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的荣耀之路[西幻]》梨宵

15、埃莉诺的日常

　　五月中旬。赛奇塔纳。

　　赛奇塔纳是尼克斯南部最大的城市，便利的交通让它吸引了来自各地的众多商贩。接连三天大雨，洗刷了战乱带来的鲜血和尘土。过去的痛苦和喧嚣都翻篇了，这个城市收拾好伤痛，跨入历史新的一页。

　　爱德华和埃莉诺把尼克斯的海上力量清剿一空后，让海军返回国内，他们两个人带着小股部队前来跟威廉汇合，留守在赛奇塔纳处理后续。经过爱德华和埃莉诺的治理，赛奇塔纳很快拜托战后的萧条，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这场战争顺利得过了头。阿库斯直取尼克斯首都，把尼克斯国内所有的军队都吸引过去。威廉则扫平了红狐大平原——尼克斯最大的产粮地和优秀兵园区，切断了军队的后勤，让其无法及时补充损失的兵力，给阿库斯夺取首都的行动降低了难度。而阿库斯夺取首都的行动也使得尼克斯无法分兵对付南边的威廉，让赫尔兰成功占领尼克斯的南部国土。

　　根据结盟的内容，赫尔兰得到尼克斯的南部，拥有了肥沃的耕地和陆上商道。阿库斯得到尼克斯的北部，拥有了一个经略大陆的跳板。

　　仗打完了，工作才刚开始。爱德华和埃莉诺在城主府里忙了半个月，忙得头昏脑胀眼窝深陷，终于理清了户籍、人口、土地等等内容。正好雨过天晴，埃莉诺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她走出城主府，让侍女们带着提着装有衣物篮子，打算去城外的温泉，好好泡一泡解乏。

　　“埃莉诺，你也要出门玩？”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埃莉诺被爱德华叫住了，“我们一起去吧。”

　　爱德华穿着纯棉的浅绿束腰绣花长袍，棕色的卷发用蓝色丝带束在脑后。他的神色是温柔而疲惫的，又因为不久前刚经历一场大战，有锋利的气质做打底，仿佛夏日惊雷，具有极致的吸引力。埃莉诺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洗洗眼睛。

　　埃莉诺七岁之后就很少和家人们相处了，不愿错过任何联络感情的机会，非常愿意和爱德华一起出去玩。只是男女毕竟有别，兄妹总不能一起去泡温泉。

　　“大哥准备去哪里玩呢？”她问，“需要我换套衣服吗？”

　　“我准备去钓鱼，你看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爱德华向埃莉诺展示自己的钓竿，鱼线和鱼桶。“你现在的衣服很适合钓鱼，不需要换。”

　　爱德华欣赏地看着妹妹。不知不觉间，曾经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充当腿部挂件的埃莉诺已经长大了。

　　她仿照当地女孩的打扮，穿了一件黄色的连衣裙，腰间系着一个小小的带荷叶花边的白围腰，娇俏又可爱。美中不足的是，多日连轴转工作积累的疲惫，让她皮肤变得有点粗糙，额头上冒出几颗小小的痘痘。

　　爱德华突然对自己逮着安埃莉诺一个人薅羊毛有点心虚。他决定等忙过这阵，就好好让埃莉诺休息一段时间。

　　“大哥？你是不是累了？”莫非是眼花了？埃莉诺总觉得大哥刚刚在心虚。

　　“没有，我不小心走神了。”爱德华恢复了一贯的温柔谦和，成功在妹妹面前护住大哥的威严。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埃莉诺走过来，试探着挽住爱德华的胳膊，见他不排斥跟自己有肢体接触，心里高兴极了，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走出城主府，埃莉诺问：“大哥，你打算到哪去钓鱼？”

　　埃莉诺对钓鱼一窍不通。虽然她接受的骑士训练中，也有野外生存这一项，但对他们这种武力值的骑士而言，获取食物太轻松了。想吃鱼，削根树枝去水里叉才是最快的。完全不需要浪费时间去钓。因此埃莉诺决定询问看似很有经验的大哥。

