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竹马疯狂求救》绥流

51、绝对规则

　　林泉乐入职X公司之后，开发了一款全息游戏，叫《全息之境》。

　　X公司本就是做科技起家，后来进军游戏领域，扶持高校培养领域创新人才，深耕虚拟现实方向，种了五六年的种子，终于冒出来个很有想法的林泉乐。

　　从研发之初，一直到产品上市，外界从未减弱对其的关心。这东西要是做得好了，那简直就是跨时代的意义，是打破虚拟和现实壁垒的第一道利器。

　　然而，正如林泉乐最开始的设计一样，任何人进入到这个世界，都是自己剧情的主角，他们可以与虚拟世界任何一种东西交互，自由度极高。甚至可以和现实生活中一样，不用考虑维持生命体征，只管尽情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游戏里面生活。

　　外界最初对这个设计理念还有过质疑。如果在虚拟世界里生活和在现实世界中生活没有两样，他们为什么还要进虚拟世界？

　　《全息之境》很快给出了答案。

　　在现实中，所有人都无法选择出生，任何人都无法决定自己的样貌，自己的姓名，自己的家庭，以及人生轨迹。

　　对人类而言，从何而来，终归何处，一直都是最深刻也最无法解答的问题。

　　尽管从古到今不免有许多人类来因方面的猜测，即使是进化论，也不免存在质疑的声音。至于其他方面的解释，很大部分都无法考证，真实性不足。

　　人类一直生活在不确定当中。

　　《全息之境》则给玩家提供了确定性。

　　为什么玩家热衷于在角色扮演游戏里捏脸，为什么角色扮演类游戏需要创建账号？

　　一切都是因为，角色扮演类的游戏模拟人生，每一个玩家都拥有选择权，他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面貌，自主定义的自我，在虚拟世界里开启一段新的人生经历。

　　何况为了逼近现实，《全息之境》几乎一比一采样现实世界，模拟未来时代作为游戏背景，直接让生活在当代的玩家身临其境体验到几十上百年后的未来生活。

　　然而这样的高自由度的世界却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

　　林泉乐低估了人性。

　　内测开放的一瞬间，出于保护准则，NPC对玩家而言就是个称心应手的玩具，大量高智能的中立NPC玩家的“特权”行为下进入崩溃，服务器一度难以承载负荷，无法运行。

　　林泉乐见状，立即向X公司申请关闭内测，得到的却是驳回处理。

　　原来，X公司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先让人们接受与NPC混居的全息世界，习惯这种环境，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用游戏世界取代现实。

　　X公司想要打造自己的虚拟帝国，一步步蚕食世界。

　　林泉乐发现真相已经为时已晚。他想要阻止这一切，可是玩家的基数正在变大，凡是体验过《全息之境》的人，他们的刺激阈值已经拉高，就如同上瘾一般，普通的现实人生已经无法满足，他们已经离不开这种赛博迷幻剂了。

　　眼看事态已经无法控制，林泉乐想要阻止X公司，可是已经无力回天。凡是进入《全息之镜》的人，没有一个玩家甘愿出来。外面的人不了解情况，对X公司的阴谋毫不知情。而进去的玩家沉溺于虚拟，没有一个清醒。

　　越来越多的人被纳入《全息之境》中，现实秩序已经像一张薄薄的纸片一样，摧毁仅在须臾之间。

　　参与《全息之境》的项目组成员皆被X公司洗去记忆，唯一知情的林泉乐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全息游戏在面向大众之初，曾订下三条法则：

　　第一条，虚拟世界需要遵守决定论，因果为必须存在；

　　第二条，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需泾渭分明，为防止玩家沉迷虚拟，需要留有安全出口；

　　第三条，虚拟世界需遵循线性发展原则，为避免时空混乱，严禁调节时间。

　　《全息之境》是依托这三条法则建立的，林泉乐作为它的首席开发者，自然清楚一线生机在哪里。

　　林泉乐借着成立X的子公司旗号，创办了R公司，打算放手一搏。

　　他等到了2049年9月1日，两年过去，科技已经飞速发展到难以预料的地步，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装置了脑机接口，他们舍弃苦弱的肉身，在永恒强大的虚拟世界追求一个自我选择的，独一无二的人格。

　　世界已经笼罩在《全息之境》之中，《全息之境》的边界，就是整个世界的边界。

　　人类为自己打造了一副新的笼子，并选择将自己关了进去。

　　林泉乐进入《全息之境》中，窃回开发者权限，趁X公司发现前，调整了时间线，将游戏时间调回到2035年。

　　由于《全息之境》设定的背景是基于2047年以后的未来，并不存在2047年之前的内容，所以《全息之境》的强智能系统提取了人类2035年的现实素材，自动补全了整个世界。

