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末陆初》北十二里

16、高一（上）

　　时间过得很快，九月已经过去三分之二了。马上到月底了。

　　上课铃声刚打响，霍正刚说有事儿要说。底下都在兴奋地小声议论、猜测。

　　“是不是要放假了？”

　　“要放假了吧？是吧？肯定是！”

　　“卧槽，终于要放假了。”……

　　都以为是放假，霍正刚说：“我知道你们很感兴趣。没错，你们一定会感兴趣的。”

　　班里差点欢呼出来，“哇，真是放假啊！”

　　霍正刚没搭理他们，兀自说道：“下星期，我们高一年级部要进行第一次月考。”

　　“啊！？”

　　“什么！？”

　　考试的消息仿佛晴天里的一声巨雷，轰隆一声，让上一秒还春风满面的天气下一秒就晴转雷阵雨了。
　　天上全是黑压压的乌云，雷声作响，他们就是那地上的小草，上一秒还随着春风来回摇摆，现在却瑟瑟发抖，颤颤悠悠。

　　整个班哀嚎着，叫苦连天，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徐诗听了后也是愁眉苦脸，混了一个月，考啥啊，啥也不会。

　　坐前面靠门一侧的张川丰摆手：“老师，我们不感兴趣。”
　　有人附和着说，没错，他们也不是很感兴趣。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霍正刚也不恼，这很正常。
　　“考完试，我们放假。”

　　听见这么说，班里有人直起刚趴下去的身子，倒吸了口气，似乎也是得到了一丝安慰。

　　后面梁铭嘉和范天阳两人正写题呢，听见他们说“放假”的时候范天阳就停笔抬头了。
　　一直听到现在，手上笔还转着，他笑了笑：“老霍还真是懂什么叫给一个巴掌，再给颗糖啊。”

　　梁铭嘉扭头问他，“什么？”

　　“说了这么半天，你是一点没听啊？”

　　“说什么了？”

　　“没什么。说明天放假。”

　　梁铭嘉笔尖顿住，皱了皱眉，不是很明白。这又不是节假日，也不是月底，更不是周末，怎么好端端放假。

　　“明天？”他对上范天阳那双大眼睛，看不出一点骗人的意味，很真诚，很实在。

　　范天阳点了下头。

　　“放假？”他又问了一遍。

　　“嗯呢。”范天阳重重地冲他点头，还是一副没骗人的样子。

　　梁铭嘉刚想再确认一遍，问他为什么。坐他后面的士博探了探身子，看他俩正聊着，凑过去。

　　“诶，老霍刚没说具体几号考试吧？”

　　“考什么试？明天不是放假吗？”梁铭嘉问他。

　　士博愣愣地看着他，笑出了声，“班长，不至于吧。”
　　“虽然我也想放假，但是咱也没必要这样洗脑来安慰自己吧。”

　　听士博这么说，梁铭嘉眼左右转了转，然后眯了眯眸子，向范天阳射去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
　　被看的人正“恨铁不成钢”地瞅着士博。这个傻士博啊，真是的。

　　他缓缓开口：“嗯，我刚说着玩的。”

　　然后吸了口气，右手揽上范天阳的肩膀，捏了捏。将人转过来，他自己也转过去。

　　“行了，不说了，上课呢。”

　　士博看着梁铭嘉把范天阳也转过去了，叫了叫，“喂喂，阳哥，练习册。练习册写完没，给我瞅瞅。”

　　梁铭嘉二话没说，把他的练习册往后一松，就滑到了士博桌子上，他连头都没回。

　　士博一看，书皮上写着“梁铭嘉”的大名，嘴巴张了张，翻开里头，全是对钩，嘴巴张更大了。
　　除了对钩，就是对钩，很少有错号，剩下还有他的答案和简单的解题思路。

　　班长就是班长，数学课代表就是数学课代表，士博佩服地点了点头。
　　开抄！
　　士博连他解题思路都写上了，以防老师叫他回答问题。

　　梁铭嘉把练习册给士博，算是刚才告诉他实情的答谢。

　　他直勾勾盯着范天阳，看得他心虚发怵。

　　“谁让你那么好骗。”