　　爱德华自信满满：“从东门出去。我都打听清楚了，城外有一个河湾，长了许多水草，特别适合钓鱼。”

　　他们在城里走了一刻钟。赛奇塔纳的居民把产自周边的米黄色岩石切割成方块搭建房屋，米黄色的小楼和蓝色的天空互相映衬，仿佛是童话世界的景色。出了东门，再走了大概半小时，就来到了爱德华所说的河湾。

　　“这里真美。”埃莉诺把声音放得很轻，仿佛害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打破这里的宁静。

　　接连下了三天的雨，河水上涨了一些，但仍然是清澈碧绿的，让她想起赫尔兰的翠玉。河岸上生长着几株垂柳，爱德华让仆人两张折叠椅子放在树下。

　　“树下鱼比较多。”爱德华说。

　　爱德华和埃莉诺接过仆人递来的铲子和小桶，在湿润的河岸泥土里翻找蚯蚓。等桶里的蚯蚓有十几只之后，他们把蚯蚓串在鱼钩上，远远地抛出去。

　　“这样就可以了？”埃莉诺没钓过鱼，心里没底。

　　“应该吧。”爱德华其实不太确定，“我看他们都是这样钓的。”

　　二十分钟后。

　　“埃莉诺，耐心一点，不要总是把鱼竿提起来看。”爱德华无奈。埃莉诺打仗的时候明明能把时机把握得很好，怎么钓鱼就如此没耐心？

　　“我觉得鱼咬钩了。”埃莉诺脸红，“你看，浮漂在动呢。”

　　“那是风在吹，鱼咬钩的动静会更大一些。”

　　一个小时后。

　　“大哥，大哥，你的鱼咬钩了，快提竿！”

　　爱德华一看，充当浮漂的羽毛正剧烈地上下浮动，连忙抓住鱼竿往上一提——一条红色的小鱼，被提到空中又掉回水里。

　　“哎呀，脱钩了。”爱德华沮丧一秒，“再来！”

　　一个半小时后，爱德华和埃莉诺面面相觑，旁边是空空荡荡的小桶。他们钓起了半件破衣服、一个废弃的陶罐、三只不同样式的鞋子，就是没有钓起一条鱼。

　　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钓鱼技术很菜，然后愉快地摆烂了。

　　“要不我们把鱼竿插在地上，先吃点东西，等动静大了再提竿？”爱德华提议。

　　埃莉诺早就不耐烦了，立刻赞美大哥的英明神武。

　　她对爱德华的安排挺好奇：“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爱德华：“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不认识的？”

　　仆人在草地上摊开野餐布，把各种饮料和零食一一摆在上面。埃莉诺惊讶地发现，野餐布上面的大多数东西，她都不认识。

　　“大哥，给我介绍一下吧。”埃莉诺在爱德华面前总是很坦诚。她毫不担心自己的无知会招来嘲笑，对他充满诚挚和信任。

　　爱德华读懂了她的信任，感觉心脏被击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埃莉诺出生的时候，他才五岁。看着襁褓中红彤彤的妹妹，他只希望妹妹比柯林顿更乖巧一点，不要到处乱爬，也不要整天哭叫。后来埃莉诺一天天长大，爱德华对她的爱一天天一天比一天多。他把国内的贵族男孩扒拉一圈，觉得他们都是歪瓜裂枣，没一个有资格从他手里把妹妹带走。

　　埃莉诺七岁觉醒魔法天赋，离开珊瑚宫去了骑士团，爱德华依然频繁与埃莉诺通信。兄妹二人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距离的遥远和见面次数的减少变淡，而是在一次次信件来往中沉淀下来，对彼此的爱已经接近本能。

　　再后来，父亲阿德礼宣布，埃莉诺将会成为赫尔兰的女将军，而爱德华在这次战争中亲眼目睹了埃莉诺的能力，原先哥哥对妹妹的爱里又更多了一种未来君主对臣子的欣赏和期待。埃莉诺的才华是否不仅仅展现在军事上？他想知道这一点。于是，在治理战后城市的时候，他有意培养埃莉诺处理政务的能力，而埃莉诺的学习速度给了他极大的惊喜。

