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魔界·妖剑女战士篇》月涟漪

3、第二章 薇 拉

　　“铭，你爱我吗？”
　　“薇拉，你很美丽，很多骑士都爱慕你。”
　　“我问的是你啊！铭，你爱我吗？”
　　“薇拉，我喜欢你，我会永远保护你。”
　　“可你是因为我父亲才保护我的啊！我不要你这样的喜欢，我不要你把我当是妹妹！”
　　“薇拉，别跑，那儿危险，回来！”
　　“不要！除非你说你爱我，你会娶我！”
　　“薇拉，那儿危险啊！薇拉——”

　　☆ ☆ ☆

　　“薇拉——”
　　身体一阵惊战，我猛地睁开眼。
　　“是梦……”伸手，摸上额际，满满的汗。
　　昨夜威姆斯大人来看我了，又喂我喝下那腥甜的东西。幸好，他没有过夜，因为马安克城又起了暴动，威姆斯大人只好匆忙起身。
　　他走后，我凭着仅余的力气直抠自己的喉咙，拼命地呕吐，总算把那腥腥的东西呕出了些。或许是因为吐得太难受了，头昏眼花的没睡好，昨夜才做了个奇怪的梦吧。
　　梦中的薇拉，是个金发碧眼、相貌甜美的少女。那样美丽的一个女孩，就象是向着朝阳盛放的向日葵，那最是耀眼的黄金之花。活泼可爱的薇拉，天真单纯的薇拉，有些任性的薇拉……薇拉，回忆起那梦中的女孩竟让我感觉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真让人疑惑，薇拉不是我的名字吗？
　　可是我能确定，梦中的薇拉不是我！
　　倒是那个叫铭的少年，似乎很眼熟。可惜梦境总是模糊的，我只能隐约记得他有一头短短的黑发，皮肤好象是小麦色的，轮廓看不清，印象最深的是那双同我一样血红的眸子，嵌在模糊的面庞上竟鲜艳夺目得仿佛会发光，就象两颗红宝石。赤红如血的眸，深沉、可怕、绝望……
　　奇怪的梦，似乎有很多神秘的事情即将呼之欲出，只要我不喝那腥甜的补药。
　　对了，我想起来了，梦里面的少年身上好象背了一柄奇怪的剑，那柄剑就跟我房里的这柄一样，用铁链锁着的剑。
　　心念意动，我立马起身，急切地凑近那柄剑。情不自禁地，我伸出手，握上那剑柄的瞬间我竟觉得熟悉。我忍不住用双手握紧剑柄，心里蓦地升腾起奇异的想法，我竟然相信自己能把那条粗黑比胳膊宽的铁链扯断……
　　凝神屏气，双手抓得更紧，我牢牢紧握着剑柄努力向外拉扯——
　　喀兹……喀兹……
　　剑刃被粗重的铁链束缚太紧，产生难听的金属撕磨声。渐渐地，我感觉吃力了，双手双臂因为太过用力而越发酸麻起来，但我不想放弃！
　　汗水一滴滴滚落额头，就在我气喘吁吁时，“锵”地一声——
　　断了！铁链竟然真的断了！
　　我惊叹地瞪着自己发麻发痛的双手，这样的力量……不，别说是男人，一般人类能有这样的蛮力扯断铁链吗？
　　我，真的是女奴吗？威姆斯大人口中的薇拉？
　　“薇拉小姐，您起来了没？”门被打开了，进来两个女仆，她们惊愕地瞪着我。接着，哐啷一声，她们手上的膳食打翻在地。
　　“薇拉——”
　　我皱眉，刺耳的惊叫声总是让我讨厌，尤其是歇斯底里的女人。
　　“闭嘴！”我一声呵斥，迅速窜上前关紧房门。
　　单手握着那粗圆的剑柄很吃力，而且剑的分量好重，但还能负担。一挥手，我很轻松地敲晕了其中一个女仆，对着剩下的另一个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配合我！”
　　我能听见门外的走廊上远远地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应该是男人吧，声音比较沉重而且有规律。
　　门又被打开了，果然是男人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是阿伦，威姆斯大人很欣赏的一个骑士，视他为亲信。我估计，是方才餐盘打翻的声音及那两个女仆的尖叫声惊动了他吧，不过看他不紧不慢的样子，并不是很担心我这里出了什么状况。
　　也对，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奴啊，能出什么状况，他们眼里认为的。
　　此刻，我身上已换好女仆的衣服，而那个被我一击打晕的女仆正躺在床上。我站在床边，背对着门口，也正好挡去了床上女仆的脸。
　　“大人，没什么事，是薇拉小姐在闹脾气，因为昨晚威姆斯大人……”
　　我满意地笑了，对着站在我对面的女仆悄悄比了个赞许的手势。她正低着头向阿伦解释房里的骚动。
　　“哈哈，薇拉小姐，您就别生气了，领主大人今晚一定会过来陪您的！”阿伦的声音低哑，笑声暧昧。
　　然后，我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我知道他走了。
　　“薇拉，你——”
　　不等她说完，我又动手把她也敲晕了，然后藏到床底下。
　　“威姆斯大人，再见了。”我环视一眼这个囚禁了我好久的华贵寝房，自圣生诞月起我就被关在这儿，接着在这儿度过了雪月、雨月、风月……终于，我能离开了。
　　是的，我必须走，在威姆斯大人回来以前。
　　我不想再喝那腥甜恶心的东西，我要找回我的过去。
　　我，不是薇拉！

