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的荣耀之路[西幻]》梨宵

10、休整、反思、学习

　　比武大赛结束后，教会的态度果然软和了很多，主动来信说，教会的骑士团不会撤走，缴纳粮食的时间也可以再延后一些。赫尔兰总算不必焦头烂额。

　　阿德礼看着教会措辞谦卑的来信，出了一口郁气，但他知道这样的退让是暂时的。羚羊就算提前发现了草丛中的狮子，全身长了满豪猪一样的刺，狮子也决不会放弃嘴边的肉。

　　虽然工作繁忙，鲁伯特还是很挂心他的学生，抽空去神殿看望她。埃莉诺受伤很重，二十一处骨折，全身软组织挫伤，皮肤大面积擦伤。纱布将她层层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

　　埃莉诺问：“老师，为什么我的魔法做不到和你一样厉害呢？你的魔法无论是威力还是释放速度都像是上个纪元的样子，比我的魔法高出好几个层次。”

　　鲁伯特神色淡淡：“我知道你很勤奋，每学一个魔法都要反复练习以求熟练掌握。但是，我以前教你的，你都照做了吗？”

　　埃莉诺回想起来，脖子一缩，讪讪闭嘴。

　　以前学习魔法的时候，埃莉诺犯了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的错误，贪多，总想找捷径。至于鲁伯特强调的，要彻底理解魔法的原理和构造，她嫌麻烦从来都不听的。

　　鲁伯特决定给自作聪明吃了亏的学生补课。

　　“你还记得魔法是怎么来的吗？”他问。

　　埃莉诺不假思索：“一切魔法都是神的赐予。”这是每一本传奇故事和魔法书上的第一句话。

　　鲁伯特为她扩充知识面。

　　在人类之前，所有的智慧物种都是神创造的，他们天生能够使用魔法。到了第三纪元，精灵、兽人和人鱼为了平息巨人叛乱、补充兵力，共同创造了人类的□□，然后请主神弥蓓拉赋予人类灵魂。

　　所以，人类能否使用魔法的关键只在于灵魂，与□□和血脉无关——这也是本土神明与教会新神的区别，教会的魔法基本是靠血脉传承的。

　　拥有神明喜爱的灵魂，神明就会赐予其使用魔法的潜力。神明会喜欢什么样的灵魂呢？当然是虔诚的，纯粹的。拥有潜力，再加上聪慧的头脑和悟性，自然能使用魔法。

　　“不对呀，”埃莉诺提问，“我见过许多不能使用魔法的人，他们当中有很多都是虔诚又聪明的信徒。”

　　鲁伯特反问，众神沉眠后，谁来赐予魔法？这个时候，人能不能觉醒魔法天赋，全看下面几个环节：一、灵魂是否能够感知到自己的信仰之力与空气中游离的魔力因子的共鸣。二、能否将其捕捉收集到体内。三、能否构成完整的魔力回路。

　　三个环节，缺一不可，才刚刚跨过门槛，想成功把魔法释放出来，还需要极高的悟性。

　　“难怪现在拥有魔法天赋的人不足万分之一。”埃莉诺明白了。

　　“不仅如此，我们身体能储存魔力的多少，也就是魔力容量，是远小于上个纪元的。以前的人魔法威力大，基本是靠足够多的魔力硬堆上去。”

　　“为什么我们的魔力容量比以前的人小？”

　　“因为他们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冥想法把容纳魔法的地方——魔力回路拓宽、加固，而我们拿着冥想法也用不了。”

　　“为什么？”

　　“冥想是在与神明沟通的过程中锤炼精神，现在沟通得了吗？第一步就卡住了。”

　　埃莉诺摇头。这与她前世的认知完全不一样。在前世，冥想是让人获得深度宁静状态，从而净化意识的修行方式。

　　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或许我可以找到别的锤炼精神的方式。

　　“还记得我跟你说要把魔法的原理和构造理解透彻吗？”鲁伯特问。

　　埃莉诺点头：“记得。”

　　“那是为了让你自如地掌控魔法的每一个细微的角落。做到这一点后，你使用魔法就会更有效率，可以用最少的魔力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鲁伯特说。“你以前一直追求熟练度的提升，但那最多只是会用，并不是学会了。想要在魔法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你必须把基础打牢。”

　　埃莉诺羞愧点头。想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有三十岁了，聪慧和见识远超同龄人，居然还会犯贪多嚼不烂的错误。但贪婪的火焰平等地在智者和愚人心中燃烧，再聪明的人才也会因贪婪栽跟头。

　　鲁伯特轻拍她的肩，看出埃莉诺这回真的听进去了，心里很高兴。

　　虽然当初成为埃莉诺的剑术老师是国王的请求，现在看来，这个学生很合他心意：勤奋，上进，点明错误后会积极改正。他对埃莉诺越来越满意。在两个儿子已经全部死于魔兽的报复的当下，唯一的学生相当于继承人。鲁伯特决定，回去就写遗嘱，死后让埃莉诺继承那把家传的“星夜”巨剑。

　　鲁伯特走后，埃莉诺无聊聊赖地躺了半个多月。伤好后，玛丽娜派人叫她回宫一趟。

　　路过花园的时候，埃莉诺被她的二哥柯林顿拦住了。他模仿传奇故事中精灵的打扮，穿一身绿色和棕色相间的麂皮骑装，腰间别着一根牛皮鞭，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

　　“哟，神殿的治疗不错嘛。看你输得可惨，还以为要躺多久呢，这么快就好了？”

