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魔界·妖剑女战士篇》月涟漪

4、第三章 可怕的拉莫达

　　摆脱了威姆斯大人的追兵，我稍稍松了口气，下马牵住缰绳，盲目地走着。好荒芜的景象，焦黑的大地上到处都是残墙断壁，瞧那一处处的乱石堆，曾经是平民的屋舍还是贵族城堡的遗迹呢……
　　不过，最让我不解的是焦土上一个个巨大的深坑，要是不当心跌进去，那深度就算不死也肯定断手断脚。这些坑的样子很奇特，仔细端详，大小形状都差不多，就连深度也是，难道是人为的？不，不可能，拉莫达王国早已没了人烟。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谁！”我猛地转身，感觉有可怕的东西潜伏在暗处，而我身旁棕色的马匹正不安地喷着气，马蹄乱踏。
　　“咕噜噜……咕噜噜……”
　　什么声音？好象在远处，又好象在身边……是我的错觉吗？象是肠胃在蠕动的声音，听起来很恶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砰——”
　　焦黑的土地在我眼前猛地爆开，有东西从地下蹿了出来。
　　“嘶嘶……嘶嘶……”
　　我瞪大眼，一时间竟忘了呼吸。“天哪——”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身铁灰色似铠甲坚硬的外皮，头长得象蛇，却没有眼睛，而异常庞大的身躯是一节一节的，身体两侧还多脚，又象是蜈蚣。只见那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火红色粗粗长长的舌头扭曲着探出，顶端竟是分了四叉，而每一叉小红舌的顶端还长了如蛇般伸张的嘴，边缘处布满利齿，张开时足以将人生吞。
　　这就是传闻中的怪兽吗……
　　真的很可怕！瞧那张奇异恐怖的嘴，说不定一次就能活吞四个人……等一下，那尖锐的獠牙间卡着的不正是……是……
　　天啊！那是人类的腿啊！
　　我瞠大眼死瞪着这令人作呕的景象，脑海中竟闪过熟悉的画面……人，好多好多的人，到处响起凄惨的叫声……血肉模糊的红色，被撕烂露出白骨的身体，残肢断臂掉了满地，还有咀嚼的声音……
　　“卡兹……卡兹……”
　　是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血红的分叉长舌互相扭转，我瞪着那条人腿消失在尖锐獠牙的齿缝间，恶心的咀嚼声再度传来……咕咚一声，咀嚼声没了，然后那只巨大的似蛇的脑袋摇摆着对着我的方向，仿佛在确认我的位置。我忍不住浑身一颤，这一瞬间，恶寒窜满我每一根神经。
　　“驾——”
　　我猛地一个跃身，策马飞奔。我可不想象那条腿一样被那只可怕的怪物嚼烂了咽进肚子里！
　　“咕噜噜……咕噜噜……”
　　天哪！又是肠胃蠕动的声音，那怪物一定是饿极了！
　　我身下的马儿狂奔，不用我赶，简直就象发了疯，一路上飞沫四溢，想必动物敏锐的天性早已让它深深恐惧了。
　　“吁——赫赫——”好奇怪的声音，这是我身下的马匹发出的，象是颤抖的尖叫。它突地停了下来，不再狂奔，我骑在它身上能清楚地感觉到它剧烈的颤抖。
　　“砰——”
　　又一声暴响。该死的！又是一只怪物！
　　“嘶嘶……”它张扬直立着，倏地猛冲下来，我心下一惊，猛地翻身跃下马背。
　　“该死！”我的马被那怪物的一只触角抓住了，不行，我不能让它被吃掉！
　　我曾经失去了我的好伙计，我绝不再让这可恨的怪物得逞！
