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后》水未央

37、大婚三天，梁帝中风了5

　　霍清宁抬头，看到苏哲，未语先笑。只是笑容里少了苏哲之前所见的肆意张扬，多了许多雍容温和，端方大气。
　　苏哲撩起衣襟跪拜，“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督主快起。”霍清宁笑，放下了手中批红的朱笔，“皇上正等着督主呢。”
　　说着，她从御书桌后面站起来，引着苏哲往内室走。

　　苏培年急忙上前打帘子。

　　内室。
　　梁帝斜靠在榻上，听见声音，目光向这边看过来。
　　经过太医们的尽心尽力治疗，梁帝的中风好了许多，已经能坐着，说话自如。只是下半身似乎是瘫了，不见丝毫起色。

　　梁帝恨透了炼制丹药的方士。
　　那两名方士被杀了，犹不解恨，命人从土里扒出来鞭尸。
　　献药的的长庆长公主，梁帝虽然不至于恶了她，这些日子再没有召见过。
　　反而，梁帝对霍清宁的信任与日递增。朝臣递上来的奏疏都由霍清宁念过，请示梁帝后，霍清宁执笔批红。

　　“参见皇上。”
　　苏哲双膝跪拜。
　　梁帝示意他起身，“你这一行可遇到什么阻碍？如果顺利，五六日前就应该回来了。”
　　霍清宁扶着梁帝坐起，把旁边的松香锦缎靠枕垫在梁帝腰下。
　　“回皇上。臣返京途中不幸遭遇了水患，被困了数日。幸臣不辱使命，将洪氏夫妇安全带回帝都。”
　　苏哲轻描淡写，熟知他的梁帝却知苏哲口中的“被困数日”想必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苦难，否则不可能阻挡他返京的脚步。
　　“你辛苦了，一会儿回去，先歇息数日。”
　　“谢皇上体恤，臣为皇上，愿肝脑涂地！”

　　苏哲说得慷慨激昂。
　　霍清宁听得目瞪口呆，苏督主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洪氏夫妇此刻正在殿外恭候皇上传唤。”
　　“宣他们进来。”
　　立刻有殿中伺候的内侍出去传唤洪氏夫妇，引他们来见驾。

　　霍清宁起身，准备去外间避嫌。
　　梁帝叫住她，“阿宁留下来，一起听听。一会儿还需要你帮朕拟旨。”
　　“是。”霍清宁笑吟吟地应了，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尾的位置。

　　苏哲惊讶梁帝对霍清宁的宠信，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很快，内侍引着洪氏夫妇来到内室。
　　见到梁帝，洪氏夫妇膝跪着上前，匍匐在地行礼，“小人洪欣携拙荆洪高氏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洪欣双手举着账册，举得高高的，皱纹纵横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期许，“望皇上为小人儿子申冤做主。”

　　梁帝脸上波澜不兴，“你把账册呈上来。”
　　苏培年小步走过去，接过洪欣手中的账册，双手呈给梁帝。

　　梁帝粗略地翻看了一遍，在上面看到了几个意料之中的名字。
　　梁帝已经没有了初听闻“奁山铜案”时的愤怒，心思变得深沉阴郁。
　　他把账册放在手边，看着下面跪着的洪氏夫妇，“你们放心，朕会给你们一个交待。你们先退下，安心待着。”

　　洪氏夫妇唯唯诺诺，被内侍领了出去。
　　梁帝又问了苏哲一次这次出去的见闻，让苏哲也告退了。

　　梁帝把账册给霍清宁，语气愤懑，“阿宁，你瞧瞧，这些蛀虫竟然都是朕的臣子。朕用俸禄养着的，竟然都是这样的货色！不知该说，是朕瞎了眼，还是他们技高一筹，竟然欺瞒了朕这么多年。”
　　梁帝的话不好接。

　　霍清宁把账册放在旁边的桌上，亲手倒了杯茶，端到梁帝嘴边。
　　“百样米养百样人，又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世上哪能都是好人，或者都是坏人呢？皇上要做的不就是为天下为百姓惩戒那些贪赃枉法的，不体民艰的吗？”

