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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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妃的离去，并没有给这个偌大的紫禁城掀起多么大的波澜，从腊月到开春儿，宫中众人的中心话题，只始终是在康熙与皇后相处和睦这件事情上。至于说如今的坤宁宫，便也不比往日的冷清萧条，一众后妃总爱到坤宁宫来请安问好，而且小承瑞已稍稍学会了走路，又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因此坤宁宫便常热闹不已。
这日，凝楚收到改名易姓为钟娜的静妃的来信时，她正与东珠一起，轻哄着张佳氏去年所生的大格格承和入睡。承和出生时尚不足月，体格孱弱，太皇太后又念及张佳身体欠佳，凝楚这里又有了大阿哥，便让东珠照顾承和。今日东珠带着承和在坤宁宫玩耍，承瑞和承和两兄妹大眼瞪小眼看着瞅了半天，用过午膳便都困了，也各自睡去。
东珠看着凝楚翻开子奴递上的信件，拍着承和轻声道：“草原来的信？是静太妃的？”
凝楚抬头笑笑，也不做声。
大略看完信，凝楚给承和窝了窝被角道：“钟娜问宫里各位主子娘娘好。”
东珠也笑了：“你啊，总给我作鬼。跟我还瞒着掖着的。”
“倒不是我藏掖，只是这世上，再没有静太妃一人了。姐姐可忘了不成？”
东珠缓了笑容，稍稍点头。半晌方又笑道：“静太妃在世时，可是跟你最好。也不知你们投了什么缘法了。太妃倒跟自己家嫡亲的雅若走的不是很近呢。”
“一是我们的缘法，二想必也是太妃不愿带累了自家孩子，再怎样她也是……”凝楚说着，音量渐低。
东珠正待接话，屋外咚咚咚跑进来一人，她二人敛了话音，回头看了，见是沁灵急急的奔了进来。
凝楚起身迎接，看沁灵满头大汗，拿出手帕替她擦汗道：“你呀，都是一个后宫娘娘了，行事也该收敛些了，人后不管怎样，人前也得端庄拿起娘娘的款儿来，没见你天天都毛躁些什么。”
没等沁灵回话，凝楚又强按了她坐下，朝门外道：“子奴，快去给沁娘娘端些刚熬得绿豆粥来。”
“哎呀，皇后姐姐，不忙不忙，我呀是来跟你们说，我刚刚可去看了今年新送上来的秀女了，哎呀，那一个个的，别提多水灵了。尤其是有个叫惠澜的，是纳喇家的闺女，那叫一个漂亮……”
沁灵说的眉飞色舞，声音渐大，小承和被惊醒，蓦地放声大哭起来。
三人慌忙手忙脚乱的安慰承和，凝楚唤来奶娘喂奶毕，小家伙方才止住了哭声，抽搭着睡去。
着奶娘将承和抱走，凝楚点着沁灵的额头笑道：“说你这丫头毛躁，什么时候能改呢？刚刚你去看那些秀女，可是怎么去的？不会就带着你这沁娘娘的身份去的吧？这次的秀女都住在景福宫中，那么偏僻，你可带了随从不曾？”
“当然当然。皇后姐姐就是太小心了。”沁灵转头笑着对东珠揶揄凝楚，复又道：“我当然是扮作丫头去的，太后上午让简嬷嬷传话赏赐今儿的卤肉，我便求了简嬷嬷，让我跟去看了看。嘻嘻。”
“你呀，总是太骄纵了些了呢。往后可少干这种事情吧，让两位老祖宗知道了也便罢了，可若是让那些小女孩子们认住了你，往后总是不可开交的事情。”东珠微皱眉头轻斥道。
“哎呦，人家就只去看看啦！好姐姐，我以后不干了还不行么！呵呵。”沁灵撒娇笑道。
“算了算了，灵儿知道错了就好了。姐姐别生气。灵儿以后不许这么胡闹了啊！”凝楚看东珠真有些动了气，打圆场道。
“就是就是，以后不敢了不敢了。”沁灵拉着东珠的胳膊轻晃，复又道：“只此一次的机会呀，我叫雅若去，雅若还不去，还偷偷抹泪儿呢。我就稀罕了，横竖即便是来了天仙也好，上至太皇太后，下至各宫女内监，谁敢短了她的用度，少了她的体面呀，这有什么好哭的呢……”
凝楚看着沁灵不解的神情，与东珠对望一眼，微微苦笑。这丫头虽没心没肺，可总是比她们在这宫中要呆的稳妥随性。
“今儿怎么这么热闹。看来朕来的可不是时候。”三人正闲话间，康熙悠游走了进来，满面笑意。
凝楚三人忙起身行礼，东珠沁灵又略坐了坐，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将二人送出门外，凝楚回屋，见康熙斜躺在炕上，正拿着她刚刚随手压在茶杯下的静妃的信来看。
凝楚走上前，劈手夺过那页信纸，皱眉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以后来之前也通报一声。刚刚让东珠姐姐和灵儿多不自在。”