　　得逞？曾经？好伙计是谁？
　　脑海中又有残忍的景象一闪而过，一匹黑色矫健的战马被眼前同样可怕的怪物抓住吞噬……不，没时间想了！
　　我冲上前，避开那张血盆大口，狠狠砍向它铁灰色一节节的身体。碰地巨响，我感觉自己砍的好象是什么坚硬的铁甲，手突地麻了一下。
　　强忍住酸麻的痛感，我再举剑砍向那触角，嘶地一声，有绿色的液体迸了出来，几只强壮的触角掉落在地上，连同我的马。
　　“快跑啊——”我冲着那匹棕色的马大吼，但它依然蜷缩在地上颤抖，嘴里不停喷着气、鼻孔剧烈翕张，白色的唾沫不受控制地溢了满嘴，不断往下滴落。
　　我这才发现，它受伤了，肚腹处被那坚硬的触角刺破了，鲜血汩汩。这一刻，我觉得心好痛，恍惚间我好象又看见那匹黑色的战马，马背上载着一个金发美丽的人儿，正颤抖着哭泣……
　　“喝——”猛地回过神，我险险避开朝我俯冲过来的怪物。糟糕，它朝我的马去了——
　　“滚开！”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快，几乎快跃出喉头，不只是因为恐惧，更多的是愤怒。我高举着剑，疯狂地朝那怪物乱砍，毫无章法，绿色腥气的血液几乎泼满我一身……
　　“吁——”
　　又是那样奇怪的尖叫声，凄惨地嘶鸣，我心下猛地一沉。
　　回过头，我看见另一只怪物，而我的马不见了……我死瞪着那几张不断咀嚼的嘴，几滴鲜血飞溅至我脸上。只是轻轻地“滴”一声，却好象在我胸口炸开了一个洞……
　　“薇拉——”
　　我想起来了！我忠诚的好伙计，我美丽的薇拉……死了，全都死了！
　　还有整个龙之团、整个拉莫达王国！这些该死的怪物！
　　“啊——”
　　恨！好恨好恨！我恨它们！
　　我疯狂地挥着剑，却砍不透怪物的表皮，该死的威姆斯，都是他给我喝了那恶心的“恶魔之卵”！恶魔之卵，用活着的人体培育，直到人的皮肤表面长出一个个如鹅卵石般大小的血瘤，再切割下来磨成血水，一旦喝了就会销蚀记忆、体力，成天懵懵懂懂，长久服用会变成废人。
　　“呀——”体力开始透支了，手心布满的汗害我一不当心把手里的剑滑落。来不及从地上捡起，我蓦地跃身闪过那条长长火红的舌头。
　　可恶！剑离我太远了！
　　“碰”地一声巨响，又从地下冒出一只怪物，我的剑被弹得更远。
　　扑通、扑通……
　　我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眼前有三只庞大的怪物，即使我手上有剑也毫无胜算。而现下——
　　“嘶嘶……”其中一只朝我猛冲而下，我瞪大眼，后面已无退路。难道我真的要被这种怪物活活吃掉？
　　“退下！”一道冷喝响起，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同时黑色的光束包围住我的身体。
　　我抬头望向天空，一个男人浮在半空中，是威姆斯。不，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孟菲力——”

　　☆ ☆ ☆

　　“为什么给我取名叫薇拉？”我看着威姆斯，不，该叫他孟菲力。周围的怪物已经退回地下，焦黑的大地上又多了几个深坑。
　　“我以为，你羡慕薇拉。”孟菲力邪魅地对着我笑，伸手一抹脸仿佛擦去了什么东西，当他放下手时右脸颊赫然出现一副黑色的卧虎图腾，竟是栩栩如生，使他看起来更显得邪恶俊美。
　　我瞪着他的右脸直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过去孟菲力的脸上可没有这个!
