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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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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话锋一转,忙笑呵呵的奉承道:“是是是,郡主所言极是。当年国公爷手持一把长枪将西晋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正所谓虎父无犬女,郡主又岂会怕区区一具尸体?是下官多虑了。”
说罢,便做了一个往里请的动作。
停尸的地方在公廨最里面的房间,平时府衙里的人嫌这里晦气都尽量绕开。
院墙的角落里杂草丛生,此时又下着雨,到底显得阴森森的。
他们一行人推门而入,只见尸体摆放在一旁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白布。
“郡主,就是这具了。”
她看了眼随云,随云立即会意,上前将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掀开。
那是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看得出生前身手应当不错。此时躺在那儿双眼紧闭,脸色死白,脖子上能看见有一道黑紫色的淤痕,估计便是致死的原因。
钟杳杳问:“如何?可是他?”
那日裴景策,随云还有陆轸都和他交过手,随云仔细打量了几眼,似乎拿不定主意,又用手虚掩住他半张脸,迟疑的道:“那人当时蒙着面,奴婢也不敢确定,不过看这双眼睛和身形确实十分相似。”
陆轸激动的跳了出来,“郡主,小人那日咬伤了他的左臂。如果此人手上也有伤,那就证明确实是蒙面人无疑了。”
他头上还绑着绷带,小小年纪看到尸体竟丝毫不怕。笑起来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只在讨赏的小狗。
随云立即将白布全都掀开,果然看到那具尸体的左手上有被牙齿咬出来的伤痕,伤口周围已经结痂。
众人都吸了口气,看来是他了!
她看向一旁的王大人,问:“王大人,不知尸体是在何处被发现的?”
“在城西的一座废宅里,附近的小孩子经常会偷溜进那座宅子里玩。昨天去的时候,发现他吊死在了院中的树上。这几日城门戒严,他出不去,想必是自知难逃,所以畏罪自尽了。”
她对这个结论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可有他身份的线索?”
“郡主请看,”王大人指着尸体手臂上一处狼头纹身,道:“据下官所知,这种纹身只有西晋人才有,所以下官推测此人应该是从西晋来的。”
西晋人?
钟杳杳一愣,转头狐疑的看着裴景策,“当真是西晋人?”
裴景策淡淡的道:“在西晋边境确实有人会在身上纹这种狼头纹身,他们信奉狼神,这也是他们的图腾。”
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几分古怪。她皱起眉头,很是不解,“西晋人为何要杀我?”
除了还剩一个郡主的虚名,钟家什么都没有。千里迢迢的跑来杀她,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
王大人闷哼了声,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裴景策,道:“当年老国公和两位公子打得西晋人闻风丧胆宛如败家之犬,这人定是记恨钟家,所以才会对郡主不利。”
“这群该死的西晋人,忽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伤及郡主,有本事冲我来啊!”
随云骂完才发现自己把裴景策也骂了进去,偷瞄了自己主子一眼,见她没有反应,暗自松了口气退在一旁。
钟杳杳摇头,还是觉得说不通。因为当时裴景策也在车上,如果真是西晋人所为,他就不怕伤到自己人?
而且此事一出,裴景策的处境也变得十分尴尬。朝中仇视西晋的人不在少许,让他们知晓免不了又要多生事端。
她仔细观察了几眼那个纹身,忽然道:“我随云不精通医理,但也知道纹身刚纹上去的时候,那块地方会出现红肿。你们看他的手,有纹身的地方明显比其他地方肿。”
人死了这么久,红肯定看不出来,但肿还是可以的。
随云惊讶,“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纹身是他死前刚纹上去的?!”
“不无这个可能,纹身可以作假,单凭这个无法证明他便是西晋人。王大人,还请你派人去发现尸体的地方再搜查一遍,另外请仵作过来验尸。”
王大人没有动,反而轻飘飘的笑了笑,“郡主说笑了,证据就在此,怎么可能不是西晋人?您尽管放心,看在您的面子上,皇上是不会为难质子的。”
钟杳杳抬眸,嘴角虽然也噙起一抹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王大人此言何意?”
