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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长久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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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的发展不如蒋时所愿,下午时不出宋十清所料的没有好转,甚至更严重了。
他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然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身上热的像着了火了一样,他不自觉的踢着身上的被子,然后又被人盖上,好像还摸了他的头。
之前也会有特殊情况,蒋时也并不是一天不落的总是会来。所以宋十清已经做好了今天自己吃饭的准备,当敲门声响起,宋十清有些意外。
“当当当!”蒋时脸上的烧红还没有完全下去,额头上也还贴冰贴,像吉祥物一样的讨喜出现,将手里的餐盒举起,做献宝一样神情。
宋十清的心好像被什么牵动了一下,很细微的一下,就像掠过了一阵漫不经心的风。
小时候蒋时要比宋十清个头高点,看着壮点,后来蒋时不知道是不是怕宋十清听了顾冶的话,而不跟自己一起吃午饭了,所以每次打饭就打特别多,然后分给宋十清。
宋十清虽然觉得无语且离谱,但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配合着蒋时都吃完了。
不过当时成效一般,两个小孩儿个头并齐着,远处看着背影倒有些像双生子。不知道是不是厚积薄发,直到这半年,宋十清的个头忽而就撺起来了,明显比蒋时高了不少,但依旧略显单薄。
他俯视着他,也是在仰望他。
一个在门里一个门外,一个故作淡然,一个笑眼期待。
“看来饿不死了。”宋十清面无表情的说着玩笑话,但蒋时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宋十清是开心的。
因为饭也好,因为自己也好,因为别的什么都好,因为开心就好。
蒋时是吃完了过来的,就高兴的盯着宋十清吃,即使生着病,话也没减少。
“你猜猜今天谁做的饭?”
蒋时送来的饭通常就是周阿姨做的,偶尔是石佩欢的手艺。
周阿姨做饭是那种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大众口味,而石佩欢做饭偏清淡一些。今天这些饭菜,说清淡有清淡,说重口也有重口,宋十清一下还真分辨不出,但蒋时能这么问,想来是除她们二人之外的。
“你外婆。”
蒋时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宋十清怎么知道?宋十清不知道,宋十清猜的。
“我猜的。”宋十清实话实说。
“下午外公外婆过来了,担心他们的乖乖外孙呗!”蒋时得意,“你别看都说大魔王是什么天才啊,其实外公外婆更喜欢我!”
宋十清像是敷衍回应:“嗯。”
蒋时不乐意了,“你太敷衍了。”
“没有,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依旧是很像敷衍的语气。
但幸而蒋时算了解宋十清,知道他就爱顶着这副神情、这种语气讲任何话、做任何事。
“行吧,难得你说出这种话来。”
宋十清吃饭的手顿了一下,心里不由回忆,虽性格使然导致他平时看起来有些冷漠,但往日也没有对蒋时讲话刻薄吧?什么叫难得说出这种话?
“所以,因为你外公外婆宠爱你,即使你还发着烧,也不愿意驳了你亲自给我送饭的诉求?”
宋十清说这话语气有些沉,蒋时拿不准他是不是有点生气了。
“我好了!”蒋时赶紧解释,顺势要把额头上的冰敷贴取下来,嘴上还说着:“真好了,我脸......”