　　见状，孟菲力也不以为意，仍笑看着我，扯动脸皮后那只咆哮的卧虎看起来更见凶狠。“你想变成薇拉，不是吗？”
　　闻言，我不禁一怔。
　　是吗？我想变成薇拉吗？
　　薇拉是一个女孩的名字，一个长得很美丽的女孩，有着金色灿烂的发、蓝色澄澈的眸。我可爱的薇拉，为了守护她，在这样的乱世中我选择加入龙之团，拉莫达王国雇佣的五支佣兵队伍里最强的一支。
　　孟菲力说得没错，一直以来我都在羡慕薇拉。羡慕她脸上单纯的笑靥，羡慕她身上温暖的气质，羡慕她总是轻易获得人们的喜爱。是的，我真的很羡慕薇拉，她拥有好多让我渴望却永远不得的东西。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瞪视着孟菲力，曾经他向薇拉求过婚，龙之团的每个成员都知道，他们俊美睿智的团长爱慕着美丽动人的薇拉。
　　可是薇拉死了，因孟菲力而死的！
　　“铭，你知道，薇拉爱你。”孟菲力悠悠然地说道，属于贵族的舒缓语调，自信而傲慢。“而你，你的眼里也只放得下一个任性的薇拉。”
　　“这不是理由！”我愤怒，“那龙之团呢？还有整个拉莫达王国呢？”
　　孟菲力轻轻叹气，俊美如女子的脸上浮现无奈的神情，但他右脸的那只黑色卧虎却显得越发凶恶起来。“铭，你要知道，他们都是必须牺牲的。”
　　我厌恶他说话的口气，惺惺作态，令我作呕。
　　“祭品，难道不该牺牲吗？”孟菲力看见我脸上的嫌恶，不以为然。“铭，你也是！”
　　是什么？成就他私愿的祭品吗？
　　为了得到非人的力量，为了成魔，这个可怕的男人什么都做得出！
　　“铭，你心里很清楚，你也是祭品。本来你也该死，但我放过了你。”孟菲力伸出手，俊美的脸微笑着对我诱哄道：“铭，过来，回到我身边，继续做一个黑色甜美的梦，你是我的薇拉。”
　　我瞪着孟菲力，冰冷的眼神。“我，不是薇拉！”
　　“呵，无所谓，名字只是个代号罢了。”孟菲力又笑了，很迷人的笑，却牵动起他右脸上的恶虎图腾，仿佛龇牙咧嘴着蠕动，让人感觉好可怕。“你是铭，是我的女奴、我的人！”
　　“孟菲力，你错了！”我也笑了，很不屑。“我是铭，没有主人，我只属于我自己！而你，更不配！”
　　“唔……”猛地，他窜到我跟前，措手不及之时，我被牢牢禁锢在他怀中。
　　头上、脸上、唇上，尽是他的气息，让人作呕的味道，这个自私的刽子手！
　　“你是铭，但已不是过去的铭。过去的你能够一剑砍死那怪物，而现在呢？”孟菲力抵着我的唇低笑，我的双手被他反制在后，眼下满是那副放大的恶虎图腾，仿佛要咬上我的脸。
　　“铭，你想要恢复过去的力量是不可能了！”
　　“你想说什么？”我听得出他口中威胁的意味。
　　“跟我走，或是留在这儿给那些怪物当食物？”
　　我推开了他，很轻易，他没有阻止。转身，向前走去，弯腰，拣起了我的剑。
　　“这算是拒绝吗？”孟菲力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很轻，很冷。“铭，这不是选择，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不是弱者！”我回过身，双手握紧手里的剑，对着孟菲力。
　　“是吗？”他睥睨地瞥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喃念起奇怪的话语，象是在召唤什么。顷刻间，焦黑的土地又开始颤动。
　　砰——砰——
　　爆破声接连响起，无数怪物从地下蹿出，包围住我和孟菲力。
　　“嘶嘶……嘶嘶……”
　　“咕噜噜……咕噜噜……”
　　到处都充满了嘶鸣及肠胃蠕动的声音，满天都是火红长长的舌头在吐信，我甚至错觉自己已经身在那些怪物腹中……
　　“铭，别忘了，你是女人。”状似怜悯的语气，孟菲力又朝我伸出了手。“铭，难道你真想被它们吃了吗？活生生撕裂，你美丽的身体将被它们嚼成血肉模糊，多可悲的景象呵。”
　　我听着，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滴冷汗冒出，沿着额际滚落……又是一滴……
