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拾》从余问古

42、日有所思

　　过年之前，蒋时的感冒都没有好，年三十当天还在发烧，宋十清相当无语，维持着冷面给他送了药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那天晚上小狗拉扯他的衣服，大有今天不做到誓不罢休的意思。

　　他上一秒钳制着小狗的手，下一秒小狗像泥鳅一样左右拱拱滑溜的抽出。

　　小狗坐在他腰上，上下其手的摸索，到处撩拨点火。他呼了口气，翻身控制住蒋时，蒋时用那双情欲满满的眼睛望着他，任谁被这么望着心都要化开。

　　“你是傻的吗？”

　　“你喜欢傻的吗？”蒋时圆鼓溜的眼睛勾着人，黏糊的腔调像是贴着耳蜗问的。

　　宋十清感觉自己要败下阵来了。

　　“万一我不喜欢你了，万一我心里已经决定跟你分手了，万一我没忍住对你做些什么，然后事后不认呢？你要怎么办？”

　　“你会吗？”

　　蒋时无辜状的反问他，他被问到语塞。

　　“我怎么不会，男人都是这样的，床上一个样床下一个样，提起裤子就不认账了。”宋十清索性破罐破摔的顺着他去说。

　　“我不信。”

　　宋十清：“……”

　　“小宋哥哥，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也不单单只是生我的气，我知道你不会不喜欢我的，但我却不知道怎么把你哄好。你，大魔王，蒋扬蒋易，包括穆青青骆有思他们，你们每个人都把我当小朋友，每个人都惯着我，可我不是小朋友了，我也想为你撑起一片天地，不再让你患得患失。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别假装客气像在蒋教授面前兄友弟恭那样，你十八岁抢占了先机跟我表白，这一次换我来，像从前你说实习男友那样，这一次换你考察我，行不行？”

　　小狗真诚又热烈，怎么就生了那样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叫人直视之后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宋十清喉下吞咽，没有应答，但做不到开口拒绝。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现在，我要亲你了。”

　　蒋时仰头覆盖上面那人的唇瓣，宋十清脑子被软化，抓住双手的双手也松动，蒋时又趁机抽出，捧住宋十清的脖颈下颌，宋十清像是被狐妖魅惑的君王，一步步沦陷其中，从被动到回应，然后渐渐掌握主动权。

　　两个人一步步往下，流程突然被卡住，蒋时发懵，都到了这会儿，宋十清停下是什么意思。

　　“没有套。”宋十清开口解释。

　　“没关系，我不在乎。”蒋时顾不上这些了，今天什么也不能阻止他跟宋十清深入交流。

　　“不行。”宋十清坚持。

　　“真没关系！”蒋时哀嚎。

　　最后宋十清手嘴并用帮蒋时解决了问题，蒋时爽是爽了，但还是一脸生无可恋，这也太大打折扣了。

　　事后躺在宋十清身边，就是忍不住想凑近他亲亲蹭蹭。两人刚亲近过，宋十清也没冷着脸赶他。

　　蒋时想想觉得不应该，他和宋十清在一起也两三年了，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了，他不信宋十清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居然不会提前准备那些东西，难不成他真从没想过和自己□□？

　　他掰过宋十清的脸，造作瞪着：“你居然都没想过要跟我□□！”

　　宋十清淡淡的撇着他，而已。

　　蒋时忽然想到什么，惊呼着：“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宋十清无语，准备起床。

　　“你医者不自医？”蒋时越说越离谱。

　　“我有没有什么问题你不知道？”

　　蒋时想想也是，突然又脑袋瓜一闪，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

　　“你不会是觉得我年纪还小吧！”

　　宋十清已经下了床，背对着蒋时往房间外走去，蒋时看不见他的反应，见他不回应，觉得自己猜对了。

　　“不是吧！你真这么觉得？”蒋时不能接受，“我都二十一了！你知不知道骆有思睡陈无虞的时候，陈无虞都还没有成年呢！”

　　宋十清听着他在身后哀嚎，转身一看，还光着上半身呢。屋里开了暖气，但也不能这么不当回事儿，何况刚才折腾的时候出了一身汗，现在受凉很容易感冒。

　　结果就真的感冒了。

　　年三十下午闲着的时候顾冶在院子里生了篝火堆，这会儿蒋时躺在房间，蒋教授不知道在书房干什么，周阿姨在厨房忙碌着，顾冶自己坐院子里看手机，宋十清从楼下下来坐到他旁边去。

　　顾冶手里拿着手机，看着手机屏幕对话框眼底都柔和了。准确的说，这不是他自己的手机，是别人临终赠送的礼物。

　　“有……”顾冶心里算了一下，“有六年了。”