　　☆ ☆ ☆

　　暴动似乎还没有完全平息，城里仍有好几个地方在燃烧，城民们正帮忙士兵一起忙着扑火。听说有不少其他城的民众对威姆斯大人的行为很不满，认为他干涉事务太多，或许是影响了他们什么计划，于是潜伏进爱斯德里城来捣乱。丢石头的暴民与士兵们一再引起小冲突，还有四处奔逃的女人和哭泣的孩子们，骚动无所不在。
　　我穿着件能够罩住全身的黑斗篷，紧靠着街道边站着，借着街边的暗影小心隐藏起身形。我发现，与威姆斯大人那绝对讲究礼仪、秩序井然的美丽城堡相较，眼前的市街真是杂乱到了极点，不过却给我熟悉亲切的感觉。真好，终于离开那座囚禁我的城堡了……
　　“威姆斯大人——”
　　“看，是威姆斯大人回来了！”
　　这时，暴动渐渐平息下来了。民众们正在欢呼，分开站在夹道两旁热烈庆贺领主大人的平安回归。马安克城突发的暴动结束得也很仓促，那个据说率领起义很威武的首领竟突然暴毙了，真让人匪夷所思，而民众们更坚信威姆斯大人是伟大的卡那女神派给他们的救世主。卡那女神，是卡尔那王国信奉的主神。
　　我看着威姆斯大人带着两队骑兵进城，市井虽然混乱依旧，但让人心燥的喧闹声几乎没了，那些暴民看情形是被抓起来了。民众们都怀着敬畏之心，有如瞻仰天神般崇敬地仰望着骑在白马上的威姆斯大人。
　　“威姆斯大人长得好俊美啊……”
　　“是啊，我们伟大的领主大人……”
　　“贵族都象威姆斯大人那样吗？”
　　“不，威姆斯大人是最优秀的贵族！”
　　“噢，仁慈伟大的卡那女神啊，我太渴望得到威姆斯大人的爱了……”
　　“少做梦了！就凭你！”
　　“凭什么不行！听说领主大人最宠爱的情人不就是个女奴，我怎么不可以！”
　　少女们开始还窃窃私语，不胜娇羞地仰望着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后来都快争得面红耳赤了。我看着、听着，不禁失笑。
　　瞧她们争闹的样子，我竟觉得眼熟，似乎曾经也有个女孩常象这样喜欢绕在我身边吵闹……
　　铭，我最喜欢你了……
　　铭，你比任何一个贵族都要优秀……
　　孟菲力团长向我求婚了，铭，为什么你不说话……
　　铭，我爱的人是你啊……
　　铭，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不肯娶我……
　　“薇拉！”突然，胸口一痛，脑海中鲜明地浮现出一双忧伤的眸子，满含泪水的蓝眸。
　　“你突然叫那么大声干嘛，想吓死人啊！”
　　“这人是谁？怎么躲在角落里一副鬼祟的样子，难道是刚刚漏抓的暴民？”
　　“吓！瞧他的眼睛……”
　　“红色的眼睛，血红血红的怎么象血一样，好可怕……”
　　不好，要引起注意了。我连忙将头上的斗篷再拉低些，迅速往后藏入阴暗的小巷里。
　　光是离开城堡还不够安全，威姆斯大人很快就会发现我不在了。
　　我要离开爱斯德里城，尽快！