　　埃莉诺板着脸不理他。

　　柯林顿只比她大一岁，两人从小互相看不顺眼。柯林顿一直想在埃莉诺身上一逞身为兄长的威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埃莉诺哪怕记忆没恢复也不会怕这个老想抢她玩具的小屁孩儿，总是直接揍回去，对他实在尊敬不起来。

　　“母亲找我有事呢，我没空跟你闹。”

　　柯林顿最烦埃莉诺这副把他当小孩子的态度。明明他更年长，埃莉诺却始终不听他的话。心里一下子冒起火来，他打定主意不让埃莉诺轻易过去了。

　　他伸脚去绊埃莉诺：“这就是你跟兄长说话的态度？”

　　埃莉诺没被他绊倒，心里却越发不耐烦，脚尖一转，想绕过他。

　　柯林顿直接上手推搡。“你在得意个什么劲儿，以为自己很厉害吗，真要厉害你就不会输得那么惨，当着那么多人丢死脸了。”

　　埃莉诺也火了。她抓住柯林顿伸过来推她的手臂，身体前倾微屈，反身贴向他的身体，当他的手臂穿过肩膀上方时，借着惯性挺腰将他摔过去。

　　柯林顿落在草丛中，埃莉诺扑过去，骑在他的腰上，一拳一拳朝着他的脸上打。

　　“行，我输了比赛，我不得意，你又比我好在那里？文不成武不就，整天只知道到处晃悠，到底谁丢脸？”

　　柯林顿被她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又拉不下脸叫人来帮忙，脸都被打肿了，还含混不清地嘴硬道：“输了比赛就找我撒火吗？”

　　爱德华正要出宫，路过花园，听到动静，连忙把人拉开。

　　柯林顿恶人先告状：“大哥，你看她，输了比赛心里难受，就找我出气。”

　　埃莉诺不理他，对爱德华说：“大哥，母亲找我有事，他拦着不让我走。”

　　爱德华从小就看这对怨种兄妹打打闹闹，对他们的性情一清二楚。每次冲突都是柯林顿先挑衅，埃莉诺反击，但柯林顿吃了亏从来不记得改。他粗略给克林顿检查一番，确定只是皮肉上，便瞪了他一眼说，你先回房间去面壁思过，我等会儿来找你算账。

　　柯林顿对爱德华是服气的，“哦”了一声，委委屈屈回房间了。

　　爱德华转身看向埃莉诺，她已经把衣服上的灰尘和皱褶处理干净，恢复了不失礼的样子。

　　爱德华送埃莉诺去见母亲，路上对她说：“别听克林顿的胡话，你拿到了情报，战斗也很勇敢。我们都为你骄傲。”

　　埃莉诺感受到大哥的安慰，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走到高塔下面，爱德华停下脚步。“母亲先前没叫我，你自己上去吧。”

　　埃莉诺问：“你准备怎么处罚他呢？关禁闭可不行哦，他房间里有很多传奇故事和扮演角色的衣服。他乐得在房间里面臭美。”

　　爱德华也知道简单的处罚治不了柯林顿。他淡淡地说：“柯林顿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为我和父亲分忧了。”

　　埃莉诺坏笑着道：“那我就期待看二哥脱胎换骨。”

　　默契地为柯林顿制定了一个折腾大套餐，埃莉诺神清气爽。

　　登塔见到玛丽娜，她让埃莉诺跟她一起做战前准备，先不回骑士团了。

　　“为什么？”

　　“有些东西，你该学起来了。”

　　“我为你做过的事情不多。”玛丽娜走到埃莉诺面前，抚摸她不及肩的头发，“你排行在中间，得到的关注本来就不多，后来去了骑士团，连衣食住行都不叫我操心了。”

　　“我十四岁时已经和你的父亲订婚，夏洛蒂也是这个年龄出嫁。你在我身边还能留多久呢？我想来想去，趁这次战前准备，多教你些管家理事的本事。”玛丽娜想，不管女儿将来嫁到哪个家族，学会贵族女主人的必备技能总不至于让人糊弄。

　　埃莉诺没有推辞，她从不介意多学一些技能。再加上她本来就打算好好巩固基础，在魔法理论上下功夫暂时用不着天天去骑士团训练，便答应了。

　　然后她从二月中旬一直忙到四月。

　　埃莉诺从未想过，战前准备会这么繁琐讲究。她监督工人把玉米粉和油盐浑水搅拌，摊成薄饼，收进防水的油布口袋；她去武器库里，找出朽烂不堪用的兵器，修复或者换成新的；她拿着征兵名单，去各个村庄挨个对比，把老人和小孩的名字划掉，处罚贪污渎职的官员。

　　她学到了很多东西，过得非常充实。魔法理论也在日复一日的研读下彻底理解并运用自如。

　　四月初，格温多琳被毒虫咬伤，当天夜里全身起了红疹发低烧。

　　玛丽娜用手背试试小女儿额头，犹豫片刻，叫来埃莉诺：“赶紧带她去神殿找祭司。”

　　埃莉诺诧异地抬头看玛丽娜。教会骑士团的驻地就在北边，跟珊瑚宫的距离和水神殿的差不多。玛丽娜向来更愿意找教会解决麻烦。

　　玛丽娜被女儿看得很不好意思，扭过脸道：“看我做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教会的东西有点吓人而已。格温多琳生着病，在受惊吓就不好了。”

　　说完回头，见埃莉诺没眼色地站在原地不动，竖起两条秀眉凶巴巴地拍桌子：“还不快去！”

　　埃莉诺哈哈大笑，抱起小妹妹冲出门：“我马上走！”

　　母亲开始从狂热的信仰中清醒了，这比她魔法取得进步更值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