　　目前的情势太恶劣，若顽抗，必死无疑！而且还会死得很惨！
　　难道真要屈从于孟菲力吗……
　　不！他是恶魔！是他害死我的薇拉！还有我的好伙计！
　　“哈——”我恨他！我恨孟菲力！
　　举起剑，朝孟菲力奔去，在离他没几步时猛地跃起，手里的剑狠狠劈下——
　　“这就是你的力量吗，不及过去的一半。”孟菲力徒手接住我的剑，用双手钳制，血汩汩涌出，从他的掌心。“铭，你输了！”
　　我猛地僵硬住身形，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
　　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我还有后路可退吗？
　　突然，轰地一声，焦黑的地表爆开，有庞大的东西被抛了出来。我回神定睛一看，天哪，竟是那些怪物，一节节坚硬的身躯竟被撕咬得残破……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孟菲力狠狠咒骂，脸色骤变，方才悠然的样子不复半分。
　　地表仍在颤动，我努力稳住身体，紧盯着不远处渐渐从底下爬出的东西。粗长健壮的身体，外表覆满黄金色的逆鳞，象是一条巨大的蛇但又不象，头上顶着两只尖锐的长角，还有一张鳄鱼般狭长开阔、长满尖牙的大嘴。看样子，它长得很象传说中的龙，但是没有翅膀，却有四只锋利如刀的脚爪。
　　这样的怪物我从未见过，看情形它很强，竟能轻易杀死那些被孟菲力召唤来的怪物。那些长得象蛇又象蜈蚣的东西，坚硬如铠甲的外壳被它尖锐有力的爪子轻易撕裂，还有那满嘴的獠牙，粗长而猛锐。看得出，它很饿，不消片刻已解决了两只怪物。
　　“那是什么东西？”我抽回剑，孟菲力已经松手。
　　“见鬼！我怎么知道！”他的情绪很暴躁，但下一刻又恢复冷静。“同样是怪物，难道是魔力的味道吸引了它……这片已经受到诅咒的土地……”
　　“说得好，同样是怪物！”我盯着孟菲力脸上黑色的卧虎图腾直看，似笑非笑。“或许，是你身上邪恶的气息吸引了它吧……唔！”
　　痛，之前被阿伦用剑刺伤的臂膀被孟菲力狠狠掐住，才凝固的鲜血又溢了出来。我闷哼一声，强忍住刺骨的疼痛，愤愤地瞪向孟菲力。
　　血流得更多，空气中弥漫开血腥的味道，甜甜的带着淡淡咸腥气，与那些怪物的腥臭□□不同。
　　“吼——”
　　突然，一声低低的闷吼传来。我看见那怪物停下撕扯的动作，一颗巨大的脑袋竟转向我的方向。
　　一瞬间，我惊诧了。因为那怪物的眼睛。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眼，象是用最纯粹透彻的紫晶凝炼而成，这怪物有着一双美得可怕的瞳眸！我看着那双魔魅的紫眸，仿佛受蛊惑般想向它走去……
　　“铭！”蓦地，身旁的孟菲力紧紧拉住我。
　　我这才惊回一身冷汗。天啊，我刚刚是怎么回事？我竟想接近那样可怕的怪物？
　　是那双眼，好象有魔力，会催眠人的意志……
　　“那怪物还在看你。”孟菲力的声音有些不安。也对，这只神秘出现的怪物是不受他掌控的，而且拥有强大的力量，即使是孟菲力也没把握能降伏它。
　　“它不是你召唤来的！”现在，我能万分确定了。“它……”
　　那怪物竟向我游移过来了，我不禁心慌起来，再次怨恨起该死的孟菲力给我喝下那可恨的恶魔之卵。眼前这怪物是想吃我吗？我可招架不了它！
　　“铭，退后！”出乎我意料之外，孟菲力竟护在我身前，当下我心里翻腾起复杂难辨的感受。
　　耳边传来隆隆声响，一簇黑色火焰从他手中迸发，这是他用无数生灵作祭品所换来的非人力量。
　　“吼——”黑焰如雷般击中了那怪物，它嘶吼着发怒了。妖紫色的眼眸一转，只见地下迸出更多怪物，那些原本受孟菲力控制的怪物如今都朝他袭击而去。
　　“唔……”我忍不住痛呼。那怪物长长的尾巴卷向我把我囚住了，胸口一个岔气，我感觉自己就要被活活闷死了。意识模糊的当口，我已看不见孟菲力的身影，被好几只怪物包围……
　　好痛苦，喘不过气来了……我最后看见的是黑暗，昏迷前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