“下官并无他意,郡主可千万不要误会。既然你对此有所怀疑,那下官自然会竭尽全力追查到底,只是......”
他面露为难的道:“您也知道,这几日京城不太平。曹家的案子道现在还没有进展,皇上昨日发下话来,命我等必须在半月内找出真凶。时间紧迫,下官也是是在没有办法,还望郡主见谅。”
他脸上堆满歉意的笑,态度也依旧恭敬。但从眼神中却能看出不屑和嘲讽,仿佛是在说钟杳杳为了个裴景策脱罪,故意颠倒黑白,为难他们。
半个月,就算是乌龟也跑没影了,尸体放七天不都烂了?
随云是直性子,当即不悦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曹家的案子重要,我家郡主的安危就不重要了?”
“这位姑娘言重了,下官也只是听命行事。”
“你!”
再说下去,就要变成定国公府仗势欺人蛮不讲理了。
钟杳杳拦下她,“曹二郎与我算是自幼相识,如今他惨死破庙,本郡主也希望能早日找出真凶。王大人言之有理,至于我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
王大人道:“还是郡主深明大义,下官另有要事处理,便不打扰诸位了。”
“王大人请便。”
王大人拱手,走出去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对了,若真如郡主所言,那坊间仍不太平。为了避免郡主再次遇刺,您还是少出门为好。”
说罢,点了下头扬长而去。
随云气得小脸涨红,“郡主!您为何要帮他说话,他分明是故意再拿话搪塞您!”
“就是就是!”陆轸捏紧拳头,也在一旁附和,“这狗官只想怎么敷衍了事,连尸体都没有仔细查看。”
眼下行凶之人已经找到,事情也有了说法,在他们看来此案便算是结案了,自然也不愿意再翻出来。不过说到底,其实还是京兆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尽快找到杀曹晟敏的凶手才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不过知道又如何?现在吵能吵出个什么满意的结果来吗?平白浪费口舌罢了。
钟杳杳抬手制止了他们,看向那具尸体,问:“阿策,你如何看?”
裴景策看了她一眼,忽然转身去院中折了有一根树枝,然后缓步走到那具尸体旁边。用那根树枝挑起了尸体的左手,道:“陆轸当然咬出来的伤深可见骨,按理来说至少要四五日才会结痂。可你看他的手已经结痂了,说明他之前在伤口上用过上好的金疮药。”
钟杳杳撇着那根树枝沉默了一会儿,心想果然是天潢贵胄,还是相当讲究的。
她凑近了过去,发现在黑色的痂块附近确实有些许残留的药粉,道:“这能说明什么?”
“自从曹晟敏死后,翊卫营的让你便封锁了城门,是不是要有巡逻的人在城中排查。他能悄无声音的躲藏两日,还能给自己弄来金疮药,像是因走投无路而自尽的模样吗?”
众人皆是一愣,顿时恍然大悟。
钟杳杳沉下眸子,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杀他灭口?”
“不无这个可能。”
不是西晋人,又是被人杀掉灭口的,那所有的问题基本都集中在了两点:一,京城里有谁想要杀她?二,出于什么原因要杀她?
还有一个问题也相当可疑,刺杀的目的是要将人杀死。为了提高成稿的几率,所以刺杀的地点大多选在人少偏僻的地方,时间也是尽管在夜里。
可这个人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是在白天,而且是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行凶。他是对自己身手很有信心?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
“随云,你亲自带人去发现的尸体的地方搜查一遍,看有何发现。”
随云道:“是。”
钟杳杳眉头紧锁,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这时,脑海中忽然有东西一闪而过,问:“严清的案子最近如何了?”
化碧道:“大理寺和刑部这几日都在调查曹晟敏的案子,严清的事似乎暂时搁置下来。”
这可还真是个不详的预兆,王大人方才提及皇上昨日下令命半月内找出真凶,很难说这其中没有太子的手笔。因为人手全都聚集在曹晟敏一案上,严清那边自然也暂时安全。
她叹了口气,“先回去吧。”
随云带人去了那座宅子,直到傍晚才回来,不出所料的一无所获。她往宫里递话,想问淑妃一些关于严清的事情,同样没有回音。
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可是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