　　“呵，你还有理了？”梁铭嘉觉得好笑。

　　“让你不听老师讲话。下次我就直接告诉你下节课就放假，或者现在就放。”范天阳一脸得意，欠欠的。

　　梁铭嘉会意地抬了抬眉，脸上没什么表情。脚在下面趁着换个姿势的时候，假装不小心，故意往外偏了偏，踩了下去。

　　“靠，我今天刚换的新鞋！”范天阳表情夸张，但声音还是得收着，不敢放大，他赶紧抬起脚拿手指抹了抹 ，一层很小的浅灰。

　　“嘘。”
　　梁铭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给他。

　　旁边徐诗突然笑了笑，她同桌问她怎么了。她摆了摆手，还是笑，止不住，然后就趴桌子上，把半张脸埋在里面，但身子还是在若有若无地颤。

　　颤得她同桌老是看她，不知道她怎么了。
　　又颤又笑的。

　　下节课上政治，霍正刚刚走，政治老师就进来了。
　　风风火火地，刚推开门，就吆喝着背书。

　　“快快快！把书拿出来，背书了背书了。”

　　苗苗刚拧开水杯喝了口水，悠哉悠哉的，结果被政治老师看到了。

　　“诶，别慢慢悠悠的了，快，抓紧时间背书了。一会儿提问你啊可。”

　　一听提问，苗苗赶紧拧上盖子，抽出政治书“临阵磨枪”。

　　看到她认真背书了，政治老师就走到下面去别处转悠了。刚走，苗苗就迅速凑到昆鹏旁边，感受到有人靠近，他微微侧了侧头。

　　“同桌，一会能不能帮帮我？”

　　“怎么帮？”

　　“一会儿老师提问，你就把书翻到那页，剩下的我来完成。”

　　“行。”他爽快答应。

　　苗苗放心一笑，“谢了。”
　　行了，松了口气。

　　“好，停了停了，下课再去找时间背吧，我们上课。”

　　苗苗已经提前找好角度和姿势，准备好站起来了。没想到，政治老师又说起来了。

　　“我和大家说啊，我们这个政治啊，是最好学的。”政治老师骄傲自信地说。

　　此话一出，讲台下面一片唏嘘，有冷笑的、有不听课的、还有认真听课的。
　　好不好学，大家心里都有个心照不宣的度。

　　“怎么着？这不比你们那数学好学？不比物理好学？只要你去认真背，就能拿高分。”

　　政治老师的话在范天阳耳朵里逐渐变小，他随便翻了翻课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没有几个数字，看得他没劲又无聊。

　　“这政治怎么这么多字啊，快赶上其他书两倍了。”范天阳皱着个眉头。

　　“看得我眼花缭乱的，”他胳膊肘戳了戳梁铭嘉，“嘉哥，你学理吧？”

　　梁铭嘉淡淡地“嗯”了声。

　　范天阳也点点头，“嗯，我也学理。要是学文，我可受不了天天背这么多字儿。”

　　说起政治，他又回忆起初中，文综开卷考试，他才考了一百出头。就连书上那些笔记，那还是头一天晚上从梁铭嘉书上摘了点抄上的。

　　胳膊抬着，他握着笔，脑袋瞅着窗户，神思飞远了，正怀念青春呢。

　　老师正复习到上节课的知识点，本来是找人回答的，四下一片安静。苗苗还心惊胆战着，生怕下一秒被提溜起来。
　　政治老师年纪大了，早忘了刚才说要提问她了。重新选人，锐利的眼睛透着精明的光，在班里扫射了一圈后锁定在“走神的人”那儿。

　　她低头照着坐姿表寻找对应目标的名字，手指最后指在范天阳的名字处。

　　“范天阳。”

　　范天阳回过神站起来，

　　“你来说，我刚才的问题。”

　　范天阳：？？？
　　一脸懵逼，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干嘛呢？知道我问的什么问题吗？”

　　“同桌，你替他说。”

　　梁铭嘉站起来，身子挺直，淡淡开口：“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

　　“听见了吗？”政治老师问范天阳。

　　“听见了。”

　　“重复一遍。”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

　　“两个都坐。下一次再走神，同桌和你一块挨罚。”

　　范天阳张大了眼，眨巴了眨巴，老老实实低头看书。
　　我去，好一个恶毒的规定。太拉仇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