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繁华》三四两

27、尘埃落定

　　正因如此，他们谈恋爱的时候，除了他俩之外，没有人能看出来他们是恋人。

　　或许在他们自己眼里，他们也不像是一对儿。

　　毕竟，哪有恋人三个月都不聊一句天，也不见一次面的。

　　“慕总，”司贺宁看着气氛不对，欠身在慕知音耳边说：“这个人叫余彤，您去世之后疯狂地找过您两年，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放弃了。”

　　“那不对啊，他刚才说他在这里侍奉十余年了，即便他比我们大五六岁，十余年的话……”慕知音压低声音说道。

　　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欲言又止。

　　“大概是正常高中毕业的年纪。”司贺宁接着慕知音的话说。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如果余彤一直都是沈海养的特工，那他出现在慕知音身边是为了监视慕知音倒是很正常。

　　“呵，是我那时候太过自大了，没把你放在眼里。”慕知音对余彤说。

　　此番一闹，慕知音倒是有时间将他放在眼里了。

　　仔细看来，余彤长得也不赖，好好捯饬捯饬比清淼区某些明星艺人还要好看些，跟她谈恋爱的时候没有成为焦点，大概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亦或是为了接近慕知音故意为之。

　　“慕总不必自谦，我只是将您的动态报告给沈总而已。并没有其他技术性的工作。”余彤回答道。

　　“慕总，”此时司贺宁那又收到一些情报，又附在慕知音耳边说：“他是沈海的情人。”

　　闹了半天，竟是姐妹吗？

　　慕知音眉峰微微抖动了两下，看余彤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知道了这条信息，再回忆她当初与余彤的那段四不像的恋情倒是合理了许多。

　　“我区区一个情报员，有什么值得您派亲信监视吗？”

　　好一个“区区”。

　　慕知音觉得再说下去场面未免尴尬，她大概不能承受的，便话锋一转，转而去问沈海。

　　“我￥#$%&……”

　　“沈总说，‘看你长得那么像沈帆，以为他有什么办法让沈帆复活了，谁知道你是他们的女儿’。”余彤翻译。

　　慕知音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忍俊不禁道：“叔，您好好养着吧，祝您早日康复。”

　　而后同司贺宁扬长而去。

　　回到总部，看慕知音脸色不太好，司贺宁便趁端咖啡的功夫问道：“看到沈海这样子，您好像并不开心？”

　　慕知音回过头看向司贺宁，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个叫余彤的好像还有点厉害？”司贺宁追问。

　　“她在我身边那么久，我甚至没发现他是沈海的人，你说呢……”

　　这件令慕知音耿耿于怀，她曾自诩是大陆上最好的情报员、谋略家，却连身边最大的威胁都发现不了，多讽刺啊！

　　“但我看特工等级上，这人不过是一个特级情报员。”司贺宁似乎不是很赞同慕知音的说法。

　　“万一沈海故意压着他的等级呢？”

　　“沈海没那个智商吧？”

　　不对。

　　她思来想去的，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好在这之后沈海再也没找过慕知音麻烦，听说那天他们去看过他之后，他的病情就加重了，没过几天竟连床都下不了。

　　沈海就这样在床上又躺了一年多，后来有一次喝水呛着，因为咳不出来，憋死了。

　　当然，这是慕知音亲自尸检的结果，对外，余彤说的是呼吸衰竭而死。

　　尸检毕，慕知音怀疑沈海呛水之后，余彤是故意在一旁不管不顾的，只不过沈海的后事办完之后，余彤也不见了，一切难以求证。

　　最终，是司贺宁在一个未开发的海滩上发现余彤的尸体的。

　　“也是怪了，SH的人自杀怎么都喜欢投海……”

　　看到这个情报之后，慕知音不禁感叹。

　　沈海还是没能善终，倒是他的情人陪着他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样一来，沈海那一半组织无人继承，那些人便纷纷来投奔慕知音。

　　这正是慕知音预想的结局，便对那些人重新评估，最后将堪用的都纳入麾下了。

　　“慕总，剩下那些怎么办？”司贺宁拿着名单问慕知音。

　　慕知音却看都没看，轻描淡写的说：“杀了吧。”

　　按SH的规定这样处理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如今他们在与资管局合作，都杀了恐怕会引起资管局的不满。

　　“这恐怕不妥。”司贺宁提醒。

　　“没事，杀了就行。”

