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的荣耀之路[西幻]》梨宵

28、反杀（一）

　　埃莉诺激动得说不出话。她用手指轻轻抚摸那鎏金的书名，感受手指下凹凸不平的细微手感。

　　“谢谢。”

　　从那之后，薛斯廷就经常来找埃莉诺，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来一些她需要的东西。有时是温室里没有的草药，有时是埃莉诺跟他说过需要的书籍。

　　按理埃莉诺该感激他。但实际上，埃莉诺对他越来越警惕。

　　在她积极努力尝试恢复魔力的时候，薛斯廷也没闲着。他用源源不断的黄金和环肥燕瘦各种样式的女人收买国王直属部队里的中低级军官，对于耿介忠诚、对他不买账的部队首领，则极尽打压之能事，以对王储不敬为借口，把对方流放到边境去了。薛斯廷正在掌控国王的直属部队。

　　以上内容只能说明薛斯廷图谋成为厄尔金缇之主。埃莉诺和薛斯廷力量对比过于悬殊，放弃之前听腓特烈画饼时想过的法国母狼和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路线也就是了。但玛戈发现，薛斯廷同时还在向乌银山内派送人手，目标却不是腓特烈和查理，而是埃莉诺。

　　玛戈悄悄告诉埃莉诺：“他换掉了一个厨娘，还车夫和马夫。”她说话的气流到带着潮湿的水气挠在埃利诺的耳廓上。“厨粮是专门负责给公主做饭的，马夫负责伺候乌银山里的所有马匹，车夫负责采买粮草和食材。”

　　埃莉诺早猜到，薛斯廷可能借机弄死自己。因为若是自己活下来，把薛斯廷为自己提供了帮助一事捅出去，薛斯廷就要作为弑君之人面对一个反叛不断的国家。

　　所以埃莉诺对薛斯廷对自己动手早有准备。

　　“先别惊动他。我让萨拉出去买肉干了。这几天我们就吃藏起来的食物。”埃莉诺决定等薛斯廷没用了再警告他。

　　薛斯廷给埃莉诺带过的书籍有《魔药材料处理原理——从入门到精通》、《符文初解》、《神话的嬗变与谬误初探》，现在埃莉诺已经能够短暂的恢复魔力了。但这样短暂的魔力极其不稳定，若有若无，不具有实战意义。她现在还需要一本《魔法阵入门》，设计魔法阵把自己的魔力稳定下来。在实验之成功以前，还不能跟薛斯廷翻脸。

　　十一月二十四日，魔药的配方确定了。服用过后，魔力可以不稳定的恢复半个小时。

　　十一月二十九日，薛斯廷给埃莉诺带来《魔法阵入门》。埃莉诺开始尝试设计魔法阵。

　　“圆圈有完整性的意义，倒三角是水元素的符号。要不要在圆圈里套上倒三角呢？”

　　“用代表无限循环的衔尾蛇代表代替圆圈怎么样？”

　　“最关键的还是与封印相反的唤醒符文。”埃莉诺咬着笔苦苦思索，桌上堆满画废的魔法阵草图。“还有代表稳定的符文，怎么才能跟唤醒符文嵌套呢？”

　　“公主，我看见库伦公爵过来了！”萨拉在阳台上看见库伦公爵的身影在半露天楼梯间一闪而过，连忙跟埃莉诺预警。“大概还有半分钟！”

　　玛戈和埃莉诺赶紧收拾东西。半分钟后，库伦公爵的敲门声准时响起。

　　“请进！”

　　穿着灰褐色毛大衣的库伦公爵进来了。他缓缓扫视一圈。

　　萨拉坐在阳台上翻晒花草，制作花草茶。玛戈陪着埃莉诺一起做针线活。圆桌上泛着一只篮子，里面是各色半成品，篮子旁边是一本摊开的书，正是近些年来厄尔金缇流行的刺绣花样。

　　“公主好雅兴。”

　　“你应该叫我王储妃。”埃莉诺站了起来。

　　她知道应该在库伦公爵面前展现什么模样：一个用身份强撑尊严、企图用亲手做的刺绣来讨好丈夫和公公的可怜女人？不，单单这样，他是不会信的。库伦公爵去过赫尔兰，知道埃莉诺不是软弱的女人。埃莉诺要让他自以为推测出失势王储妃的新目标——摄政王后乃至摄政王太后。

　　“好吧，王储妃。”库伦公爵不跟她纠结称呼，“你最近兴趣爱好还真多？”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埃莉诺高傲地抬起下巴，微微眯起眼睛，表示不悦。“有空盯着女人找事，不如去关心一下查理，我听说他又把陛下交给他的事搞砸了？”

　　前些时间，腓特烈把欺负周边邻居、扩张领地过了头的胡克家族狠狠敲打了一番，把家主叫到乌银堡好一阵折腾。本着打了一棍就要给颗甜枣的做事准则，腓特烈派查理安抚对方，只要跟胡克家的继承人套交情，让对方看到未来有奔头就好。胡克家的长子当然明白腓特烈的意思，识趣地主动讨好查理。查理被人一捧，骨头都轻了，下意识把对待平民和奴仆的态度摆了出来，指着胡克家的小女儿，要她扮做猎物让他玩猎杀游戏。胡克当场翻脸，查理靠着护卫们的拼死保护才逃了出去。但腓特烈交给他的任务无疑已经搞砸，现在胡克已经联系好几个姻亲家族组成联盟造反了。

