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手》梦衷离

5、Chapter 5

　　香港是一座在旁人看来十分繁华的都市，一座座高楼，鳞次栉比。但潜藏在街头巷尾的，是繁华背后的落寞，那许许多多60年以上的旧式骑楼，印证着香港的文化历史和贫民的拮据生活。错杂而繁密的聚拢在一起，结伴度过了那一个又一个的日出日落，朝落潮涨。

　　一间只有70平米左右的破旧小屋中，吊扇摇摇欲坠的挂在天花板上匀速旋转着，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前生锈的护栏，直直的照射在那人的身上。没有开灯，斜阳仅剩下的那最后的余热，将破败点亮。透过光线，那人站在一张宽大的长方形桌子旁，将一个狭长的黑色皮箱打开。

　　苍白变形的手指，带着些许的颤抖，缓缓的拂上那黑亮的枪管，枪机，瞄准器，子弹⋯⋯⋯⋯⋯⋯

　　手指的主人熟练的将拆散的枪组装在一起，手指在.50 BMG和.416 Barrett子弹上犹疑了一会，随即拿起.50 BMG。男子将枪架了起来，脸颊靠在瞄准器后。指尖在扳机上流连的美妙触感，枪管冰凉的温度停留在脸颊上，透过瞄准器呈现的血红色世界，这一起的一切，让男子满意的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他的枪，这个世界上唯一属于他的东西，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宝贝，太久没有运动了，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男子无声的对着枪管发问，双眸间的神色诡秘而阴冷。

　　你说，我们去干什么呢？男子疑惑的目光空洞的游荡在四周，直到窗台上的无线电接收器上传来阵阵骚动。

　　“这里是沙田中心13号，发现劫匪车辆，正在追踪，请求支援，over。”

　　“请重复车辆特征，over。”

　　“一辆白色丰田轿车，车牌号码是NP6590 ，NP6590，over！”

　　这么久了，警队的内部电波频道还是老三样，那么容易就被人窃听了，真是没有与时俱进的精神！宝贝，你也这么觉得对吧？——男子唇角露出冷笑，将枪装在黑色的背包中背好，走出了家门。

　　沙田中心的某公路上，银行劫匪的车辆正在与警车进行着拉力赛。而疯狂逃窜的匪徒并不知道，此刻在自己前行的方向不远，一辆辆警车已经形成了包围趋势，只等着他们落网。

　　王靖华赶到现场，指挥狙击手待命。

　　“Jonhson，1号位置。”

　　“Ben，2号位置。”

　　“Charli，3号位置。”

　　黄小虎不满的站在一旁问道。

　　“王sir，我呢？”

　　“你！”王靖华叹了口气。

　　“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还嫌上次惹的麻烦不够吗！你不要到处乱跑，就是对我，对警队最大的帮助了。”

　　“切！”黄小虎忿忿不平的站在一旁，看着警队的伙伴们忙东忙西，自己则无事可做。

　　对讲机里传来了前线警力汇报的声音。

　　“已经将目标引入6号公路，距离包围圈还有3公里，over。”

　　“收到！”

　　准备就绪，众人皆屏气凝神，等待着匪徒的车辆出现在视线前方。

　　“距离包围圈2公里，over！”对讲机里持续传来汇报的声音。

　　“1公里！”

　　但见此刻那个不远处的白色车影，已经若隐若现了，就在王靖华打算挥手示意行动的一刻。

　　碰！碰！令人意外的神祕枪声，骤然响起。

　　“谁开枪！是谁？”王靖华站出来，浑身僵硬的转着圈，林立的高楼在视线中不停旋转，可是却捕捉不到任何信息。

　　碰！碰！碰！又是三声！王靖华对着对讲机狂吼！

　　“Jonhson！Ben！Charli！听到请回答！”

　　许久，对讲机中除了电波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王靖华心里发慌，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那几声枪⋯⋯⋯⋯⋯⋯

　　“这里是3号位置观察员，刚刚我们受到不明攻击，我们⋯⋯⋯⋯⋯⋯”

　　碰！

　　又是一声，对讲机里的人停止了回答，未说完的话，映衬着那声枪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黄小虎浑身的血液从来没有这么沸腾过，很明显，三个位置上的狙击手和观察员都被这个神祕的枪响解决了！他想找到这个神祕的人！1号，2号，和3号隐密的位置几乎不可能受到狙击，但这几声枪，开得非常频密！这证明开枪的人在不同目标之间来往，瞄准时间不超过五秒钟！

　　是谁？到底是谁？小虎的目光从1号位置，转移到2号位置，再转移到3号位置。能够同时观测并狙击这三个位置的最佳点，一定有的！在哪里？在哪里？靠着天生的第六感，敏锐的直觉和判断力，他逐渐锁定目标。

　　“找到你了！”小虎异常兴奋的发现了东北角一座高楼上，斜阳照耀之下，似乎有一个微小的反光点！跨起枪，小虎飞奔了出去，身后传来王靖华焦急的声音。

　　“小虎，你去哪啊！”

　　“我找到他了！不用管我！”

