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珠如露》望桥儿

4、雁南

　　自从上次文莉莉冲动之下跑了出去，没几天房子也被查封了，她找了个宾馆住了下来，整天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该干嘛。后来钱也快花光了，她就退了房，回了老家。
　　文莉莉老家在农村，父亲已经去世，妈妈跟着哥哥一起住，这几年大哥在她的帮衬下在镇上买了房，做了点小生意。所以她虽然做的是“小三”，但家里人无疑视她为金主娘娘，离正头皇后只差一道谕旨而已，何况她每次回去省亲，就跟着散财童子似的，阔绰地让人说不了第二句话，文兵兵一家靠着她奔起了小康，对她这尊金菩萨格外殷勤。
　　只不过这次回去这金菩萨一住小半年，再一打听金菩萨原来成了泥菩萨，顿时就急了，话里话外也开始夹枪带棒了。
　　文莉莉本来心情就不顺，顿时就和家里人吵了起来。
　　文莉莉的嫂子葛珍劝:“早知道当小三不好，找个老实人结婚才是靠谱的”
　　她就冷笑，“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说要我抱紧尚启明这个大腿赶紧套牢他，还要防着其他的小狐狸精上位呢。”
　　文莉莉的哥文兵兵也说“情况都这样了，你总要向前看，找点事做，不能在家混吃等吃吧。”
　　她就喷她:“我混吃等死？是说反了吧，是你们这几年一直在混吃等死靠我养吧，哥你没混吃等死怎么去年做生意亏了钱求我去填窟窿呢。”
　　……
　　几个回合下来，大家敢怒不敢言，由积极对抗转变为消极抵抗，吃饭不喊他，打扫卫生从来不去她的房间，一堆要洗的衣服会把她的单独拿出来放在一边……很难看出来这居然是一家人。
　　后来她文莉莉拿出房产证和借条，她当初拿钱给父母买房的时候就留了一个心眼，连哄带骗地让他爸妈签了个借条，而且把房子登记在爸妈名下。她朝她兄嫂直接摊牌，不让我住可以，要不还钱要不你们走。
　　葛珍和文兵兵被她唬住，也实在拿这个祖宗没办法，也不敢有什么轻视的小动作，双方捏着鼻子住在了一个屋檐下，保持了诡吊的平衡。
　　也是这个时候，文莉莉把尚善接了回来。本来文莉莉住在家里大家意见就已经很大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尚善，葛珍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天天指桑骂槐，家里就似个易燃的火药桶，稍不疏忽一个火星就能点爆。
　　等文莉莉在雁南镇上办好了尚善新学校的入学手续，学校已经开学了一个月了，尚善被老师领着来到二年级一班，此时正值早读课，班里学生正在一个男生的带领下朗读诗歌。
　　“接天莲叶无穷碧”男孩声音清亮，雅正，格外好听。尚善学音乐的，对好听的声音格外敏感，立马注意到了他。
　　“接天～莲叶～无穷～碧”后面学生拖长了音念道。
　　“映日荷花别样红”男孩接着念道。
　　“咳咳”老师咳嗽的两声，打断了这群小和尚念经。
　　“来认识一下，新同学尚善，来自市里的华鼎小学。华鼎小学你们知道吧，华师附属中学，华阳一中的尖子生大部分可都来自华鼎小学，以后呢尚善同学就是我们班级的一份子了，大家要互助互爱，也要向新同学多学习。”
　　刚才还欣欣向荣的莘莘学子们立马欢腾起来，七嘴八舌一片。
　　“遵命，班主任大人～”
　　“哇，新同学好帅啊！”
　　“新同学做我这边，做我这边……”
　　“老师我这有空位。”
　　难得来了个这么亮眼的新同学，班级里的人对他充满了好奇，大家此起彼伏热情的招呼声，也让尚善不由地露出了微笑。
　　二一班班主任姓曹，是个有着和大小鬼头斗智斗勇了十几年经验的骨干教师，知道尚善来自华鼎小学，怕这贵族小学出来的小王子和手底下的野孩子有隔阂，就手指点了点班里其中一个男生:“宋其琛，尚善跟你坐，他是新同学，你照顾一下，让他熟悉一下班上的新环境”。听老师刚才熟稔的语气就知道这个叫宋其琛的一定是老师的得力小助手。
　　果然，刚才领读的小男生站了起来，礼貌的朝尚善招呼了一下:“好的，老师。”
　　“好的，那尚善交给你了，你们继续早读……”曹老师交代完几句就直接放羊吃草了。
　　宋其琛，二一班班长兼学习委员和语文课代表，升旗小能手和模范劳动生，如果要给他印个名片，这头衔估计一张名片都塞不下，老师眼里模范学生，学生眼里的模范班长。有着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志向，却没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臭毛病，是一个小小年纪就已经把争强好胜刻进骨髓的二一班山大王。
　　尚善在宋其琛身边坐下，友善的朝他笑了笑。宋其琛矜持地点点头，心中对老师刚才那一番夸赞尚善的话很不服气，，认为老师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心想有什么了不起，我难道能比他差，心里顿时有点不待见他。
　　尚善来到新班级，既陌生又有点新鲜，他从周围望过去干什么的都有，有折纸飞机的，有低着头吃东西的，还有两个前后排打架的……
