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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恩底弥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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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麻地警署。
林静仪面前的警官脸色有些差劲,他握着笔犹豫半晌说:“林小姐,你好好想想,你同梁先生发生性关系是否是在订婚期间。”
“我确定.....不是。”林静仪说完,对面警察不耐烦地挠了挠头说:“那你们登报公开过分手吗?”
“无。”林静仪摇头。
“那......”警察看了看她忽然问:“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其实你是同Latham发生关系.....”
“sir,我没有在同你开玩笑。”林静仪脸上毫无笑意,她说:“我在报警,梁轩宁□□并......趁我昏迷不醒拍我的裸/照。”
警察说:“好吧,那我们会调查的,麻烦你先回去等。”
“你们到底办不办这个?”林静仪问。
“办办办,我们是香港皇家警察,虽然快要回归,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你回家等消息就行。”警察挥挥手说:“不送你。”
林静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谁知道刚过了拐角就听见几个人在聊天:
“刚刚那是林静仪吗?她来报警?”
“听叶sir说,她说梁轩宁□□还拍裸/照。”
“不是吧,梁轩宁就是个被甩了的可怜人啊。”
“对啊,何况他那么多钱,去哪再找靓女不好,非死守着这个,我看她多半是痴线。”
“不会吧,梁轩宁和Latham都为了她前赴后继的,拜托你们搞搞清楚,那可是Latham。”
“巨星又怎么样,做了第三者,那林静仪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一对奸夫□□,说不定只是为了给自己道德脱罪,才来搞这种事。”
“你的意思是污蔑啊?”
“诶,我可没说,说话可要讲证据。”
.......
林静仪转身往出口走去。
黎嘉树的车停在马路对面,她木木地走过去上了车,黎嘉树坐在驾驶位上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没说话。
林静仪拉上车门沉默着,黎嘉树先开口:“要不要去医院?”
林静仪摇了摇头,她用双手捂住脸,在封闭的汽车轿厢内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沉静如海的车厢内只有林静仪抽鼻子的声音,黎嘉树知道她不愿意哭给任何人看,就连事情发生后她也没有失去理智,而是第一时间等他回来。
林静仪声音翁翁的:“送我回家吧。”
“不行。”黎嘉树握着方向盘说,他语气不容质疑:“我现在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
“你还要拍戏,别为了我浪费太多时间。”林静仪把手放下,黎嘉树假装没有看到她的红眼眶。
“你跟我去纽约。”黎嘉树想了想还是说:“别拒绝我林静仪,离开香港。”
“我不能躲。”林静仪摇了摇头说:“我不能躲一辈子。”
黎嘉树目视前方说:“不是躲,林静仪,我只是想让你不要这么难受......你这么难受,我也会难受。”
林静仪的凄怆眼睛是他无法直视的伤口,他把一切过错放在自己身上,恨他没有想到梁轩宁如此下作。
“林静仪,答应我好吗?”黎嘉树问。
“跟我离开香港,到你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我会停下我的工作,也让我好好想想要怎么办。”
黎嘉树不是什么宽容世间一切黑暗的人,他不喜欢争斗,不代表他做不到。
香港娱乐圈如此黑暗,他能独善其身,也是一种独特的能力,他不想强迫自己融入其他人,也不想太过主动招来祸端,但有人找上来,他也不能无动于衷。
何况,那是林静仪。
林静仪用沉默代替回答,在漫长的时间里,黎嘉树只听见了她呼气的声音,他掏出电话打给子善说:“帮我多买张机票,飞纽约,顺便把我房间升级成套房。”
黎嘉树想了想说:“我拍戏快要结束了,之后会飞卢旺达,条件艰苦。”
林静仪摇摇头说:“没关系的。”
她很擅长逃跑,从伦敦逃跑,从香港逃跑,她和黎嘉树是相反的人,黎嘉树总是迎着困难去,她总是逃跑。
但是那又怎么样,她扭头看着车窗外的点点星光,或许明天报纸就要刊登消息,说黎嘉树为了自己误了前程,说她是徘徊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墙头草。
但她已经无暇也无心去顾虑,她只想远离远离,等到伤口痊愈,再回来一笑了之。
之后的林静仪仿佛把自己封印了起来,本来就话少的她变得更加沉默,坐在纽约套房的沙发上望着窗外就是一天。
日升月落,月升日落。
黎嘉树每日回来看到的就是落寞到仿若透明人的林静仪,他尝试着去开导她,但却没有成功,林静仪只是微笑着再次把头别开去。
她也会生活,也会去超市买饮料,还会在黎嘉树深夜独自抽烟的时候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问:“抽烟......很好吗?”