　　“你应当对自己的丈夫尊重些。你毕竟是要靠他过日子的。”库伦公爵的山羊胡子抖了抖，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话。查理王储的不靠谱已经众所周知。

　　埃莉诺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双手轻抚小腹：“王孙诞生之前，陛下才是我的靠山。”

　　库伦公爵解读埃莉诺未说出的话：等王孙诞生后，埃莉诺的靠山又多了一个，查理就没用了。

　　库伦公爵自以为摸清了埃莉诺的目的——蛰伏以待将来。

　　十二月一日，魔法阵的初步设计完成。

　　十二月二日黄昏，嘉莉来为埃莉诺上封印。因为每次都要提前一两个小时，几次过后，埃莉诺被封印魔力的日子已经提前了一天。

　　十二月五日，魔法阵最终设计完成。实验结果喜人，魔法阵和草药的配合下，埃莉诺可以稳定的恢复魔力五个小时。

　　实验一成功，埃莉诺立刻跟薛斯廷翻脸。

　　十二月六日，埃莉诺用收集到的，薛斯廷威胁收买国王直属部队军官的证据跟他摊牌。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双方达成共识：薛斯廷撤回所有针对埃莉诺的人手，最终行动之前，不会试图铲除埃莉诺。谈判结束后，埃莉诺问薛斯廷，腓特烈为何决定要聘自己做儿媳？

　　薛斯廷原不想搭理她。埃莉诺却笑眯眯道：“那我逃跑的时候，把腓特烈留给你对付。”

　　薛斯廷对腓特烈虽然憎恨却充满恐惧，完全不想跟活着的腓特烈对上。于是他告诉埃莉诺，腓特烈在收到女儿维尔伊特王后的信之后，才下了这个决定。

　　“信的内容呢？”

　　“我也不知道。腓特烈把信收在卧室的床头柜里。”埃莉诺若想拿到信，就必须直面腓特烈。到时候，哪怕为了自身安全，埃莉诺也必须杀死腓特烈。

　　埃莉诺把动手的时间选在十二月九日。上次封印时间是黄昏，这次提前一两个小时，大概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

　　原本埃莉诺有充足的时间提前画好魔法阵恢复魔力。奈何她大清早收到腓特烈的通知，他要与她共进早餐。大概是从库伦公爵那儿得到了错误信息，腓特烈以为儿媳认命了，知道没有娘家依靠未来只能指望儿子，就时不时邀请她一起吃饭联络感情，然后像每一个资本家给员工画大饼一样向埃莉诺描绘美好未来。

　　“怎么办？”玛戈急得额头直冒汗。

　　“看情况吧。”埃莉诺让萨拉给她梳妆打扮。“要是时间来得及，就不变计划；来不及，就延后。”

　　埃莉诺应付完腓特烈回来的时候，已经一点了。

　　“时间还来得及。”埃莉诺当机立断，“我来调颜料，玛戈你去拿午餐来——要简单方便的，萨拉你来帮我画背上我够不到的地方。”

　　不大的房间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过了一会儿，颜料调好了，玛戈也拿着午餐进回来。埃莉诺享受着玛戈的投喂，萨拉捏着画笔在她背后战战兢兢的勾勒魔法阵，她自己处理草药。从草药处理到魔药完成大概需要一小时。魔药做好后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服下，却又必须保证服下后的半小时内魔法阵要生效。埃莉诺准备等魔法阵快画完的时候吃。

　　下午两点半，玛戈去了乌银山最下层准备马车，随时接应埃莉诺和萨拉。

　　三点，萨拉在阳台上，看着嘉莉乘坐的绘有月神殿标志的专属马车慢慢驶进来。

　　“嘉莉的马车进来了！”萨拉通报。她胆子不大，现在又激动又恐惧，出了一身冷汗。

　　“看好楼梯间。”埃莉诺却很淡定。她已经做好了一切能做的准备。

　　“是！”萨拉死死盯着半露天的楼梯间，等待嘉莉银白色的长发出现。

　　埃莉诺正光着身子站在穿衣镜前，一手端着颜料碟，一手拿着画笔，在身体正面绘制魔法阵。身体背面的魔法阵，萨拉已经帮她画好，现在前面的魔法阵还差一点完成。

　　嘉莉银白色的头发反射耀眼的太阳光，在半露天的楼梯间一闪而过。

　　埃莉诺端起魔药一饮而尽。干涩枯寂的魔法回路被突然涌现的魔力滋润，就像农田久旱逢甘霖。她身上暖洋洋的。只是这暖意时而强烈，时而微弱，很不稳定。

　　萨拉不再守在阳台。她端起浇花用的喷壶，跑到门边，按照埃莉诺事先吩咐过的做法，在门口撒上一层薄薄的水。

　　洒完水后，萨拉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嘉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但这时她已经不敢大声提醒埃莉诺了，怕门外的嘉莉听见，只能挤眉弄眼做出夸张的口型。

　　埃莉诺画完魔法阵的最后一笔。那些魔力运行过程中忽大忽小、时而顺畅时而滞涩的毛病消失了。

　　“砰砰。”嘉莉敲响了门。

　　“请进。”埃莉诺随手扯过搭在椅背上的浴衣披在身上。

　　她满怀兴奋地看着嘉莉踏进死亡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