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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再见,柯林顿(上) ...

  •   那天之后,埃莉诺再也没有见到凯特。听说她被安置在城外一处小庄园内。

      也许是彻底撕破了脸,又有把握能够永远把埃莉诺掌控在手里,腓特烈不再对她封锁消息。于是埃莉诺陆续得知父亲阿德礼的死亡详情、王后玛丽娜的自杀,还有柯林顿和卢卡的失踪。她想半天没弄明白,威廉到底是把沃特科斯家族男丁都杀了斩草除根,为了脸面好看才对外说失踪,还是柯林顿和卢卡真的运气好逃过一劫。

      这些消息对埃莉诺的生活状况改善毫无帮助。查理动手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下手越来越重。

      十一月六日,上完封印的第二天,腓特烈带着嘉莉过来。

      “伤的严重吗?”腓特烈紧张不已。天知道他半夜被人叫醒,得知查理把埃莉诺打吐血了是个什么心情。

      嘉莉熟练地在艾洛身上施展一个又一个伤势检测术和治疗术。白色的柔光消除了她身上层层叠加的可怖伤痕。

      “伤势挺严重的。查理王储重创了王储妃的肺部,要好好调养才不会影响寿数。”嘉莉治好了埃莉诺的肺,让她呼吸时不像刀割一样疼了,又把双手放在埃莉诺的小腹上。“他打在小腹上的两拳伤到了子宫。如果放着不管,这样的伤处足以让王储妃一生无法成为母亲。”

      腓特烈的脸色一沉,原本就看着不亲切的脸变得更加吓人了:“看来还是我打轻了,三十鞭子不足以抵消他差点毁我计划的后果。我自认还算聪明,为什么会生出这种蠢货?”

      嘉莉安静不说话。腓特烈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步,鞋跟与地板的敲击声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声响。他突然脚跟一转,大踏步走到埃莉诺的床前,询问嘉莉:“为什么埃莉诺都还没有怀孕?查理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生育能力,是不是埃莉诺身体不好?”他的眼神忽然阴狠,或者,有人在帮埃莉诺避孕?

      嘉莉噎了一下,委婉劝说腓特烈不要过度脑补:“王储妃身体健康。两位殿下才结婚两个月,没怀孕很正常。”真的没有避孕的迹象。

      腓特烈敷衍点头,明显没听进去。因为他吩咐嘉莉检查调整埃莉诺的饮食,目的明确,就是要尽快抱上能继承家业的孙子。

      事情忙完,腓特烈心满意足地离开,恨不得明天就能听到好消息。嘉莉也收拾东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埃莉诺和静候在侧的玛戈与萨拉。

      埃莉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似睡着了,实则默默分析腓特烈对她的态度。没能识破腓特烈的谎言和凯特的出卖让她吃足了苦头,她必须从现在开始学会探究每一个细节,顺着线索抽丝剥茧。

      腓特烈在意埃莉诺的身体健康吗?不,他从不约束查理对埃莉诺的暴力行径。他在意埃莉诺身为公主和王储妃的体面吗?不,他处死苏菲、囚禁埃莉诺都是公开进行的,他允许侍女找医生去取药膏为埃莉诺治疗伤口却从不封口,任由查理殴打埃莉诺的事情传播大街小巷。

      他只在意埃莉诺的肚子什么时候鼓起来。结婚以来,查理只受过两次教训。一次是动作粗暴,让埃莉诺不愿与之同房,腓特烈训斥了他。另一次就是昨晚,他把埃莉诺打到吐血,甚至到了影响生育到地步,腓特烈才发怒抽了他三十鞭子。

      “能给查理生孩子的女人千千万,凯特怀孕了也没见腓特烈多重视。他为何唯独重视我的肚子?莫非我生下的孩子,会有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奇特之处?”埃莉诺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琢磨。“这个孩子应该能带来极大的好处,足以抵消继承人母族不显的劣势。所以他为了独吞好处,不惜除掉我的娘家。”

      埃莉诺仔细思索自己的特殊之处。论血脉的话,母亲那边的血脉平平无奇,父亲那边能称一声奇特的,不过是那点稀释了几百年的几近于无的人鱼之血。话说回来,光是史料有记载的,人类与异族结成的婚姻就有上百起,沃特科斯这点人鱼血脉也算不得稀奇。但是,若论灵魂,埃莉诺的灵魂那可太特殊了。她是一个“外来者”。

      埃莉诺一直以为自己的重生是个意外,现在看来,里面大有内情。无奈她现在不得自由,完全不知如何去探寻真相。

      十一月九日,乌银堡下着茫茫大雪。那打着旋的寒风把细小的冰晶在空中吹来出去,让它们连结成大片大片的雪花。厚厚的雪白雪盖在贫民窟污水横流的街道和房子上,遮掩来贫民们欢快的喧哗和病痛的□□,像一个巨大的坟场。