　　☆ ☆ ☆

　　如我所愿，我离开了爱斯德里城，但并不顺利。
　　刚出了城门不到一百里，我就被发现了。太快了，出乎我意料之外，本以为至少还要半天时间的。骚动才刚平息，威姆斯大人还有很多积压已久的公文尚未处理，我没想到他竟把我看得比那些公文还重要。
　　“薇拉，为什么要这么做？”威姆斯大人骑在白马上，高高地俯视我，身上的铠甲未褪。
　　“我不是薇拉。”我小心地往后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虽然头脑已经开始变得清明，但浑浊的感觉并未全退。
　　威姆斯大人只带了五个骑兵，但对我也算是隆重了，瞧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好象我是猎物。心下突地起了嫌恶的感觉，男人总是热中于这样愚蠢的游戏，在马背上追赶惊慌失措的女人。
　　“你不是薇拉……”威姆斯大人玩味地嚼着这几个字，然后戏谑地看着我。“那你是谁？呵呵，我亲爱的薇拉，你又病了，病得好严重，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我一怔。是啊，我不是薇拉，那我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没有病，我也不象薇拉那么娇弱。
　　象薇拉？娇弱？我好象又想起什么了……
　　“威姆斯大人，我们……”男人们的兴奋难耐似乎也连带感染了他们身下的马匹，不断急噪着想前进，却碍于主人手中的缰绳控制。
　　“薇拉，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我？”威姆斯大人并未理睬他的手下，只专注地凝视着我。“薇拉，回来，回到我身边！”
　　“如果，我说‘不’呢？”我悄悄抬起一手，握上绑缚在背上的剑。
　　“我亲爱的薇拉，你知道我一向很宠爱你。我可以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是回到我身边，否则……”威姆斯大人笑了，还是那样俊美迷人，但那双碧蓝的眼看起来却很冷。“薇拉，你想跟他们走吗？”
　　我握紧剑柄，肌肉开始紧绷。“我不是薇拉！”
　　威姆斯大人又笑了，迷人却残忍。“很好，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我看见他扯动缰绳，往后退开。我知道他动怒了，那五个身披铠甲的男人正向我逼近，那是威姆斯大人给我的惩罚。
　　“女奴，只要你哭着求饶，我会对你温柔点。”
　　“哈哈，我一直都想尝尝这女奴的滋味呢！”
　　“威姆斯大人，感谢您的赏赐啊！”
　　我听着他们狂妄又粗俗的话语，一把扯下身上碍事的黑斗篷弃于地上，披肩的黑发露出，柔顺地偎着我的脸，这张总让男人惊艳的脸。
　　我笑了，看见他们眼中的痴迷，每一双眼睛都映满了我冷冷魔魅的笑。然后，我用比起一般少女更低哑的声音轻轻说道：“杂碎。”
　　“什么？”
　　“美人儿，你说什么？”
　　“好美的女奴啊……”
　　他们听不清我说了什么，他们只看见我美丽的脸上冰冷的笑。不过，我想威姆斯大人听见了，他退在后方，已下了马，懒懒地靠在一棵枯树前，等待好戏上场。
　　我，就是他的游戏。
　　好熟悉的感觉，似乎曾经发生过……同样一双碧蓝深邃的眸子，冷冷地在后面审视我，而那时……
　　忘了，想不起来，但我记得那种羞辱的感觉！