　　其实慕知音早在审核这些人的时候就想过处理方法了，那些没过审的并不是能力不行，而是人品不行，留着到最后也得杀，她不杀资管局也要委托他们杀，不如现在一起杀了省事。

　　这样的处理方法也是慕知音手下留情了的，若是按照沈航的一贯风格，他一定会将这些人放出去，以这帮人的人性，过不了多久就会做出非常多危害龙脊丘陵的事情，这样一来，资管局就不得不管。

　　但资管局又没有处理这么多有一定特工能力的人的能力，最后这差事还是会落到SH头上，而资管局让SH杀人，也是要支付委托费用的。

　　利用本来就要杀的人薅一把资管局的羊毛，相当于白得的钱，何乐而不为。

　　但慕知音对资源的认知是够用就行，尤其是死了一次之后，更是将这些身外之物置之度外。

　　然而司贺宁却唯一一次对慕知音的决定感到无奈。

　　他总觉得这件事应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才是，但以他的能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当是如何。

　　读完沈航的日记，慕知音醍醐灌顶，她从中发现蛛丝马迹，沈帆与陈晋骞离婚之后遭遇的种种，其实都是沈海一手设计的，原来这就是那天从沈海家离开之后，她觉得不对的地方。

　　果然。

　　不用想都知道，沈海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扰乱沈航的军心。

　　他却没想到，在家产面前，一百个沈帆他都舍得。

　　慕知音莫名感到惘然，一代大神最终也不过如此，那他们一辈子刀尖舔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仔细想来，或许沈航与她的目的是相同的，只是用错了方法吧。

　　慕知音欲将沈航的日记收到保险柜里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里面还有林雨茗的。

　　她对林雨茗的了解倒是比对沈航多，但是人嘛，都喜欢将秘密讲给日记本，因此，将林雨茗的日记当个小说读读倒也行。

　　果不其然，在林雨茗的日记本里，慕知音看到了一个她不曾见过的林雨茗。

　　慕知音一直以为在三个人的爱情里，林雨茗就是纯粹的大冤种，给别人做嫁衣的。

　　沈帆离开沈家之后她那一波莫名其妙的操作就不说了，就说在沈帆还在组织的时候，沈帆在学校里设计害别人的时候，林雨茗都有为自己打算过。

　　就像沈帆想当学生会主席的时候，让林雨茗帮她，这时候林雨茗表面上帮她拿到学生会主席的职位，暗地里又跟沈帆的对家达成了一些协议，在不影响沈帆当上主席的结果之下，她会对对方说：“如果我可以卖给你一套升学试卷的答案，要求你退出学生会主席的竞争，这样我这份试卷的答案就可以半价给你。”

　　对于林雨茗这样的人来说，在一个不注重文化教育发展的清淼区，偷题是最简单的事情，但她赚到的资源点却是不用上交给任何人的，是切切实实地属于她自己的。

　　再加上有沈家的名声加持，那些人都不会怀疑林雨茗提供的答案的真实性。

　　林雨茗会这样做，是因为从小在组织里面对那些尔虞我诈的时候，就知道手里掌握更多资源点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大多数竞争者都会答应她的要求，这样一来她自己也不亏。

　　再比如，沈帆在黄慕陈的合资公司里工作的时候，为了铲除异己必然会请林雨茗帮忙，大多数时候沈帆给出的办法都是简单粗暴的刺杀，但林雨茗会私自选择跟他们谈判，如果她可以保他们的命，他们能给她什么。

　　大多数时候除了资源点之外还会有一些实际的不动产，甚至有些高门贵女还会给林雨茗在她们家的权力范围内开绿色通道。

　　不论是哪一种，林雨茗都比沈帆更赚。

　　慕知音可是见到了真正的“塑料姐妹花”。

　　原来林雨茗才是沈航身边的白莲花，怪不得在她将死之际，沈航愿意对她那样好，甚至在她死后还愿意殉情。

　　本以为沈航只是不能忍受孤独，如今看来，林雨茗也没少给他心里埋种子。

　　看完这些，慕知音很难评价究竟是谁害了谁，或者说谁有亏欠谁。

　　表面上是沈帆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林雨茗的推波助澜又何尝不是一种助纣为虐。

　　而沈航的行为就更冠冕堂皇，看上去是为了沈帆的幸福和快乐做了很多努力，可是这些努力都是在他自己利益受损最小或者干脆不受损的考量之下做出来的。

　　算来算去，对沈帆最好的竟只有陈晋骞，可她却将这个对她最好的人伤得最深。

　　慕知音常想，如果当初沈帆跟了陈晋骞之后能好好过普通人的生活，将过去在沈家的一切都忘了，他们两人应该也会拥有最幸福的一生，而那些因为她死在沈航手里的人——包括慕知音——是不是都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历史没有如果，沈帆也不会甘于过普通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