　　有点疑惑:“怎么，不用读书了吗？”他刚把语文书从一堆新发的书里找了出来。
　　宋其琛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老师都走了，还读个屁的书，敷衍道:“读完了，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
　　“哦”尚善有点遗憾，他还想多听他读几遍书呢，真好听，比以前他们班上专门学过朗读的同学都好听。尚善说不好，只是觉得之前他听到的诗歌朗读都很刻意，但是宋其琛的没有，他读的诗歌让尚善听起来有随意自由的感觉。
　　宋其琛对老师安排他这个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并不是很满意，便有点对他爱搭不理的。不过尚善初来乍到，并没有注意这个同桌心里的歪歪九九。
　　他在华鼎上学的时候同学之间感情就浅，城里的小孩金贵车接车送的，在学校相处时间本来就短，何况还有繁多的学习任务，课下又基本没联系，所以尚善小学上到二年级没交到一个亲密的朋友，也没收到过额外的帮助，所以也没发觉到宋其琛的小排斥。
　　尚善长得好看，看到他的人总是会多注意一点，七八岁的小孩其实已经知道美丑了，尚善没坐一会就已经成了舆论的中心，周围好几个人都在偷偷看他。
　　坐在前排的任晓丽从幼儿园开始就是班花，一直是班上众星拱月的存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两条小麻花辫，一身小碎花裙，很符合歌曲里的小芳姑娘。
　　任晓丽小姑娘一点也不怯场，友好地打招呼:“你好啊，我叫任晓丽，你叫什么名字，刚上同学们声音太大，我没听清楚？”
　　“你好，我叫尚善。”
　　“啊？上山？”任晓丽没听明白，直溜地说了一句:“小羊上山吃草。”
　　“啊？”这下轮到尚善愣了。
　　“什么上山啊？”班长大人宋其琛在旁边听了，嗤笑一声，忍不住臭显摆:“是上善若水的‘善”，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是老子的《道德经》，还小羊上山吃草，我还上山羊吃小草呢！”
　　任晓丽作为班花完全没有班花的小性子，对班长大人的嘲笑极其宽宏大量，善和稀泥:“差不多，差不多，上山，上善，尚善，都一样，我能叫你小羊吗，正好你长得也很白，跟我外婆家的小羊一样白。”任晓丽夸完了对方，又觉得有点不甘心，补充道:“不过我也很白，我奶奶就常叫我小兔子，小兔子和小山羊都很白。”
　　“对对，我家里就养了小白兔，很可爱。”任晓丽的同桌加跟班叶松终于逮着机会，捧了个臭脚。
　　“啊？”尚善看了看任晓丽又看了看叶松，始终没跟上对方的进度。
　　“小羊，你吃辣条吗。”任晓丽觉得尚善长得挺漂亮的，忍不住拿出零食来分享。
　　“哈哈”旁边的宋其琛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任晓丽，你应该问小羊你吃小草吗而不是吃辣条吗，哈哈哈。”
　　尚善初来乍到，聊天一直没跟上对方进度，对新得来的这个称呼也没太大感觉，只是好奇地看辣条一眼，矜持地道了一声谢谢，感觉辣条有点脏就先从口袋里抽了张餐巾纸包着接过放在一旁，并没有吃，他从小尚启明对他管的严，从不允许他吃垃圾食品，总感觉吃了会拉肚子。
　　尚善对自己行为无知无觉，任晓丽慕了，真心觉得觉得城里的孩子跟他们就是不一样爱干净。
　　宋其琛瞅了一眼有点生气，不知为啥感觉有点碍眼，这城里来的小白脸是不是男的，对手下这群小毛孩舔狗的行为恨铁不成钢，“任晓丽，你怎么厚此薄彼啊，有了新同学忘了老同学。”
　　任晓丽立马狗腿地再奉上一包辣条:“怎么敢忘了班长大人。”
　　宋其琛也不看尚善，打开包装袋一边嚼着辣条一边若无其事的看书。
　　尚善看了看宋其琛，莫名觉得可能辣条也挺好吃的，想吃又有点犹豫，不过这次犹豫是感觉上课吃东西总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是老师不在的早读课。
　　早读课匆匆结束，雁南小学一天的课程也开始了。数学课上老师提了一个问题宋其琛小手举的高高的，首当其冲回答了出来，紧接着尚善也回答了出来，宋其琛不由地对他有点改观，他心里默默地认为他这是英雄惜英雄。
　　课下活动时间时，尚善也被这学校里丰富多彩的游戏迷住了眼，学校里虽然没有像之前的学校那么多的体育设施，但是走廊里跳皮筋的，玩抓人游戏的，跳舞的，还有同学拿出一个篮球直接在班上就玩起来投篮，闹哄哄的。尚善有点害羞，但是架不住社牛任晓丽的热情邀请，参与了几个游戏，顿时就和他们熟悉了起来，等到上课回到座位宋其琛看到尚善白嫩的脸上热气腾腾的，站在了一班之长的思想高度上，觉得和这位新同学幸好没什么的城里人娇贵的臭毛病，语文课上还忍不住把之前上课的笔记一起分享给了他。
　　尚善可不知道这位同桌兼班长内心的起起伏伏，在上课铃与下课铃交替循环中，下午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越拉越长，一天的课程结束，放学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