宋十清抬手抓住了他伸在额前将要取下冰敷贴的手,他嘴里要说的话也卡顿了,被宋十清把手抓着放下才不怎么有底气的说完:“......是热红的。”
宋十清没接他的话却起了身,蒋时看着他往沙发走去,以为他真生气了。
蒋时本就不高涨的气焰歇的不能再歇了,讨好的哄着:“你别生气,我真没事儿了,外婆照顾了我一下午,知道我要来给你送饭还说挺好的,能透透气。”
蒋时说着起了身,刚要抬步跟着宋十清过去,见宋十清从放在沙发上的背包里拿出什么东西在手,之后就折返过来了。
宋十清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什么都没说,又坐下继续吃饭。
蒋时拿在手里,是一个淡蓝色的水杯。
蒋时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变大。
这个水杯有些普通,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但蒋时知道宋十清为什么要送给他这个,无非就是中午去看他的时候,在他房间的桌子上,看到了那年在饮用水间自己送给他的那个水杯。
那时他听到宋十清安慰忍不住转身过去抱住宋十清,借宋十清的肩膀光明正大的哭泣时,那个忽而自己侧翻掉落摔坏的水杯,水溅在了他和他的身上。
蒋时哭的更伤心了,所以宋十清把自己的水杯送给了他。
他得到了安慰。
为了长久被安慰着,他用了那个水杯很长时间,后来那个水杯的盖子拧不紧了,他才没有带出去使用,但也没有丢弃,平时在家还拿他喝水。
白拿宋十清的杯子,蒋时便送了他一顶小老虎的帽子。
蒋时此刻看见新杯子拿在手里,就是有压不下,也没必要压下的开心。
他雀跃的坐到宋十清身边去,凑近宋十清,冲他笑嘻嘻的拉着长音说谢谢。
宋十清回他:“你不是说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吗。”
蒋时真情实感、声情并茂的回道:“我这可不是普通的谢谢,这是在表达出我的喜爱与珍视之情。”
蒋时是懂做阅读理解的。
少年们的日子渐渐归于平静,那些藏在心底的暗淡因为有身边这个人的陪伴,已经不会再时时蹦出来作弄一下生活。
时间一久,总会有那种觉得未来可期许的错觉,但那时候不觉得是错觉。
夏季绵长,犹如少年的心事绵延。
人会在孤独的时候想很多事情,已发生的和未发生的。
想来想去,总有一些东西是想不明白的。
黑夜也绵长,房间里只有月光洒进,宋十清躺在床上,依稀闻到了淡淡的芬芳。
他起身推开阳台的门,侧着头若有所思的凝望着阳台最边上那唯一的一盆花,似有似无的叹息,上前拿起地上的喷水壶,对着那未曾绽放却已经让人产生错觉芬芳的花苞喷了水。
他睡不着,很多个夜晚他都睡不着。
喷完水后撑在阳台的围栏上,抬头看着天空,有星子闪烁。
星星只是肉眼可见的宇宙中的天体,它不是也不会是我们失去某个人,他骗骗蒋时以此安慰,但自己却分外清醒。
万千星辰中,没有一颗为他闪耀。
八月末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顾冶才有点空闲的时间从京城回来待两天。
前几天蒋时还跟宋十清说,以宋十清的成绩上京城最好的高校不成问题,等他上大学之后是不是也会像大魔王一样忙,那个时候自己还在苦逼的上高中,两个人又隔的那么远,痛苦加倍了都,哀嚎着这可怎么活啊!
顾冶小时候顾长佩带的多,很是亲近顾长佩和蒋教授,哪怕现在顾长佩不在了,也跟在时差不多,回来了总是要过来这边的,吃饭也好,待会儿也罢,小住也会,没有改变什么。
刚好顾家老先生今日有事外出,老太太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给两个孙子做好吃的。
蒋时个吃里扒外的,餐盒早就准备好了,老太太做点什么还没有端上桌,他就往餐盒里倒了小一半去了。
顾冶实在看不下去,打趣着蒋时:“两步路的距离,干嘛不叫小宋自己过来吃饭?”
“我倒是想他自己过来吃饭,这多好啊,其乐融融的,但他不想啊,不想就不想呗。”蒋时说着话,眼睛盯着锅里。
“这小宋是个可怜孩子!”老太太叹惜着宋十清,又回头冲蒋时叮嘱道:“你呀,别只是心血来潮的三分钟热度跟人家亲近,到时候再把人家冷落了,叫人更难受。”
“外婆~”蒋时撒娇,“我哪里是这样的人,我认准的好朋友可是一辈子的,我指定对他好到一百岁。”
老太太宠溺笑道:“好好好。”
顾冶也笑,心中有了小主意:“今天我去帮你送饭吧。”
蒋时回头,用怀疑的眼光看他:“你又想使什么坏?”
“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顾冶故作痛心疾首一秒钟,又傲然道:“打个赌吧,我今天去给宋十清送饭,明天、明天以后,宋十清不会再需要你送饭了,他会自己过来吃的。”
蒋时有些心动。
他其实一直希望宋十清过来吃饭,每次给宋十清送饭,看着宋十清一个人吃饭,只有饭菜香,但没有烟火气。
他想宋十清跟他们在一张餐桌上吃很多顿饭,像一家人那样。
“赌什么?”
“赌你自己写一副,‘臭蒋时承认顾冶哥哥是天才’的书法挂在你房间门框上,直到我这次走了下次回来。”顾冶看蒋时脸都绿了,补充道:“中途不准摘!”
“那你输了呢?”
顾冶起身,路过蒋时揉了揉他的头发,傲气道:“天才怎么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