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8、元旦 ...
-
元旦那天，温笙又来了。
金凡时在医院的楼下接他，那小老头还知道给自己穿的厚厚的，没有冻伤，裹了个围巾，背上背了个大包，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怎么想来接我了？呆在外面还是冷。”
温笙没有和他争抢，只是放任她拿走了去。
金凡时没说话，这是闷声不响的结果，他的包然后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温笙知道，她已经将近一个月都是这种沉默寡言的状态了。
如果真的选择来到这z城，呆在顾傅和她的身边，自己早晚有一天也要变成这样沉默的样子。
“上楼吧。”
元旦是新春的伊始。
金凡时从家里带回来了一些已经做好的饭，这个时候就都有些凉了。
天已经黑了，医院里有回家的病人早就回家了，这一层的病房，现在有些寂静，个别的房间倒是热闹。
外面的路上树上都挂着红灯笼，看起来张灯结彩的特别有年味。
那些大商场和大广场现在肯定是有一堆人躺在那里准备迎接新春的到来，地铁站肯定是堵的水泄不通，大家也会在网上发送自己的祝福。
他们四个开着灯，坐在病房里，没有人开口说话，这是沉默的，吃着饭准确的来说是只有金凡时和温笙在吃。
温笙打开了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里突然散发出了点光亮又看了看时间，突然站起身把灯给关掉了。
“还有一分钟，要有烟花了。”
“什么烟花？”
“很大的烟花是在大广场上放的烟花，我们在医院应该也能看到吧，毕竟大广场离这不远……”
随着一声轰鸣响起，绚丽多彩的烟花如同万花筒般点亮了漆黑的夜空，将元旦喜庆的氛围推向高潮，烟花的绽放瞬息万变，像盛开的花朵绚丽多姿，像流星划过天际，璀璨夺目。
“已经零点了，是吗？”
“对，接下来的一年是新的一年，凡时，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顾傅会好的，安思源也有苏醒的机会…”
“那你呢？”
“啊……”
温笙沉默了，原本被推上去的范围又瞬间的冷了下来。
“我也已经老了，生死在天，不要为此担心，凡时……”
“所以你觉得新的一年，除了你，其他的所有事情都会变好的，对吗？”
金凡时放下了筷子，无视了兜里振动的手机。
“那你可还真是大义，让我佩服的要紧。”
这句话阴阳怪气又嘲讽至极，让温笙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金凡时站了起来，接起了电话。
“喂。”
“元旦快乐。”
“在。”
“好。”
很简短，也很公式。
金凡时把手机塞进了坐在床边发呆，顾傅手里。
“你的电话。”
顾傅的脸上突然冒出了一些与往常不太一样的情绪，有些惊讶，有些忐忑，握住手机的手还有些颤抖，他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安静的听着。
“元旦快乐！”
是一个他日思夜想的声音。
卫沐言在那边看着广场上满天的烟花，兴高采烈的对着手机里面的人说。
“宝宝有没有看烟花？我们这的烟花很大很漂亮。”
“我很想跟你一起看，但可惜你不在身边……不过没关系，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我们晚上吃的很丰盛很丰盛，你呢！你今天晚上吃了什么饭？”
“……”
卫沐言听不到回答，兴奋的声音在广大的吵闹声中突然低了下去。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太想见到我，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会等你回来重新愿意见到我的那天。”
“顾傅，我很想你。”
“卫沐言很想很想顾傅。”
电话被挂断了，金凡时双手抱臂看着摁断了电话的顾傅。
“胆小鬼。”
他脸上早已划过一行清泪，在黑暗的夜空中和窗外的烟花照耀下，很明显那一地都大滚烫的泪珠从他的脸颊滑落，流入脖颈之中，陷入衣服里，再也看不见最终的痕迹。
“只有胆小鬼会挂断电话，一言不发的当个懦弱的人。”
“我……我不是、我不是胆小鬼。”
顾傅这声开口猝不及防，温笙都被吓了一跳。
他有些震惊的望着这顾傅，然后又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金凡时，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你明明想着人家，却还是在别人打来电话的时候主动挂断了电话，没有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口，你不是胆小鬼又是什么？”