康熙笑着揽过凝楚，按住她的挣扎，笑道：“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可你夺过去信干嘛？我也想知道钟娜都写了什么，给我看看吧。”说毕，又要伸手去拿。
“不要。”凝楚躲过康熙的纠缠，转身将信纸放入柜中的小匣子内，复又道：“都是些女人间说的话，你要知道有什么用？”
凝楚说完，微微红了脸。这封信，是夹在给予太皇太后的信中的，信封写有皇后亲启，送过来时尚未开封，凝楚刚刚大略看了一下，信中也就都是说已知道了他二人的事，希望他们好生相处的话，因此她觉得不便让康熙看到。
康熙看凝楚有些不自在，也不再勉强，拉过她坐在自己身边，转了话题柔声道：“前些日子太医开的药，你可吃完了没？若是没了，再去要些来。”
凝楚脸色微变，只淡淡道：“吃了药有什么用？生儿育女之事总是天注定的，要强求也强求不来。”
原来这几个月以来，康熙若在后宫，十之六七都会在坤宁宫留宿，只是皇后却一直不见有身孕，这可急坏了孝庄和康熙，半月前康熙专门命人诊脉，太医道是凝楚体寒，经期又不稳，不易怀孕，开了些养身子的药方，只说慢慢调理方好。因此这些日子，康熙便又多了项工作，即时不时到坤宁宫来，看着凝楚喝下那苦苦的药汁。
“哪能这么说，人事还没尽到，怎能就只等天命呢。我可不信，老天不会给我个孩子。”康熙握住凝楚的手，命小茶端了药来，看着她喝下去。
低头喝了半碗，便再也喝不下去了，凝楚将药碗儿放回托盘，康熙笑笑挥手让小茶退下，从身边盘子里拿起个蜜枣放进凝楚嘴里。
“就当它调理身子的补药好了，咱孩子是个宝贝，它可得折腾折腾爹妈才能出来呢。我们都不着急。”康熙搂过凝楚，笑着安慰。
“你还说你不着急？天天逼我喝药。东珠姐姐和灵儿雅若，你怎么不逼她们喝去？就因为我是个中宫皇后，就被你这么折腾。”凝楚噘了嘴，在康熙怀中抱怨。
康熙听着皇后抱怨，也不着恼。仍是笑道：“好好，我错了我错了，等咱有了孩子，你要怎样便怎样好不？如今就先照我说的做如何？”
凝楚不理，仍是气嘟嘟的。康熙低头见她仍不高兴，下颌抵住她的头发，轻声道：“你道我只因你是皇后才想要你的孩子呀？你竟是把我看成什么了……”
凝楚一愣，自己心中郁结，没想到竟让他有如此大反应，又听得康熙在自己耳边叹气，心下倒是有些愧疚，转身搂住康熙的腰，将头深深埋进他怀中，却是不发一言。
一丝笑意爬上康熙嘴角，自己的这个倔强老婆呀，总是死要面子，知道自己错了还不肯道一句歉。若在其他人，自己早翻脸了，可谁让她就这么吃定他了呢？
“皇上，”过了一会儿，凝楚离开康熙怀抱，站起身子，半躬身正色道：“臣妾有一事，还请皇上见谅。”
“什么事儿非要这么正经？”康熙看着皇后，不解问道。
“禀皇上，臣妾愚妹凝雨骄纵顽劣，性情乖张，若选进宫，实在是有违皇家体统规矩，因此昨儿臣妾已经自作主张给她撂了牌子，着她自行外出婚配了。还请皇上恕臣妾冒失之罪。”
康熙听罢，笑说道：“我说什么事儿呢。这件事儿你和老祖宗不是已经都商量好了么，朕早就知道了。没什么罪不罪的。平身吧。”
凝楚稍稍松了口气，这是自己能为雨儿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不管雨儿适不适合宫内生活，她都不愿妹妹冒这个险，更何况，自己还有小小私心——姐妹共侍一夫，终究让凝楚难以接受。
“皇上如此通情达理，臣妾着实感激。”凝楚卸下心头一块儿大石，轻松笑道。
康熙看到凝楚明媚的笑靥，心情大好，也微笑道：“皇后要如何感谢朕？”
“呵，臣妾听说，这批秀女中，有好几个都是倾城之姿，到殿试时，臣妾为皇上讨回来如何？”
康熙听凝楚说为他挑秀女，已是十分不自在，可又不想让这份自己都不了解的感觉左右情绪，因此只是顺着凝楚的话往下说道：“你倒是想的周到。朕身边倒是缺了好些个暖床的丫头，多给朕挑些回来，放进乾清宫就好。”
“是。臣妾遵旨。”没想到康熙竟然答应的如此快，又听得康熙有了新的旨意，凝楚便收了刚刚戏谑的表情和语气，只是依言恭谨答是。
一时间二人各怀心思默默无语。康熙见冷场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回转，只道了声还有公务在身，便抬脚匆匆离去。
恭敬送走康熙，凝楚站在原地呆了半晌，直到承瑞跑到自己身边要抱抱，才重又将微笑摆到脸上。看着小家伙拿着萨其马啃的香甜，凝楚方惊觉自己心里竟然十分不愿意听到他说期待秀女的话。整理下心情，暗暗责备自己，身为皇后，应做到不骄不妒，为皇家开枝散叶是本分和职责，怎能有不情愿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