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拾》从余问古

41、得寸进尺

　　“我是谁？”

　　“宋十清。”

　　“你是谁？”

　　“蒋时。”

　　“你今年几岁？”

　　“二十一。”

　　两个人有问有答，蒋时并不懂他的意图。

　　“你今年二十一岁了，除了宋十清，你还有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还有你的学业和以后的事业。你明白吗？”

　　蒋时明白，却又不明白。

　　他像是反驳像是解释，像是急于证明：“可是这并不冲突，我们之前在一起也没有冲突啊！你已经跟我冷战一个月了，我不想这样。”

　　宋十清没有正面回应他，继续反问：“关于你刚才的问题，如果我们分手了，你会怎样？”

　　蒋时脑子里接收到了问题，心里阵阵刺痛，心想宋十清真的想跟他分手。

　　他轻咬了一下下唇，回道：“会讨厌你，大骂你一顿，然后找穆青青出去喝酒吐槽你，等睡一觉之后起来……继续喜欢你。”

　　“这是短期的，长此以往呢？”

　　蒋时圆圆的眼睛左右鼓动，面对宋十清的问题觉得无措也无力。

　　“……我不知道。”

　　“那等你知道了再说吧，耳机还我，你自己玩吧。”宋十清表现的十分绝情，直接从蒋时手里把耳机拿回来。

　　蒋时看他学习也不敢打扰，只好退出房间到沙发上坐着。

　　不知道。确实不知道。

　　不仅仅不知道怎么回答宋十清，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既是问答题，更是选择题。

　　蒋时这一次没有问任何人，没有找任何人给他出主意、做参考，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书柜上的相机快落灰，他突然想到好久没见季涂了，自顾冶回来之后，他的“任务”就好像心照不宣的完成了。

　　季涂如今已经毕业了，不知道最近怎么样？

　　书架再往上一格，是一册纯手工装帧的纯手绘画集，那是季涂大四的作品。

　　也许真的是缘分，那天蒋时只是路过，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牵引他进去看展，只一瞬间他就认出来了画里那双眼睛。

　　蒋时当时觉得有意思的很，仿佛把握到了顾冶的命脉了，还打电话给宋十清得意炫耀。蒋时通过第三方联系季涂，季涂确定授权卖出这个作品，蒋时签了合同打了定金之后，才告诉的顾冶他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不知不觉，距离各个时间节点都过好久了。

　　江城没有秋天，冬天一夜就来了，他久违的带着相机出了门。

　　宋十清一般下课之后都是直接去图书馆自习，蒋时站在书柜后看着他走进，举起镜头按下快门，他不知道。

　　拍了那么多次别人喜欢的人，还没有用心的拍过自己喜欢的人。

　　蒋时看着镜头里的宋十清，那样专注与认真，他坐在那里，与旁人就是不一样的，就是在发着光的。

　　蒋时好像有一点点知道了那个答案。

　　“长此以往呢？”

　　宋十清在做宋十清，蒋时就不用做蒋时了吗。

　　今年寒假的时候，宋十清找了附近一家不大不小的医院的实习，为明年下学期的见习做基础。

　　蒋时也做好了职业规划，找了一家出版社实习。

　　虽然都住在家里，但忙于工作，两个人见面的机会比在学校还少。

　　之前宋十清还有固定回家吃饭的时候，现在实习经常连饭都吃不上。他学习的心思太重，少一顿两顿的都不在意。

　　今天腊八刚好赶上周末，蒋时放了假在家煮了腊八粥，自己一口没吃呢就用保温桶打包好给宋十清送医院去。

　　医院晚上没什么事，宋十清在值班室里看书，蒋时敲了门自顾推开进去。

　　宋十清见他来了关上书看去，他上前把保温桶放宋十清面前，自己顺手拖过一旁的凳子坐在宋十清旁边。

　　“今天过节了。”蒋时乐呵说着。

　　桌子角那块儿有个专门放一次性筷子勺子的奶茶杯，宋十清从里面拿出一个喝奶茶没用了存起来的一次性勺子，撕开包装打开保温桶，保温桶里的热气往外冒。

　　“嗯。”宋十清吃粥回应。

　　即使宋十清态度冷淡，但蒋时并不在意，语气依旧热切：“你今天值班到几点？”

　　“明早五点。”

　　蒋时傻乐呵：“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依旧冷漠。

　　蒋时撒娇：“我想陪你一起。”

　　宋十清：“……”

　　宋十清没理他了，吃完粥继续看书，蒋时坐一旁撑着胳膊看着他看的书，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懂，反正看的挺带劲的。

　　中途护士叫他出去了两趟，第一次回来蒋时乖巧的替他卡着书页，第二次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

　　他看着乖巧的小狗就这样趴着睡着了，听穆青青说她们昨天吃饭小狗还在吐槽工作，应该是真的累到了。

　　怎么可能不心疼呢，怎么不想去抱抱他亲亲他呢，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每次看着他离开，拼了命的忍住想要挽留的话语和动作，装作不在意，余光却一直追寻。

