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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墓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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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的白雪凝结在树杈刺着灰色的天空,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驰着。
一场大雪又重新再次被酝酿,根本不在意上一场大雪是在什么时候。
顾傅仍旧坐在窗边,默默的向外看着,旁边的小桌子上摆了一碗粥,粥杯喝了半碗,剩下的早已凉透了。
金凡时早晨的时候带过来了一些粥,当时还是热的,顾傅冷漠的看着那碗粥一口不喝,被金凡时抓起勺子盛了一勺子就往嘴里塞,好歹也算是喝下去了半碗。
她自己还没吃饭,又浪费了太多时间给顾傅喂饭,差点上班就要迟到了,最后只能放下饭碗顶着寒风去了咨询所。
顾傅也被在医院安顿了下来。
金凡时请了一个护工,却万般叮嘱不要靠近顾傅,与其说每天往医院跑是为了看自己女儿,倒不如是说为了顾傅。
顾傅不和其他人交流,一整天都是沉默的,只有金凡时来了之后,才稍微能够听懂的点人话。
她现在手里拮据,虽然温长风的遗产给了金凡时,但是她死活不肯动那笔钱,强硬的说着他没有死,这是暂时保管罢了。
不过没人听就是了,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她没办法放下自己的工作,因为安思源在医院的开销实在大,请了将近一个星期的班,已经是咨询所所能到的最大极限。
当时咨询所的人事差点就打电话过来,问她还干不干了,金凡时沉默,然后回答,干。
那时候的这一个月,每天除了上班便是操劳温长风的丧事。
黑匣子早就被找到了,那些死者的家人们也逐渐的看清了事实。
温笙也来了一趟z城,去给温长风送葬,来的人不多,只有寥寥的几个认识的人。
温长风在北京也没什么亲戚朋友,知道了他的意外,也只是打电话默哀,并未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感到惋惜的人很多,他们很心痛,但是没有人会因此停下自己往前进的步伐,选择浪费一天,甚至一个星期的时间回到z城来参加一个不是很有必要的葬礼。
金凡时记得那个墓园里的场景,记得很清很清。
棱角分明水泥石建造物与被攀爬于墙壁之上的藤蔓缠绕,会有新生的绿色,也有早已枯败的枯黄。
再往里走是干净而整洁的一排排墓碑,墓碑前有小石狮子,小香炉。
守墓的人说这里其实挺好,只不过冬天下雪的时候,地下总会再冻上一层结实的薄冰和大理石,紧紧的冻在一起,总是要等到开春才能化开。
如果勤快的话,每天来这里铲铲雪,保不准不会冻上。
墓园里面的小动物有不怕人,有小猫小狗,是那个守墓的人捡的的流浪猫狗,小小的,毛茸茸的。
守墓的人说,这些小动物是去陪着而且你们思念的亲人,陪着游荡的往生者的
他们不怕人也不怕鬼魂,难捱的墓园被这些小家伙们带来一丝生机。
来这里扫墓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把一些带来的祭品拍成小片分给他们,说是为了奖励他们在这儿陪着他们最亲爱的人。
金凡时冷漠的听着,温笙陪着笑,无意识的蹦出了一句,“可真是个好地方呀,将来我死了,也让我葬这好不好?”
那守墓的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个推着轮椅,面色有些高冷的女人。
那女人一言不发,沉默着推着轮椅,便离开了这。
温笙不好意思笑了笑,“这两个小孩天生不爱说话,您别见怪,您别见怪。咱俩留个微信吧,万一……万一我真的需要呢?”
这个墓园走进去是一块很大的风景花丛,花丛的上面是一圈环绕着的一排一排的墓碑,墓碑的后面安放着的是无数个已经死亡的灵魂。
这的环境实在是好鲜花芬芳,绿草如茵,可这是春夏时候的事,到了秋冬只能看得到那成片的碑林和早已枯败的场景。
是这里的墓园是个没有意思的地方,没有自己的风俗,没有美丽的诗意,没有安宁置身其中,只有恐惧。
好像下了小雨。
温笙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两把早已准备好的伞,撑开递给了金凡时,她没动,可是看了一眼自己身旁坐在轮椅上的人,还是接下了。
雨下的有点大了,他们三个谁也没有打破这份诡异的沉静。
“烧纸吗?”
“烧不起来……”
“可以。”
金凡时看着他收起了伞,雨就那样的落在了他佝偻的身子上,在头顶上在肩上沾染到了衣服上。
头发被雨水打湿,一滴一滴的因为重力而滑落下去,他的面容依旧是微笑着的,脸上也有无数雨滴。
不知道是否会有泪。
“长风,我来看你了。”
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逐渐的被冲散,雨好像下大了,从原来的滴滴答答变成了啪啪那样打在伞上面。
他们没有人拿花,没有人想起来,都是失魂落魄的,根本想不起来来见死者还要备点什么东西。
这是拿了些纸钱,害怕他在下面不够花。
那团火还真烧起来了,温笙把伞重新打开,盖在了那火盆子上。
在下着雨的黑夜里,看到这团明火,还真是让人有点诧异。
黑白照片里,那个眉眼温和的人淡淡的笑着,望向他们。
撑黑伞的含义是为了隔绝天日,害怕太阳照到逝去的人。
可是现在雨下的大了,没有阳光,还需要黑伞吗?
金凡时将伞放在墓碑上,那大三刚好将那墓碑撤的严严实实,现在他们三个人都站在雨夜之中了。
“你失约了”
金凡时沙哑的声音响起。
身旁坐在轮椅上的人也沉默的看着,一言不发。
“应该说……对不起”
这是你教过我的。
这也是你许诺给我的。
噩梦永远不会发生,你永远不会消失,你会永远接起我的电话,而不是只让铃声响起,我苦苦等待。
“算了……”
金凡时没有拿起伞一起走,只是推起了轮椅,转头对温笙说,“走吧。”
温笙看了看那把在墓碑上的黑伞,最终还是没有拿走,只是让他在那儿以原来的位置保持着。
她想在黑暗的雨夜,给他撑一把伞。
就像无数个曾经一样,他选择在自己艰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黑色的雨夜之中,暴雨倾盆下一他并肩撑伞。
只不过不是并肩撑伞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