　　埃莉诺对爱德华的坦诚和信任也因此具备双重意味。那不仅是妹妹对哥哥的爱戴，更是臣下对未来君主的忠诚。爱德华想，未来埃莉诺会是他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在他们的努力下，赫尔兰获得会超越历史上所有时刻的荣光。

　　“都是一些本地的小玩意儿。试试这个。”爱德华递给她一杯粉色的饮料。

　　埃莉诺接过杯子，闻了闻，是很常见的酸甜气味。她含了一口，来不及细细品味，那冰凉顺滑的液体仿佛自己会动一样滑进她的食管。耳朵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粉红色的泡泡从她耳朵里面飞了出来。爱德华哈哈大笑。

　　“泡泡饮料，用泡泡草根榨汁，加入切片的风铃树果实熬煮。制作完成后会自动冷却，可以存放一个月。”

　　埃莉诺晃晃脑袋，让泡泡飞得更远一点：“赫尔兰本土也有泡泡草和风铃树，却没人知道它们能做成饮料。”

　　爱德华点头：“我们以前生活的太闭塞，和外界的交流太少。现在没人能把我们逼回到大陆的边角上去了。”

　　他突然考校妹妹：“埃莉诺，说说我为什么要按照不同区域的臣服先后来划分等级，设置不同的税收比例？”

　　埃莉诺一愣，这是她和爱德华一起处理过点工作，回答：“让臣服早的区域幸灾乐祸臣服晚的，让臣服晚的区域羡慕嫉妒臣服早的。消除南尼克斯本土居民对赫尔兰的抵触。”

　　爱德华继续提问：“这个政策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地方吗？”

　　埃莉诺想了一会儿：“鼓励他们检举揭发藏匿在本区域的反叛分子。若揭发属实，达到一定数量，就能提升区域等级，降低征税比例。嗯，揭发者本人及其家属可以得到一大笔钱到更高等级的区域生活。”

　　“啪啪啪。”爱德华鼓掌，埃莉诺补充的内容正是他出门前刚刚下发的命令。

　　埃莉诺不跟他玩婉转迂回那一套，直接问：“大哥，我早就想说了，你让我学习政事，是要我将来当宰相吗？”

　　“对，你的才华不仅限于军事，只当将军太浪费了。”

　　“我是很愿意当宰相的，但是大哥，我觉得你高估我了。”埃莉诺摇头叹气，“刚刚我能提出让你满意的建议，是因为我最近都在跟进这项工作的落实，了解你的目的和思路。”

　　上一世的她不过是个卧病在床的年轻女孩，顶多比这里的人多看了几本书，眼界更开阔，但要说参与政治、治理一城甚至一国，她心里没底。

　　“没有政治头脑的人，就算一直跟进工作也理不清楚。”爱德华拍拍妹妹的肩，“不要低估自己，埃莉诺，你总能带给我惊喜。”

　　来自爱德华的肯定，让埃莉诺欢欣不已。她努力让自己嘴角上扬得不要太夸张：“那好吧，大哥你给我拟一份书单，我去找来看看。”

　　爱德华说：“不用急，我还有很多时间等你成长。慢慢来吧，现在是休息时间。”

　　他们愉快地吃吃喝喝，享受忙里偷闲的乐趣。

　　一直盯着鱼竿的仆人轻手轻脚小步过来：“爱德华殿下，埃莉诺殿下，鱼咬钩了！”

　　爱德华和埃莉诺冲到河边，羽毛浮漂在水面上下抖动，抓着鱼竿往上一提，一甩，两条鲟鱼落在岸上。仆人把鱼放在桶里。

　　今天没有空手而归，爱德华和埃莉诺都很高兴。爱德华看看天色说：“我们该回去了。”

　　休假结束，他们还要回城主府继续工作。回城的路上，夕阳把兄妹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