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末陆初》北十二里

15、高一（上）

　　晚自习，黑板上一大堆作业，班里都在低着头学习。
　　即使是刚结束军训，还没有正式接触高中知识，但老师还是会留很多作业，大多为预习类的，自行看书即可了解大概。

　　而且，像在这种重点学校，大多数学生在暑假里就已经提前学习过知识了。在学校里只不过是跟着老师再过一遍，加深印象。
　　所以，节奏很快。

　　徐诗看着一黑板的作业，没什么想法。眼里只有数学作业后面的括号里的内容——第一节晚自习后收。

　　往前一看——自行预习前两章，完成练习册1-6页。
　　很简单的一句话，在所有作业里是最简短的，但对徐诗来说却是最难的。

　　她翻着崭新的练习册，脸上表情逐渐狰狞，“怎么这么多啊。”

　　她瞅了眼她同桌，写数学呢，很认真，歪着脑袋在算数。看她写得这么认真，徐诗心想她数学应该不错，借来抄抄应该可以……

　　刚蹦出这个想法，下一秒就被自己驳回了。
　　她心里自己问自己：徐诗，你怎么回事儿？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当放屁是吗？就你这破数学，再抄，是真想屁都不会了吗？

　　说服并且对自己进行了反思批评后，徐诗翻开数学书，准备预习，然后再写题。

　　还好，初中到高中有个过渡，前两章确实不算难，她花了三十分钟预习完，还剩半个小时。

　　合上书，放到一边，随便找了张能写字的纸放在手边，开始写题。

　　数学题真是神奇的东西，写着写着，时间就过去了，完全意识不到。所以，在晚自习下课五分钟前，梁铭嘉来收作业时，她还在第5页挣扎。

　　写得太投入，一开始都没注意到。直到感觉到书面上有来回的黑影动来动去，总是有阴影落下来。她才抬头，然后看到梁铭嘉正一言不发地站在她同桌旁边。

　　他手里拿着的一摞练习册竖着立在桌子上，他一手抓住，另一只手随意搭在上面，应该站了有一会儿了。

　　梁铭嘉视线随徐诗抬头的动作落在她脸上，狭长的桃花眼在头顶上白炽灯的映照下闪着温柔的光，真挚地望着她。

　　徐诗一时间看愣了，他一个男生的眼睛怎么那么好看，又是怎么能那么纯。

　　“怎么了？”梁铭嘉的声音将她拉回来。

　　“那个…我还没写完。”大家都写得差不多交上了，就她自己还没交上，她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的。

　　“我先不交，一会写完传给我就行。”还是那副清晰温柔的声音，没有一点攻击力。

　　徐诗重重点了点头，他便回了座位。

　　看着他坐回去的模样，看他拉开凳子，然后提了下大腿处的裤子坐下，把练习册放在一边，然后拿起笔，因为太高，微微弯腰，右手肘在膝盖上和范天阳说话。
　　徐诗觉得他周围有光环现在，做什么事儿在她眼里都那么顺眼。

　　心里全是对梁铭嘉的感激，然后立刻低头奋笔疾书，争取在第二节课上课前传给他。

　　坐回去之后，梁铭嘉问范天阳收齐没，范天阳说齐了，然后问他齐了没，他说还没。

　　“还差几份啊？”

　　梁铭嘉说：“一份。”

　　“谁的啊？”范天阳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梁铭嘉回头瞅徐诗，范天阳跟着他回头，看见徐诗正低头，手里的笔不停地写来写去，不确定地问：“徐诗啊？”

　　“她有点困难，再等她会儿，等到第二节课。”

　　范天阳看徐诗那来回皱眉的样子，应该确实是不太顺利，犹豫说：“数学老师下课就走了，上课又出不去。”

　　梁铭嘉刚想说让他下课先把这些交上去，到时候他再交徐诗的。后背被戳了戳，坐在他后面的士博递给他一本练习册，梁铭嘉低头一瞅，书皮上贴着一张牛皮纸便利贴，上面写着两个娟秀、笔画流连的字。

　　——谢谢。

　　梁铭嘉哼笑了声，接过书，撕下便利贴。转过身把书放在最上面，和范天阳说，“走吧，齐了。”

　　刚说完，下课铃打响。范天阳有意思道：“她这点掐得够准啊。”