      这是埃莉诺自从被囚禁之后,第一次走出乌银山。她脚上依然拴着脚镣,铁链的另一端握在查理手中。埃莉诺事先没有得到任何出行出门的通知,突然被人带走离开温暖的室内,唇色冻得乌青。玛戈只来得及在她单薄的裙子外裹了一件毛皮大衣御寒,却来不及给她换下轻薄的丝绸拖鞋。埃莉诺才走几步路,拖鞋就陷在了雪里。于是她不得不赤脚行走,碎石子割伤了她的脚底,留下一串长长的血脚印。

      查理带着熊皮帽子走在前面。他看埃莉诺踉踉跄跄走在雪地里的样子很好玩,忽然把手中的铁链用力一扯,看她摔倒在雪中,又狼狈地的爬起来。腓特烈大带头哈哈大笑,随行的人不不管是贵族还是仆人,也都一起笑了起来。

      密亥里河已经结冰了。他们踏上那座跨越密亥里河的小木桥,来到和对面的广场上。绞刑架被清理过,上面空荡荡的,行刑官和死刑犯人却早已等候多时。埃莉诺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这些人又想要自己见证谁的死亡?

      犯人是个瘦得像张纸片的年轻男子。他穿的衣服几乎烂成了碎布条,上面沾满了陈旧发黑的血迹。棕色的头发许久未洗,油腻腻地板结成块,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像个蒙了一蜡皮的骷髅。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被两名卫兵以老鹰抓小鸡的姿势抓在手里,意识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查理脸上的横肉抖动着,露出恶意的笑。他反剪住埃莉诺的双手,把她押到犯人面前,让她与犯人几乎脸贴着脸。查理问:“能认出这是谁吗?”

      埃莉诺的呼吸几乎停滞了,心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但是怎么可能呢?眼前这个瘦得像麻杆、遭了大罪的年轻人,怎么会是她认识的那个生机勃勃自恋臭美,像个精力旺盛的小猎犬一样到处撒欢的柯林顿呢?

      身后传来一句句查理恶意的嘲弄。埃莉诺置若罔闻,一寸一寸在年轻人的脸上搜索自己熟悉的特征。啊,虽然已经瘦脱了相,那薄薄的、微微会动的耳朵,不就是沃特科斯家族最明显的遗传特征吗?他耳朵下面褐色的细小伤痕,不就是自己幼年时跟他打架留下来的吗?当年他嘴硬,说要留着伤疤激励自己早日一雪前耻,不肯让神殿的人帮忙把疤痕去除掉,时间长了,习惯了伤疤的存在,就一直留到现在。

      “是你吗,柯林顿,你应我一声!”她想抚摸柯林顿的脸颊,双手却被查理反剪在身后。

      似乎听见了亲人的声音。这个半昏迷的年轻人微微抬了抬眼皮,露出一双绿色的眼眸。

      柯林顿睁开眼睛。天地间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

      眼前是三个一模一样的女子的重影。他强忍着阵阵眩晕和头痛,努力辨认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细如蚊蚋:“埃莉诺。”

      埃莉诺目眦欲裂:“你怎么就到这儿来了呢?”偏偏落在腓特烈这手中,这老狐狸明显没打算留下柯林顿的命。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柯林顿看了看周围,一群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厄尔金缇贵族,他身旁是高高的绞刑架,对自己的结局已经有了准备。他想安慰埃莉诺,扯起嘴角笑了笑,伤痕累累的嘴唇再次裂开,一溜血线顺着下巴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像一朵盛开的梅花。

      柯林顿的思绪回到那个多事的黎明。

      送走阿德礼后,玛丽娜不许卢卡和格温多琳熬夜,抱来几床褥子,和两个孩子一起在客厅打地铺。柯林顿带队巡夜,严查各处哨岗,不许他们喝酒打瞌睡。

      得益于他的小心谨慎,他第一时间从哨兵那儿得知威廉大军正从山上冲下来。

      “母亲,快把卢卡和格温多林叫醒!”他撞开门冲进客厅。巨大的响动把三人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玛丽娜一边问,一边打湿手帕给两个孩子擦脸让他们彻底醒过来。

      “父亲战败了,威廉的军队正从山上冲过来。”他一边说一边掀起一块桌布,把金银细软往上面放,打包成一个包袱。“马已经备好,就停在外面,我们立刻骑马去灰鲸港,必须赶在威廉拦截我们之前乘船离开。”

      “我们不等父亲了吗?”格温多琳带着哭腔问。

      玛丽娜和柯林顿都沉默了,倒是小弟弟卢卡一反平时的幼稚,冷静指出:“别任性了,格温多琳。父亲现在要么被俘,要么已经战死。我们手中的兵力不足以把父亲抢回来。”

      “快走吧,别浪费时间。”他们穿上雨衣跑出去,三匹油光发亮的骏马打着响鼻,耳朵微微抖动,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

      玛丽娜和柯林顿一人一匹马。格温多琳不会骑马,由卢卡带着共乘一骑。

      来不及最后看一眼经历数百年风雨的王宫,他们快马加鞭向灰鲸港跑去,数十名护卫紧随其后。

      威廉行至珊瑚宫附近,兵分两路。他自己带着一部分人占领了珊瑚宫,宫内少数没来得及跑的仆人纷纷投降以保性命。另一部分则飞速赶往灰鲸港,要赶在阿德礼的家眷上船前把他们抓回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再见,柯林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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