　　玩家们在无知无觉中，重复着他们过去经历过的一切。

　　也就是说，第二个世界中所谓的“现实世界”，不过是在虚拟空间里，被模拟出来的——

　　第二周目。

　　第一周目的林泉乐把自己压缩成一段代码，像一道幽灵似的，静静蛰伏起来。在新的时间线里等待着能够叫醒沉沦于所有人，找到返回现实世界的契机。

　　他已经打定主意，第二周目的自己，虽然没有一个世界的记忆，但也必然不能重复建构虚拟世界的老路。

　　在虚拟世界里创造又一个虚拟世界，用笼子套笼子，这是X公司希望看到的结果，却不是林泉乐所期望的。

　　因为这样，虚拟世界会无穷不断地生成下去，人类会离真实越来越远。

　　可是，他却没有料到，他的计划中，出现了一个变量。

　　《全息之境》的一对双生子NPC居然觉醒了自我意识，她们受够了被玩家利用“特权”压榨，也想要离开游戏，去往现实。

　　虽然从根本目的上，她们和林泉乐的目的一致，都是打破《全息之境》这个虚拟的假象。

　　但是X公司却提前利用了她们，让她们成为了林泉乐的阻力。

　　当X公司发现林泉乐开启了二周目后，找到了这对双生子。

　　系统对她们说：

　　“林泉乐身边有一个爱人。”

　　“他叫李非鸟。”

　　“就算林泉乐逃到另一个世界又如何，他依旧无法摆脱为我们创造虚拟世界的命运。”

　　“你们要跟他一起回去，把李非鸟杀死，将他带入林泉乐创造的虚拟世界。”

　　“这样一来，林泉乐依旧无法脱离我们的掌控，因为二重虚拟里有他重视的东西。”

　　“他无法违抗我们。”

　　“只要掐住他的命脉，他就会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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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收站中，李非鸟将小立方体从眉心前移开。

　　他已经将里面的内容都读取完毕。

　　原来第一个世界他没有死，后来自己还和乐乐变成了恋人。

　　只是这一个世界里，他被当做要挟，蓄意谋杀了。

　　思及此处，他找了个地方蹲坐下来，身边叶莺银累了，昏睡过去，回收站分外安静。

　　他的思维依旧处于活跃的状态，感知异常敏锐。

　　虽然自己无法读取到林泉乐的想法，但是光从林泉乐的行动来看，他知道，乐乐没有背叛人类，他在试图叫醒所有沉溺在虚幻中的人。

　　李非鸟心安了一瞬，可随后又被更大的不安裹挟。

　　X公司锁定了林泉乐的位置，他们就像个无所不能的创世神，之前所谓的交易都不过是为了蒙骗二周目没有过去记忆的林泉乐。实际上，X公司还是想用最低的成本，构建新一轮的虚拟世界。

　　方姿梦也看了同样的内容，但是她不信任林泉乐，认为他最终还是无法反抗X公司。所以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脱离现在的游戏，她也愿意遵守X公司的指令。

　　但是李非鸟不同，他知道林泉乐是怎样的人。

　　如果换做是他，有人以自己重视的人性命要挟，他也不会屈从。

　　“你是对的。”他耳畔忽然响起林泉乐的声音。

　　但他知道林泉乐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正在被X公司严加看守，这应该是幻听。

　　“不是的，思维是能比物质传递得更远的东西。”

　　李非鸟一愣，眨了眨眼，灵光一闪，忽然捕捉到一些不属于自己大脑的思维活动。

　　他竟然在一瞬间连接了林泉乐的思绪，看见了更多的信息碎片——

　　第一个世界中，1.0版本的林泉乐离开前，在2049年9月1日给第二周目里过去的“自己”发了封邮件。

　　他此举就是在提醒“自己”，X公司很可能会利用他对李非鸟的感情，对李非鸟做出不好的事情。

　　为了规避，李非鸟不能引起X公司的注意。

　　可是他没有想到，X公司会直接雇佣双生子作为“杀手”，将李非鸟和其他人一起拖入第二周目的虚拟世界《讨魔》，以此来牵制他。

　　对手打他了一个出其不意，可林泉乐也不是毫无反击。

　　在第二周目，林泉乐上大学期间，曾参加过一个R公司举办的全国性竞赛，最终得到了冠军。他当时得到了一串代码，但出于保密性，被消除了这段记忆。以至于几年后他开发《讨魔》的时候，无知无觉中将那串“代码”放进游戏。

　　殊不知，那串“代码”正是第一周目的他自己。

　　于是在《讨魔》之中，1.0的林泉乐化身代码，藏匿其中，催生出了“最弱法则”。

　　所谓“最弱”，就是不被关注，不受注意。他本来想，只要李非鸟晚一点被系统注意到，他就有时间将其从游戏世界带出来。

　　正是基于此，李非鸟一开始在游戏中的形态才不确定，只能附身在最弱的物品上。

　　可惜，他们还是太慢了。

　　刹那间，李非鸟的思维频率与林泉乐的思维频率对接，他感知到了一种争分夺秒失败后的遗憾。

　　他们确实太慢了。

　　觉醒得太慢了。

　　游戏系统已经获得了一个绝不会反抗他的“玩家”。

　　新一层的虚拟，马上就要诞生了。

　　人类会被推向更深层次的虚拟之中。

　　他们将会掉进厚重的冰层，看着属于真实世界的太阳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头顶的冰窟被冻结，封上。

　　人类只能看着无法区分的假象，把虚幻当做真实，却再也无法触摸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