“……”
温笙看到金凡时说了这么大一段话，眼神又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在针对他进行所谓的治疗吗？
逼迫着他，引诱着他，对此做出回答，激将法让他能够尝试这件事情，而不是一言不发的逃避。
“如果一勇敢的人在听到小卫刚刚的那些话，肯定会勇敢大胆的对他说出来，我也很想你，可是你没有，这不就证明了你胆小懦弱吗？”
“你无法给出他想得到的回应，那么长时间的冷淡过后，你连着最后的温情都再也感受不到了，我不相信你会不后悔。”
“当然，你可以试着想象一下，有一个比你对她更好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每天对他嘘寒问暖，仔细的照料着他，爱他到骨子里，而你只会沉默的看着，安静的听着，做不出来任何反馈，你觉得十年之后，他对你的这份爱只停留吗？”
“你遭受的那些痛苦，只是让你在某些方面认清了你自己到底有多爱他，他并不能改变你原本所有的性取向。你看到他会颤抖，不是因为你被训练的颤抖，而是你本就应该颤抖，你看到爱的人本就应该颤抖，你会永远虔诚的跪在你所爱的人的脚下，做到唯一的信徒。”
“那些痛苦的记忆和你爱的人并不相关，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不要忘，一个无辜的人身上添加。”
“你不是唯一的，可以被随时放弃。”
就像是我一样，被无数个曾经爱过的人抛弃，胆小懦弱的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接受了死亡，而从我的身边溜走。
金凡时完全抛弃了那些所谓的治疗顺序和治疗规则。
她强硬的说出来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像一个邪恶的神一样，向他灌输着这些在旁人看来震碎三观的思想。
她告诉他，一切的一切，全是你自找的，这些事情不应该被怪在卫沐言的身上。
她说只需要他记住还爱着他，其余的一切都可以交给时间来解决，所以顾傅“应该做出反应，应该对那些爱的表达深刻的体会，并且回馈。
“如果你现在把电话回拨过去，告诉他你也爱着他，那么我觉得你就不算是一个胆小鬼。”
顾傅颤抖的时候，仍然紧握着手机，没有做出反应，眼神只是看着那个绿色的拨号键，静静的沉默着，低着头，没有发出声响。
“如果所有的话都要等到后悔之后再说出口，那就没有说出口的必要，就算以后的以后这句话被脱口而出，那你也永远都无法摆脱掉在你胆小的那一刻，已经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手机被拿下来，颤抖的手指点开了绿色的图标。
像是稚嫩的儿童终于学懂了什么开始笨拙的按着拨号键，每按下一个键，仿佛都更近了一步。
电话的铃声在寂静的病房中响起，这通电话终于被拨了出去。
只是简简单单的响了两声，便被瞬间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广场上吵闹的声音还有一声清朗的男声。
“喂，刚刚怎么挂掉电话了？信号不好吗……？”
卫沐言的声音被打断。
听见了一句话，然后他就站在那里呆呆的，细细的回味着，好像周围所有热闹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自己的整个世界便是手机中传来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人对他说，“我也很想你。”
“是顾傅在想卫沐言吗？”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想念一定要加上名字，但是如果让他说出来的话，他愿意解释的。
他不想让所谓的你我成为替代品，他在通过名字来证明一个完整的个体，是源自于身心的爱，并且属于某一个个体的，是点名道姓不是泛滥的。
“对。”
“顾傅在想卫沐言，想你的电话。”
或许是许久不开口，脑子还有些混乱，笨拙的加上了无法俗称特定的名词，又竟然说出了想你的电话这样莫名其妙的句子。
可是站在烟火之中，看着满天璀璨烟火之下的卫沐言，笑着又哭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心动的了。
他只需要站在那看不见也好，摸得着也罢，那个人就只需要说一句，我也想你了，那他便会毫不犹豫的转身，拥抱，亲吻，奉献上属于的自己。
所有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