　　“六年了。”宋十清也感慨。

　　“蒋时说的对，哥是胆小鬼。”这是宋十清第一次对顾冶说这种话。

　　顾冶听着不但不气，还觉得新奇，明明听着是教训的话语，怎么还带着欣赏的意思：“你小子反了天了。”

　　“这房子好大。”宋十清目光四转打量，“不知道还要几年，才能再多一个人回来吃饭。”

　　顾冶将手机熄屏装口袋里，也去打量周围。他们平时也就是过年有机会回来住几天这顾家老宅，这宅子确实大，一直这么大，可是以前怎么就不觉得呢。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姑姑都在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

　　“我跟你一样，在等时机。”

　　“这么多年，错过了那么多时机，不知道哥想要的时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时机。”

　　顾冶总觉得宋十清在嘲讽他。

　　“我招你了？”顾冶确定了，这小子是故意的。

　　“用显微镜看培养皿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培养皿里被观察研究物又是什么感觉呢！你也不想一辈子都这样吧，如果没有把握住每一次天赐时机，为什么不能去自我创造！我不懂哥在想什么。”

　　宋十清不是突然有感而发，他其实完全相信顾冶能够解决好任何事情，他也不想给顾冶施压，左右其决定。

　　只是他和蒋时闹别扭的这段时间也对感情有了更多的领悟，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神化了顾冶，顾冶对感情确实畏缩的不像话。

　　六年，人生有几个六年。

　　一开始畏缩还有据可循，如此喜欢，为什么那个人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顾冶不为所动：“管好你们自己吧，什么时候你当我哥了再管我。”

　　“哥不想见他吗？”宋十清今天转换了角色，不知道的真以为他是哥，“我说的不是偷偷的远远的看着他，而是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你的名字。哥真的不想吗？”

　　他见顾冶不回应，似是在思索，继续道：“我挺想的，不知道哥什么时候给我这个机会，我在等哥的机会。”

　　顾冶抬头看向二楼，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摸到围栏边上听墙角了，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

　　顾冶眯眼看着他，嘴里回道宋十清：“怎么办？我觉得你有点像蒋时一样讨厌了。”

　　“关我屁事！”蒋时听见了，并且翻白眼表示不服。

　　那时候宋十清好像就已经预见到了未来，未来的新年里，会有那么一个人存在，让他们过意义更不同的新年。

　　蒋时吃年夜饭的时候精神也不是很好，吃了饭就又回了床上躺着。

　　宋十清和顾冶都在外面陪蒋教授说话，他听着外面响起鞭炮声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些奇奇怪怪的梦都记不清楚。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蒋时感觉睡了好久，但外面的光源和声响反馈进来的信息，给人觉得像是才过了一小会儿。

　　宋十清端着冲剂化的药水进来，走到他床沿坐下，伸出手温柔的轻拭着他因为发烧而红扑扑的脸颊。

　　蒋时抬起沉重的眼皮，露出泛红着的眼睛，睡出了鼻音：“我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宋十清语气像是哄小孩一般温柔。

　　蒋时觉得不真实，像是还在梦中没有醒过来，宋十清有好久没有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话了。

　　他眼皮一沉一闭再慢慢张开，像是蝴蝶的翅膀积了雨水后振翅艰辛，可是他又怕这样的宋十清转瞬即逝。

　　“梦见你，梦见大魔王，还有季涂。”他如实说着。

　　“梦见我们在干嘛？”

　　“梦见在大魔王家里，我们准备给季涂过生日，我们准备了好多好多礼物，可季涂他就是不满意，他说我们既不诚心也不诚意，他不要跟我们一起过生日了。大魔王慌了神，着急上火着，然后画面一转，书房的门出现在大魔王身后，他转身推开，里面与季涂有关的一切都暴露出来，季涂走进去，不知道哪里来的聚光灯把光打在他身上，他站在光明里，我们在阴影中，他的目光像是审判一样依次扫过我们，然后质问我们为什么。再然后我就醒了。”

　　“可能是饭前那会儿听见我们提起了，你这就梦到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蒋时从被窝里把纹了符咒戴着银镯的手伸出手，他确实是迷糊着，也没有力气抬起来，只搁在枕下给宋十清看。

　　“大魔王写了千百封没有收件人的信，码在一间注定尘封的屋子里，季涂也许永远都不会看到，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在他不曾察觉的地方那么爱他。我太幸运了，比季涂幸运，比大魔王幸运，也比宋十清幸运。”蒋时说着说着眼皮沉下去就没有再睁开，许是说话太耗费气力了，他睁开眼就没力气说话，说话就再睁不开眼。二选其一把话给说完了。

　　“哪里幸运了？”

　　蒋时闭着眼睛，嘴角扬起笑意，这样看着活脱脱一个得意小狗。

　　他说：“宋十清看到了我的信，但他不知道是我写的，唯我鱼和熊掌兼得了。”

　　宋十清沉默一瞬，回应道：“没兼得上。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知道是你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