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嘉佳灰

3、不够

　　任葵说得特别轻松，是一种调侃，但传进沈照的耳朵，就是赤裸裸地挑衅。

　　“你说什么？”这是沈照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可惜任葵毫不在乎，她一字一句重复一遍，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调侃。

　　沈照不由分说地抓起任葵的手腕，扯着她往楼上走，她脚下的拖鞋是沈照的，三十六码的脚穿四十二码的鞋，很难不摔倒。

　　任葵被不合脚的拖鞋绊倒，摔在地上，膝盖磕到瓷砖，疼痛感传来。

　　可沈照没有怜香惜玉，他几乎是拖着任葵上楼，力道之大，任葵的手腕围了一圈他手掌的印子。

　　任葵被重重摔在床上，房间没有开灯，昏暗中一人压了上来。

　　吻像雨滴，淅淅沥沥落满全身，暴雨转小雨，落在她身上的雨变得温柔，循序渐进般撩拨着她。

　　黑暗里看不清任何东西，任葵不喜欢这种无法把握的感觉，她几次伸手想要开灯都被身上人扯回身下。

　　无妄的挣扎，任葵干脆闭紧双眼，任他摆布。

　　任葵像是躺在小溪里，溪水里的鱼在她身上游来游去，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溪水无孔不入，任葵它被灌满，成了水人。

　　……

　　她在后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沈照里怀里，头还枕着他的手臂。

　　疼，哪里都疼，像是被货车碾过一般，疼到了骨子里。

　　沈照睡得浅，任葵的任何动静他都能立马察觉到，他收紧环抱在任葵腰间的手，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继续睡去。

　　任葵可能没有做情妇的天赋，她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还贴得这么近，她费力地想要挣脱沈照的怀抱，几番周折，人是终于出来了，身后的人也彻底醒了。

　　“还不够？”身照沙哑的声音响起，听懂了的任葵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不……不，够了。”

　　任葵双手撑开他靠过来的胸脯，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怎么不笑了，不是最喜欢笑的吗？”

　　沈照好整以暇地看着任葵，他最讨厌任葵一幅对谁都笑的面孔，这幅害怕模样他很喜欢。

　　任葵闻言，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极其牵强。

　　“看了还是不够，”沈照握住任葵的两手腕，压在枕头上，“竟然还能笑出来。”

　　……

　　敲门声响起，任葵艰难地睁开双眼，窗帘敞开，天已经亮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发了会呆。

　　“任姑娘，起了吗？”已经是中午，钟阿姨担心任葵什么也没吃，弱小的身子撑不住。

　　门从里面打开，钟姨看着满身都是痕迹的任葵，不好意思地低头。

　　“钟姨可以给我拿身干净衣服吗？我洗洗马上下来吃饭。”

　　“哎，好。”

　　……

　　任葵收拾好，依然穿着昨天不合脚的拖鞋，她来到客厅，看见满地的鞋盒。

　　各色各样的，都是名牌。

　　钟姨见任葵一脸茫然，连忙解释：“是沈先生上午叫人送来的，说任小姐您随便穿。”

　　“对了，沈先生让我把这个给您，还是说什么……要是你敢，你就……报？”

　　任葵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沈照这种人啊……

　　她接过手机，指纹解锁后看见满格的电量，任葵还要谢谢他们动完手机的手脚后还能贴心地为它充满电。

　　消失两天也就四个未接电话，王老板一个，周铭一个，家长一个，还有一个10086。

　　任葵向王老板辞职后回了周铭一个电话。

　　“任葵？”周铭正在值班，匆忙接起电话，“这两天你去哪了？”

　　“家里出了点事，最近可能见不到大家了。”任葵平淡开口，脱口而出的谎言让人信服。

　　电话里头周铭的声音忽高忽低，忽大忽小，时不时传来捶打和水流的声响，奶茶店的生意应该很不错。

　　“行，你先处理好家里的事……对了，你上次那个朋友经常来奶茶店找人。”

　　是孙向，任葵轻轻说了声：“知道了，如果他下次来，麻烦你告诉他别再找了。”

　　挂了电话，任葵将手机放在桌上，沉思片刻后又拿起来，点开通讯录。

　　任葵等了很久，电话才拨通。

　　“姐！姐你在哪？等着我来救你。”

　　“刚睡醒？”任葵答非所问。

　　电话里头传来任葵熟悉的笑声，好像她的手穿过手机拍打在他的头上，嗔怪他又睡懒觉。

　　“姐，你还……好吗？”

　　“有吃，有喝……”任葵漫不经心看了眼一地的鞋盒，“还有穿不完的鞋，过得很好。”

　　孙向在电话那头沉默，他不希望任葵以身犯险，但任葵看似好说话，实则下定了注意后，固执得任何人的建议都不听。

　　“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任葵话里有话，她还不能确定沈照的心思，以及他会不会对孙向下手。