　　好强烈！心中竟猛地起了恨意……
　　“我说，你们是杂碎！”这一次，我特意扬高了声音，双眼紧盯着后面的威姆斯，用睥睨的眼神。
　　“该死的女奴，太无礼了！”
　　“我们上！给她点厉害瞧瞧！”
　　“对付一个女人需要这么大排场吗，我一个人就能收拾她了！”
　　马蹄哒哒，踏得四周沙砾飞扬，这儿本就是个干燥的黄沙地，是与颓败的拉莫达王国边境相交的地方，只要再往南走几里路就是近来传闻魔兽出没的危险地带了。
　　其中一个男人扯着缰绳向我逼近，是阿伦。
　　只听得“当”的一声，双剑交锋，迸出青白色的火花。我双手麻了一下，险些松开，我不禁退后两大步，深吸口气，再次牢牢握紧剑柄。
　　“放弃吧，剑不是女人的玩具！”阿伦坐在马背上高傲地俯视我，耀武扬威地说道。
　　瞪着他脸上嚣张的笑容，我体内竟然充满了斗志，好熟悉的感觉，仿佛我生来就是属于战场的。不过，他骑在马背上，这样的形势对我而言很吃亏，无论攻击还是抵挡我都必须高举手里的剑，这么沉重的分量我还未适应。
　　可是，我总觉得自己能够运用自如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好象我的力量还未完全恢复……
　　“女人，战斗的时候是不容许分心的！”话音未落，他手里的剑已划伤了我的臂膀。血涌了出来，很痛，奇怪的是，血的味道竟刺激了我，神志一下子变得特别清醒，仿佛连力量也恢复了……
　　恢复？又是个奇怪的用词，但我没时间思索了。
　　看见我受伤，另外几个男人着急喊道：“阿伦，你在干什么？当心别杀了她啊！”
　　我听着，忍不住冷笑。
　　杀了我吗？也得要有这能耐啊！
　　突然间，力量如雷灌注，我猛地冲上前，挥舞着长及五尺的巨剑对着阿伦连连猛劈，逼得他驾马步步后退。一旁的男人惊讶地大喊：“天哪，那柄剑她真的挥得动——”
　　“我们要不要上去帮阿伦？”
　　“不行！五个男人打一个女人，太有损骑士的尊严了！”
　　我听到，心下松了口气。虽然挥剑比较自如了，但我已经开始觉得喘，解决一个阿伦应该没问题，可我没把握能应付剩下的四个。不，我一定会输的，我的体力会透支，他们都是经过战争考验的骑士，不是普通男人！
　　“你们也一起上！”突然，威姆斯大人开口了，我心里一震。
　　“可是——”
　　“这是命令！”威姆斯大人威严地道，然后暧昧地笑了。“呵呵，只要你们擒下她，随你们怎么处置。”
　　“是！”骑士们的声音里克制不住惊讶，但更多的是兴奋。
　　我心下一颤，目前形势对我很不利！
　　目光望向南方，犹豫地跳动了一下，但下一刻已换上坚决。
　　“喝——”使尽力气挥出一剑，阿伦手里的剑被我砍断了，若不是他身形敏捷躲得快，我想我一定能顺势把他也砍下。
　　来不及疑惑自己强大的蛮力，那些男人先惊叫出声：“阿伦——”
　　我看见他们连忙策马上前，保护捂着右臂跌落于黄沙地上的阿伦。“该死的，抓住那女奴！”
　　快！赶快！没时间了！
　　我在心里催促自己，忍痛伸出受伤的臂膀扯住缰绳上马。
　　“薇拉，你想去哪？”身后传来威姆斯大人惊慌的声音，但我一刻都不敢松懈，用力一夹马腹往南飞奔。
　　“该死！薇拉，别做蠢事，那儿危险啊！”
　　“天哪，那个方向不是去拉……”
　　“那女人疯了，竟想去送死！”
　　是的，我要去拉莫达！
　　无论往哪个方向逃，我都会被威姆斯大人的追兵赶上。只有那儿，才没人敢来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