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繁华》三四两

26、探访故人们

　　沈航出生在杀手世家，生来就是要做杀手的。所以从他会走那天起，沈万椿就给他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

　　他作为唯一继承人就不能只学杀手的课程，还要学情报员和管理相关课程。

　　尽管每天都累得大哭，但他得到的是父亲的赞许，觉得有所成就，便是有安全感的。

　　可惜这种安全感在他七岁那年被另一个男孩击碎了。

　　那年，父亲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四岁的小男孩，那个男孩上的课和他的一模一样，甚至还有被优化的部分。

　　沈万椿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那个男孩叫“沈海”，是他的亲弟弟。

　　这个男孩的出现使得他的母亲与父亲离婚，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她了。

　　“那谁，帮我查一下沈航的母亲。”

　　慕知音想立刻知道沈航的母亲究竟去了哪里。

　　不多时，司贺宁递上来一份行动报告，上书，沈航的母亲那年与沈万椿吵架离婚之后，多方渠道查到了沈海的妈妈，只一枪就结束了她的生命。

　　沈万椿知道这件事之后，立刻派最得力的杀手刺杀了沈航的母亲。

　　“这事儿沈海知道吗？”慕知音问。

　　“知道，”司贺宁回答道：“大概是沈帆和沈舟进入组织不久，他就查到了这件事。”

　　看来沈航和沈海兄弟会阋墙就是因为这件事。

　　“这么说，沈航也一定知道这件事了……”

　　这样一来，慕知音很难不怀疑沈海从那时起对沈万椿是有恨意在的。

　　“是的，而且据我调查，在沈航继承SH不久，沈万椿就因为突发心梗去世了，不过根据组织里沈万椿资料中历年体检报告来看，他的心脏一直以来都很健康，这……”司贺宁逐渐陷入一种自言自语的状态中。

　　因此，他后面说的话慕知音没有听清，但她听到的部分也已经足够她推测，沈万椿的死是沈航一手策划的。

　　如果只有杀了他母亲这一件事恐怕还不至于此，坏就坏在沈万椿是为了一个第三者杀了前原配正妻。

　　“对了，慕总，”司贺宁想起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提起沈海，前天他的秘书给我们发了一份并购合同，我看您处理沈头儿的事就没跟您说，合同我一起带来了，您看……”

　　慕知音接过合同都没打开就直接塞进了碎纸机。

　　“告诉沈海，有我慕知音在一天，他就别想收购SH，而且，我很快就会收回SH前些年失去的一切。”

　　一提到“沈海”，这父女俩的态度还真是出奇的一致。

　　司贺宁暗自感叹，速速离去了。

　　“嘁，什么东西……”

　　慕知音瞥了一眼碎纸机里的纸屑，继续翻看沈航的日记。

　　他写道，那个男孩儿处处都要与他争，尽管处处都争不过也要争。

　　一开始沈航对沈海是没有任何恶意的，毕竟错的是沈海的母亲并不是沈海。那时候他还觉得终于有人陪他受苦了，怎么说也是一种安慰。

　　谁知这沈海得寸进尺，成天与沈航作对，引得他一气之下抽了他一巴掌。他没控制好力道，指甲在沈海眼角划出一道口子。

　　这口子留的疤至今还在沈海眼角，每当看到它，沈海都会想起令他痛恨的哥哥。

　　为了这事儿，沈万椿罚沈航进小黑屋。

　　一个六岁的孩子，在一个黑暗无光的地方呆了两天两夜，换别人至少得把嗓子哭哑。

　　沈航却一滴泪都没掉，甚至一声不吭。

　　也正因如此，沈万椿才没有在他从小黑屋出来之后继续责罚他。

　　「控制抽别人巴掌的力道也是技术活，能抽得人生疼又不着痕迹才是你应该做到的程度。」

　　这是沈航日记中所述，沈万椿当时跟他说的话。

　　他觉得沈万椿说得对，所以把这句话记下来，时常拿出来看看。

　　于是一年之后沈航再抽沈海，便已经可以如是了。

　　而这样“好”的一项技能，沈海至今都没能练出来。

　　沈航也正因为练就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技能，长距离狙别人的时候才能百步穿杨，一击即中。

　　之后的内容大概就是说他训练有多辛苦，沈海有多讨厌的事情，一直到他十二岁那年，沈帆和沈舟才进沈家，之后就是关于他对沈帆的爱慕之情。

　　慕知音看来，沈万椿会在沈航七岁的时候才将私生子带回，并且给他安排了与沈航一样的课程，大概是为了制造“鲶鱼效应”。

　　从细节处不难看出，虽然两人的课程都是一样的，但需要达到的标准却有很大的差别，所以沈海不过就是作为沈航的“催化剂”而存在的。

　　恐怕当时的沈航和沈海渐渐地都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沈海才会加倍努力要超过沈航，即使教练已经跟他说：“可以了，不用再练了。”