　　*
　　第二天数学课上课前，梁铭嘉他俩把作业抱了回来发下去。

　　数学课上，数学老师一边讲课，一边搭配讲题。

　　“比如，翻开练习册第5页，第7小题，就是这个知识点。”数学老师接着说，“这道题，虽然放在第七题，但是还是有难度的，我们一起来看一下。”

　　“先再思考思考，看看能不能想出点什么。”

　　徐诗看着练习册第5页第7题那个横线上大大的错号，瘪了瘪嘴。这道题可是她昨天晚上精心一步一步苦算出来的，本来很有信心是正确答案，结果竟然错了。

　　要不是这道题花了她大半功夫，她至于最后一个交上作业吗。

　　她烦躁地“啧”了声，然后不情愿地拿起笔有气无力地在草稿纸上划拉，写得都是重复没用的数字。
　　她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什么事情几乎只有第一次用心，比如做题，第一遍认真算了，如果错了，错就错了，她也不想再重新算一遍；还有作文，只写一次，绝不改第二次。

　　所以，考试也可想而知。第一遍认真写，检查的时候不会认真检查的，就是从头到尾扫一遍。

　　她就是没那个心思，再去做一遍在她看来差不多甚至一样的事情。

　　“好了，有谁想出来了吗？”数学老师环顾班里一圈，没人回应。
　　然后，她念了一个名字。

　　“梁铭嘉？”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念完以后还在班里寻找，“是哪位同学？”

　　梁铭嘉站起来，瞩目的身高即使在最后面也还是很有压迫感。更别说现在别人坐着，他站着。
　　数学老师是个微胖的年轻女教师，三十多岁的样子，脾气很温柔，也喜欢和学生们开玩笑。

　　“哇，你好高啊。”她笑着感叹，班里同学也笑。

　　“这道题我看你做对了，怎么做的，蒙的吗？”

　　“不是。”他老实回答。

　　“那你能给大家讲一下吗？你是怎么做的。”

　　他把书拿在手上，轻咳了声，然后开始他的思路讲解与过程。数学老师则面带微笑地环臂看着他。

　　徐诗听着梁铭嘉头头是道地分析，思路很清晰顺畅，表达也是，声音也好听。她的脑子也就跟着动了动。

　　动了动之后，发现自己能听懂一星半点，不至于一点不会。而且自己的思路前面一半是正确的，后面渐渐偏了。

　　听梁铭嘉说完后，数学老师问：“你是我课代表是吧？”

　　“是。”

　　“好，坐。”数学老师示意他坐下，接着对班里欣慰地说：“我很满意这个课代表。”

　　班里又是一阵笑，数学老师及时把控气氛，敲了敲黑板，“刚才梁铭嘉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听明白的可以总结下来，没听懂的我再讲一遍。”

　　刚才就梁铭嘉站起来的时候，徐诗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练习册内容。具体内容看不清，但是，她看到一个超大红色对钩占满了整页纸。

　　我天，应该是全对了吧，数学那么好呢。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有对有错，但不是很赏心悦目。往旁边瞧瞧，新同桌正眯着眼睛仔细辨别黑板上的字。

　　徐诗碰了碰她，“你看不清？”

　　听到徐诗问她话，她微微侧头回答：“嗯，我还没配眼镜。”

　　徐诗想了想，从书包里把自己暑假新配的眼镜拿出来给她。

　　“喏，我度数不是很高，也不知道你多少度，先凑合戴一下吧。”

　　新同桌看着递过来的眼镜，显然有些错愕，受宠若惊。而后感激地道谢接过来。

　　“铃铃铃——老师们、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

　　一节耗费大量脑力的数学课结束，半个班都跟没了半条命似的。徐诗二话没说趴在了桌子上。

　　班里很安静，范天阳小声和梁铭嘉说：“诶，数学老师挺喜欢你啊。”

　　“哪个老师不喜欢我？”梁铭嘉问。

　　好不要脸啊。范天阳打量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好意思。这话别人说就行了呗，你自己还说上了。”

　　梁铭嘉一脸无辜，点了下头，“实话实说。”

　　确实实话实说。谁不喜欢长得帅、成绩好，还温柔有担当的呢。老师也欣赏这样优秀的男生。

　　“行了，知道你优秀。”范天阳不想说这个话题了，想换个话题，就想到了贺廷树。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大树他现在啥情况啊，我看他越来越不对劲儿了呢。”

　　闻言，梁铭嘉目光也抽动了下，然后叹了口气：“哎，不知道。”

　　然后又补了句，“他太倔，没法儿。”

　　范天阳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叹了口气，“哎，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