　　“多读书，多看报，少喝酒打架，多睡觉，乖乖听话，等姐带你去草莓园摘草莓。”

　　任葵挂了电话，开始享用阿姨中午做的粤菜，昨天的牛排任葵好像不是很喜欢，钟姨特意换了口味。

　　“阿姨……”任葵依旧只吃了几口，她放下筷子抬头望着钟阿姨，“不用在意我的口味，您想做什么菜就做什么菜，我都吃。”

　　“阿姨想着你不喜欢西餐，做做中餐看您能多吃几口吗？”

　　任葵姑娘瘦得不能再瘦了，两个腿像电线杆子一样，好像风一吹就倒。

　　“我和阿姨其实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您用双手挣钱，我用身体。”

　　任葵似乎天生没有羞耻心，她稀松平常地说出别人难以启齿的东西，没有感到难堪与羞愧。

　　钟阿姨还是比较传统，尽管她已经为这些富人工作了几十年，也知道些富贵人家秘而不宣的背后之事，但听了任姑娘的话依然面红耳赤。

　　“所以呀，”任葵笑得从容，“不用讨好我。”

　　“任姑娘不能这么说自己，什么和我一样，我就是个臭做饭的。”

　　任葵甜甜笑道：“阿姨做的饭可不臭，很香。”

　　她的话钟阿姨很受用，任葵就像一个太阳花，永远向着阳光，美好开朗，温暖周围的人。

　　“阿姨，别墅有其他人住过吗？”任葵往往要铺垫很久，才缓缓露出自己的目的，钟阿姨彻底放松，什么话都往外抖露。

　　“没有，沈先生只把小任领回来过。”

　　“可八卦新闻里说，沈照有个女朋友，还是个女明星。”任葵手撑着桌子上，掌心托着脸，眼里满是好奇，每个人都有一颗八卦之心。

　　“她没来过？”

　　钟阿姨面露难色，她下意识挠了挠头，说实话来过，但被沈先生踢了出去。

　　“八卦记者都没良心，胡说八道。”

　　“看样子是来过了。”

　　有趣，任葵笑得意味深长。

　　“钟姨，”任葵歪头询问，“我和她是不是长得很像？”

　　周铭第一次见到任葵，就觉得她像电视上一个当红的明星，演了几部偶像剧，演技被黑得一塌糊涂，同时也红的一塌糊涂。

　　“不像，那姑娘……”钟姨不想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如此热爱撒泼打滚的女明星，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小任长得好多了，性格更不用说。”钟阿姨竖起大拇指，她已经不自觉站在了任葵的一边。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任葵洗了一次又一次的澡，却怎么也洗不掉身上那种黏黏腻腻的感觉，说不清是来自汗液还是昨夜。

　　任葵又一次从浴室出来，搁在床头手机正巧震动个不停。

　　“你好，你是？”任葵接通陌生的号码。

　　“为什么不接电话？”

　　任葵恍然大悟，看了眼时间，两点钟打电话干什么？

　　“洗澡也要接电话吗？既然要这样，那还不如视频通话。”

　　电话那头持久的沉默，任葵也不觉得尴尬，她靠在床头，蜷曲双腿，湿发还在淌水，任葵却无动于衷，她就默默等着电话那头的人开口说话。

　　“开门。”

　　任葵腾地站起，往窗外一望，黑色轿车停在底下。

　　熟悉的黑色西装，整齐的领带，一手插兜，一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任葵想起这双纤细修长，骨骼分明的手昨夜灵活得像条鱼儿，游走在她如水的身体上。

　　水滴落在绿色地毯上，浅绿的毛毯变成深绿色，不一会她身上的睡衣就被头发打湿，贴着她的肌肤。

　　“打什么视频，现场直播不是更好吗？”

　　任葵笑得模糊，她以为自己够不要脸了，没想到沈照根本没有脸。

　　“可惜我洗完了，沈先生来晚了一步。”

　　任葵并不知道沈照已经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一直等电话接通才让她开门。

　　沈照并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进浴室，再出来，手里拿着浴巾一整个套在任葵的头上，暴力揉搓。

　　任葵从层层叠叠的毛巾里探出脑袋，眉头微蹙，像个被人类尽情蹂躏但怒不可言的小猫咪，好可爱，好想捏捏她的脸，沈照心想。

　　沈照再次把任葵套在浴巾里，遮住她的视线，以免任葵察觉出他的笑容。

　　“沈照……你……是疯了吗？”任葵说出一段完整的话是多么不容易。

　　“干了。”沈照取走浴巾，搭在手臂上。

　　“能不干吗？脑浆都被你摇出来了。”任葵嘟嘟囔囔，嘴巴都快撇到天际。

　　“那是脑浆吗？那是你脑子里的水，晃出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