　　枪声持续的响起，几乎每一秒钟，就有一个警员倒下。都是右眼眶上方中枢神经反应系统中枪，瞬间毙命。

　　而此刻，案发现场东北角大楼上的那个人，冷静沉默同时也残酷冷漠的一下又一下扣动着扳机。高处的回旋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出他纤细流畅，却充满了爆发力的身体。他的准星，在一个一个警察之间徘徊，在转移到王靖华的时候，他楞了一下。考虑了有大约3秒钟后，瞄准器跳过王靖华，转向了下一个警员。

　　小虎狂奔着来到附近正对着目标所在的令一个大楼。他几乎是横冲直撞的闯进大楼中，正值下班的时候，人潮涌动，在看到一个背着枪的男子蓦然进入视线的同时，所有人都惊声尖叫了起来！

　　小虎不理会众人的惊惧，以迅雷般的速度上了电梯，电梯中的其他人突然见到一个持枪男子进入，顿时一窝蜂的涌了出去，只剩下小虎一个人在电梯里，径直的通往天台。

　　脑海里飞速翻转着，今天的风速大概是5.3左右（微风，大约二级风），那人所在的大楼大约有408米高，在408米高空风速就有可能上升到7.0甚至8.0（劲风，大约三级到四级之间）。而目标大楼距离警戒包围圈，大约有800米，则斜距射击距离有898米左右，近900米的射击距离，7.0以上风速！不超过5秒的瞄准转移时间，100％的准确度！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齐子锋下班后，一如往常般开着车，打算去幼儿园接孩子，他和小婷的孩子今年已经三岁了。那个人，出狱有几天了吧！齐子锋阴沉的脸色，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坐在驾驶座上，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我是齐子锋。”

　　“齐督查！不好了！出大事了！”

　　小虎碰的一声推开大楼天台的门，一路小跑解下自己的狙击枪，半跪在地上，架起枪，从瞄准镜中搜索距离他900米左右，与他平行高度的那个对手！

　　晋寒的眉头皱了一下，那是因为有一道刺眼的反光干扰了他的视线。抬起眼帘，将瞄准镜对准反光的地点，但见一个拿着狙击枪的少年狙击手正对着他呢！

　　晋寒不自觉的笑了笑，从那人的呼吸方法和持枪动作来看都是非常标准的飞虎队使用的方法，由于两人平行的高度，射击距离是900米左右，而风速大约在7.5到8.0之间。使用飞虎队训练的那种老方法，是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风速下命中900米外的目标的！

　　小伙子，你太年轻了！——晋寒讽刺的笑了笑。

　　不过能找到他，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比地面上那群蠢货要强得多了！

　　小虎内心微微的发颤，那个人在看着他！通过瞄准器，他们两个在900米的距离间看着对方。由于狙击枪都遮挡住了对方的半边脸，所以他们无法辨认对方的相貌。但是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一阵阵的杀机涌现。小虎不安的发现，自己似乎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一般！他知道自己在这样的风速下，根本不可能打中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却可以轻易的杀了他！

　　能跟这样的高手对上，哪怕只是这样瞄准他，让他的弱点在自己的准星中出现！哪怕就是仅仅的几秒钟，之后就会死亡！都令小虎感到值得，并且莫名的热血沸腾！

　　晋寒盯着那个小伙子，事实上，现在这种情况，他只需要扣动扳机，那个家伙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是晋寒选择了再等一等，他想看看这个小伙子开枪，看看他到底能打到什么程度！

　　小虎深深的呼吸，他知道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争取先机！碰碰运气也好啊！从瞄准镜中对准目标，小虎平静下来，微微的侧脸吐出一口气，一颗.416 Barrett子弹闪电般的射向了晋寒。

　　子弹在空中旋转，划出一道流线，而后从晋寒耳边3厘米外划过。晋寒始终一动不动，保持着冷然的笑意，仿佛刚刚从耳边划过的子弹是空气一样。

　　这小子有跟他一模一样的习惯啊！晋寒从瞄准镜中注意到了对方这个微小的动作。

　　晋寒深呼吸一口气，憋住，侧脸，回眸，射击！三颗子弹，从不同方向，向对方飞驰而去。

　　小虎感觉到一颗子弹从他的太阳穴划过，一颗子弹从他的头顶划过，一颗子弹从他的颈侧大动脉处划过，带出了道道血痕。子弹如果偏哪怕一丁点，小虎的命就玩完了！可是对方却没有伸手摘取那朵唾手可得的胜利之花！那三颗子弹仿佛在告诉小虎：我要杀你，就像玩游戏一样。

　　小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杀他，他抬起头，仅仅用肉眼看着对面大楼，视线中只有一个小小的黑点，他有些失神。

　　晋寒收起枪，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和齐子锋玩！至于那个小鬼⋯⋯⋯⋯是个很有天份的家伙！死了太可惜了！仅仅差3厘米，就可以碰到他的耳边了，虽然还差得很远，但是如果经过他的亲自训练，那个小伙子绝对可以达到非常出色的水平！

　　不过可惜的是，他已经不是什么警察了，也不会再训练任何人了。

　　他走了，小虎这样想着，看着那个黑点渐渐消失。他知道身为一个警察，此刻他应该赶紧将情况上报，然后围追堵截这个可怕的杀手！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放他走了。因为小虎个人心中认为，失败者是没有资格向成功者叫板的，那就像是某种丑陋的嫉妒一样。

　　“终有一天，我会赢你的！”小虎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