢的尽管拿！”
子奴早得了令就迫不及待的带墨菊去了隔间，因凝楚不爱妆扮，平日里太后皇上赏下的、番邦进贡来的各色物品，都堆积在那里没怎么动过。
待两人走后，朱氏犹豫道：“前两月大阿哥殁了，如今宫中还好吧？”
凝楚道：“还算平稳。皇上和马佳都还年青，往后定会多子多福的。”
“嗯……”朱氏应了声，遂接着担忧道：“你平素身子就不大好，好不容易有了祜儿这么个宝贝，可得好生照看啊。祜儿如今还小，可别也染上什么病症了……”
“娘！”听了母亲的话，凝楚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慌乱起来，赶紧止住母亲的话音，不让其再说下去。
朱氏见孩子变了面色，握住女儿的手说道：“娘是过来人，这几十年来来去去，因各种疑难杂症死的孩子，娘听了见了多少。想必太皇太后把孩子放在身边，也是有所担心。好孩子，你可要多放心思在祜儿身上啊……”
“娘，女儿知道了，您别说了。阿玛和哥哥妹妹如今怎样？”凝楚打断母亲的话，转移话题道。
“唉……”朱氏叹口气，也不再深究，便道：“你阿玛还不是老样子。你哥哥如今仍在关外还没回来。不过，凝雨这丫头……”
“雨儿怎么了？”凝楚追问道。
“嫁在关外的你大姑奶家的人一月前来京城做客，如今这丫头就非要闹着跟人家走不可！也不知得了什么魔怔了，非要去草原玩儿去。你姑奶虽是喜欢，可你阿玛倒是觉得这孩子有些不知分寸，如今正让她闭门思过呢。”
听了这话，凝楚忙问：“姑奶家人走了没？”
“还没有，后儿再启程呢。”
“那就让妹妹去好啦！”凝楚笑道：“既然妹妹愿意去，就让她去看看逛逛多好。过两年她出了阁，可就没这机会了呢。多孝敬姑奶点儿银子，横竖不让她家吃亏就好。雨儿在关外住一两月，见见不同风景也是好的。”
朱氏惊怔的望向凝楚，不愿同意，凝楚赶忙好说歹说劝住了母亲，朱氏方才勉强答应回去替雨儿说说好话。
如其所愿，果然两日后赫舍里府捎来消息，说是二小姐已随车驾出了京城了，听到这个消息，凝楚心中默默为妹妹祈祷，只求雨儿能找到自己心之所属的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