　　梁帝就着霍清宁的手，喝了一口茶。
　　“你年纪小，哪里知道人心的复杂易变？”梁帝指着桌上的账册，“朕相信这上面的人一开始是有清正廉洁的，只是后来，被腐蚀，被裹挟，变了初心，成了大梁的蛀虫。”
　　霍清宁笑着。
　　“说起行军打仗，我还有些自诩。这些，我是不懂的。弯弯绕绕，让人心烦。”

　　“你呀——”
　　梁帝笑着嗔怪她，“以后，多少还是要懂一些的。你不算计别人，至少不要被别人算计。宁王和瑞王可报上来了中意的王妃人选？”
　　梁帝转了话题。

　　前几日，梁帝病情一度加重，数日不能开口说话
　　有朝臣提议，按民间风俗，让未婚皇子娶妻冲喜。
　　说来也巧，旨意发出三日，梁帝的情况逐渐好转起来，十天后的现在，竟然能起身了，只是下半身没有起色。
　　梁帝确信了“冲喜”，对皇子选妃之事十分上心。
　　此事交给了霍清宁这个“嫡母”主理。

　　听梁帝询问，霍清宁想起前日魏家舅母进宫，魏杨氏惶惶不安地向她请罪。怔忡片刻，回答。
　　“燕王和瑞王上了帖子，奏了中意的王妃人选。宁王上书说，一切听从皇上旨意。”
　　“燕王？”
　　梁帝想起自己那个混不吝的儿子，当初北凉王战死的消息传到帝都，他有意立霍清宁为太子妃的风声传出，萧礼就上了一道折子。
　　燕王妃自请降位为侧妃。
　　这一次，燕王又闹什么幺蛾子？
　　“燕王中意的王妃是谁？”

　　霍清宁面上透露出尴尬来。
　　梁帝看着她，“人选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霍清宁退开两步，整肃衣冠，对着梁帝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我要向皇上请罪。”
　　梁帝惊讶。

　　“燕王的人选是恩昌伯府魏家二房的魏二姑娘，也是我外祖家的表姐。”

　　梁帝很快反应过来霍清宁请罪的原因。
　　燕王的野心，朝野皆知。
　　为了权势，攀附大树，可以降妻为妾。
　　选中霍清宁外祖家的姑娘，确实是燕王能做出来的事。
　　梁帝相信，燕王做的事还不止这些。

　　“燕王还做了什么？”

　　霍清宁的脸色愈发难堪。
　　“帝都传言沸沸扬扬，燕王选中了恩昌伯府的魏二姑娘为燕王妃。”

　　在霍清宁入京前，梁帝调查过魏府。
　　北凉王在帝都的亲戚只有这一家。
　　魏府的男人，除了天官胡同的魏昭一家，多庸碌纨绔，女儿倒是教养得不错，尤其是嫡出的姑娘。

　　梁帝对霍清宁抬了抬手，示意苏培年扶霍清宁起身，“这事儿不怨你。既然燕王中意魏家姑娘，那就魏家姑娘吧。”
　　帝都有了这样的传言，魏二姑娘不入燕王府，也找不到好的婚配人家。

　　“谢皇上体恤。”
　　霍清宁行了大礼，才起身。

　　“瑞王的人选呢？”
　　“瑞王选了一户官职不是很高的小官家的姑娘，昨儿，我已经见过了。那姑娘冰雪聪慧，想是瑞王真心钦慕的。”

　　“瑞王也定下。宁王没有上书中意的王妃人选？”

　　“宁王应该是中意太傅府上的盛大姑娘，他们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我听说，盛大姑娘因为守孝，宁王才一直未娶。只是，盛大姑娘的孝期未满……”

　　霍清宁走过来，抽掉了梁帝腰间的靠枕，让他的身体向后靠得更舒坦。微微低垂着头，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宁王生母在世，江贵妃是盛大姑娘的姨母，听说对盛大姑娘甚是喜爱。昌平侯夫人昨儿带着江七姑娘进宫来。江七姑娘自荐，说倾慕宁王，愿嫁入宁王府冲喜。我不敢自专，要请示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