　　宋十清轻轻拍着蒋时的脸，看蒋时眼神迷离恍惚转醒。

　　“回家了。”

　　蒋时“嗯”了一声，迷迷糊糊起来，拉着宋十清的衣角跟着他走出值班室。

　　外面值班的护士看着他们亲近关系，笑道：“小宋医生和你弟弟关系真好。”

　　“嗯。”宋十清礼貌微笑回应。

　　两个人走到外面，寒风一吹蒋时有些清醒了，忽而松了宋十清的衣角一把拉上宋十清的手腕。

　　宋十清被他拽停，回身看着他。

　　“我不是弟弟，我是你男朋友。”

　　明明是冬日，但宋十清的心里却有万物复苏之感，看着委屈小狗，他真的很想摸摸小狗的头给他顺毛。

　　“我回去就把户口迁你们家去。”宋十清一本正经。

　　蒋时听见一愣，不知道他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这听起来实在不像认真的，但他的神情和语气又实在不像玩笑话。

　　蒋时心慌慌，觉得宋十清也许真做得来，他们家蒋教授听到这个提议说不定立马欣然同意！

　　“你敢迁我就敢跟蒋教授摊牌！让他知道他俩儿子就在他隔壁房间□□。”蒋时跟赌气似的威胁，脸也不知道是冻红的，还是在外面讲这么露骨的话羞红的。

　　宋十清：“……你别乱说话，我们没有。”

　　确实没有，每次也都只是用手用嘴，还没有到实质性的那步，但蒋时不管这些。

　　他真是又菜又爱玩的典范，故意坏笑凑近宋十清：“我们可以有。”

　　宋十清懒得再回应，转身继续往回走，蒋时顺势牵上他的手，他没有拒绝。

　　“小宋哥哥，你是不是害羞啦！”蒋时欠了吧唧的贴着宋十清，就好像和好了般的状态。

　　路过栾树，树叶零星几片，忽而飘雪，覆盖少年白头。

　　两个人乘着风雪回家，蒋时觉得今天好像可以得寸进尺一点，试探道：“小宋哥哥，我今天跟你一起睡吧，我现在回家会把蒋教授吵醒的。”

　　“那我睡沙发。”

　　宋十清家两个房间一个书房，主卧一直空着，他从来没有睡过那张床，小的时候也没有，从来没有。

　　书房没有床，所以他不和蒋时睡同一张床就得睡沙发。

　　蒋时：……

　　“别，你睡床我睡沙发吧。”蒋时妥协，心想着等宋十清上床了自己再偷偷摸摸的过去也是一样。

　　宋十清知道他的心思，没跟他拉扯，直接同意。

　　宋十清从房间柜子里搬出被子递给他抱着，然后把他送出房间，再麻利的毫不留情的关上房门。

　　蒋时听见了房门反锁的声音。

　　蒋时：！

　　“靠，我是贼吗？”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蒋时只好抱着被子躺在沙发上去，嘴角还偷笑着。原本有一点知道答案，现在是全然知道答案了。

　　做蒋时，也做喜欢宋十清的蒋时。

　　不仅仅是宋十清要有自我，蒋时同学也需要找到自我。可以相互依赖，互相依靠，但不能绝对依附。

　　去喜欢宋十清，去纯粹的喜欢宋十清，像从前一样，让宋十清看见，让宋十清也像从前纯粹的喜欢他，接受他。

　　这是长此以往的答案。

　　白日里，宋十清睡到中午十二点就自然醒了，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以为蒋时已经回去了。

　　他口渴，起床打开房门准备喝水，看见蒋时还睡在沙发上，明明个头也不小，但这么窝着显得小小一只。

　　蒋时听见声音动了动，但没有醒，宋十清喝了水后又回房里去，准备再睡一会儿。

　　宋十清刚回到被窝，就听见房门被再次打开的声音，然后一只小狗快速爬上了自己的床，躺在自己身边紧紧的抱住自己。

　　他刚刚喝水回来就没有继续锁门，没想到小狗还有这一手。

　　“松开！”

　　蒋时听话松开，换成只抱胳膊。

　　“出去！”

　　这次就开始装没听见了。

　　“蒋时！”

　　眼瞧着宋十清没耐心要发脾气了，蒋时翻身压住他，伸手捧住他的脸，对着嘴唇重重的亲下去，仿佛在说：就是这张嘴，得寸进尺欺负我，看我不把你亲哭。

　　舌头探入，上面这个人的技巧没下面那个人的好，但下面那个人就是不回应。

　　蒋时越亲越气越上头，直接伸手下滑，宋十清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小狗呼吸急促的喘着气，轻轻含着宋十清的耳朵黏黏糊糊说着：“小宋哥哥，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