　　即便如此，他始终都没超越过沈航。

　　这恐怕也是他这辈子的心病。

　　“哎，”慕知音又将司贺宁叫进来，问道：“沈海最近怎么样？”

　　从沈航沈海两人分家以后，“沈海”这个名字就不仅仅代表他一个人，而是代表他那部分SH。

　　“我刚才还在调查沈海那边的动静，据说前几天他知道沈航死了，立刻给我们发了那份并购合同，而后饮酒高歌一整夜，一下子中风了，现在还在轮椅上摔东西呢。”

　　“哦？”

　　对于慕知音来说，这倒是个好消息。

　　一听这话，她眼睛都亮了，差点儿失了作为首领风度。

　　“你准备准备，咱们去看看我这小叔。”

　　要不是看到慕知音比AK都难压的嘴角，司贺宁险些以为她是真的要关心沈海。

　　不出所料，两人刚到沈海的别墅门口，就听到里面叮叮咣咣砸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个奇怪的男声发出些嗯嗯啊啊的音节，不知所言为何物。

　　“叔，我来看你了！”

　　一声“叔”让司贺宁险些笑出声来。

　　沈海生平最听不得“输”字，慕知音这是坟头蹦迪，缺德缺大了。

　　“你%$#&￥……”

　　沈海费尽全身力气抬起右手，似要指非是指地伸向慕知音，嘴里囫囵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要站起来，却一个重心不稳朝前重重地扑去，结结实实给慕知音行了一个“大礼”。

　　“哎呦呦呦，”慕知音赶忙去扶，“叔，您是长辈，怎能行如此大礼，您可真是折煞晚辈了，使不得使不得……”

　　这回行了，沈海都没起来呢，就用那只不太好使的手死死抓住慕知音的手腕，像要与她同归于尽一般。

　　一旁的管家见沈航摔了，仪态端庄地过来扶，还心平气和地对慕知音说：“沈总刚才说的是‘你个小畜生，竟敢咒我输’。”

　　“哦……”

　　慕知音手腕吃痛，用了一些格斗术的手法，毫不留情地强行将沈航的手扒开。

　　“沈总还说‘你个王八羔子，等老子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管家又说。

　　好不容易将沈海扶到轮椅上，管家才终于说了一句自己的心里话：“我在沈总家侍奉也有十余载了，沈总我是了解的，好胜，慕总您今天要是来看沈总笑话的，便请回吧，沈总也不会有好话的。”

　　“啊……”慕知音意味深长道：“啧，你说，沈航他死是因为痛失所爱又后继有人，那我叔儿今儿要是气死了，可有人继承？”

　　“沈总并无子嗣。”管家答道。

　　“呦，啧……”慕知音佯装刚知道这事的样子说道：“叔，您没有孩子啊，那您走了，这万贯家财可怎么办啊？”

　　“呃……慕总，我……”

　　管家像是要劝说些什么，被慕知音硬生生打断。

　　“不如趁它还值钱，签了这份并购合同，我把它跟我的SH一起管理，你觉得呢？”

　　“呸！”

　　别说，沈海说话不利索，淬人还挺有劲儿。

　　紧接着，司贺宁递过来一张湿纸巾，慕知音微笑着将脸上的口水擦干净，直起身说道：“您不签也行，等你走了，您这一部分给您陪葬我倒也不介意。”

　　沈海听了慕知音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又情绪激动地说了些什么。

　　慕知音背过手去，等着一旁的管家翻译，却迟迟没有听到回音。

　　她带着疑惑看向管家那边，只见他面露难色，好像沈海的话让他很是为难。

　　“怎么，你也翻译不出来吗？”慕知音打趣道。

　　“并非如此。”踌躇半晌，管家还是决定说：“沈总说：‘我走了我这产业自有管家管着，轮不到你’。”

　　区区一个管家，怎么会有这么大能耐，除非他本来就不是管家。

　　慕知音狐疑地盯着管家看了半天，觉得有些眼熟，又说不上来。与司贺宁交流了一下眼神，才想起来，他正是慕知音曾经为了拒绝墨绝弦和魏紫繁故意交的男朋友——余彤。

　　“怎么会……”

　　余彤比慕知音大五六岁，却跟慕知音在大学的时候是同班同学，说起来也是个晚熟的主儿。

　　在如此浮躁的世界里，能够晚熟到这种地步的真是不多见。

　　当时慕知音知道他晚上了几年学是因为心智不成熟，她看他的眼神都多了许多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