黎嘉树赶紧掐灭烟说:“抽烟没有一点好处。”
林静仪却把手伸进了他的裤兜里,冰凉的手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摸来摸去,刺激到黎嘉树的皮肤起了细密的小疙瘩。
他喉结上下,林静仪已经从他包里摸出来火机。
黎嘉树指尖剩下的半支烟被林静仪抽去,慢慢咬在嘴里点燃。
火光摇曳,映照出她的脸来。
烟雾吞吐间,林静仪被呛到连连咳嗽,黎嘉树伸手取下她唇边的烟说:“这种烟太猛,你要是实在想要消愁,想想别的办法。”
林静仪狼狈地咳嗽着,眼泪从眼角滑落,嗓子疼到即将干呕,黎嘉树抚上她的脊背轻轻拍着。
那双冰凉的手却忽然伸进了黎嘉树的打底之下,赤/裸的皮肤还有薄薄的肌肉覆盖,网上是胸膛,往下是敏感地带。
黎嘉树一把抓住那只手,吞咽口水问林静仪:“你在.....做什么?”
林静仪没有说话,月光在她脸庞扑上一层薄纱,清透而亮的皮肤仿佛在发光,她盯着黎嘉树,指尖微动,擦过皮肤。
窗外树叶沙沙响,微风吹动窗帘,黎嘉树浑身燥热难耐,他不知道林静仪是否全身冰凉,如同月光女神,他也不介意自己是恩底弥翁。
“我是基督徒。”
黎嘉树伸出另一只手在月光下轻抚林静仪的耳廓,细细的绒毛被他触碰的东倒西歪。
他在入教的那一刻就发过誓言,婚前绝对不会破戒,但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伊甸园里,禁果被偷吃。
他慢慢低下头,迎着月光的剪影吻住林静仪的嘴唇,温柔地吮吸着月亮光。
两人之间镀了一条银白色的边,黎嘉树松开了抓着林静仪的手。
他缓缓抚摸着林静仪的脖颈,另一只手除去她外面包着的外套。
林静仪里面只穿了一件睡裙,黎嘉树看见呼吸一滞。
月光下的梦在慢慢发酵,恩底弥翁企图抓住自己的月亮光,可他又不愿意亵渎神明,喘着气强迫自己停住动作。
“我不能......”他松开手说:“我和梁轩宁不一样。”
“我不能......不能在你最脆弱的时刻,乘虚而入。”黎嘉树望着她的眼睛,语气有些哀伤:“我会等你,等到你愿意,我也可以,娶你为妻的时候。”
“我不想等。”林静仪说:“我想起梁轩宁就恶心。”
“那你也不能让另一个人来覆盖原有的印记。”黎嘉树轻轻地说:“阿仪,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还像从前那样生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林静仪问。
黎嘉树说:“我会处理好的,我会让除了梁轩宁和你我三个人之外,再也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林静仪缓慢呼吸,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好像下一刻就要决堤。
“别哭了。”黎嘉树轻轻吻她额头,似虔诚的信徒。
“我明天就杀青了,就有更多时间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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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9月,黎嘉树作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大使出访卢旺达,九天九夜的行程中他的同行者除了自己的助理外还有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
林静仪的脸出现在黎嘉树身边时,国内瞬间卷起了一波风暴。
继被人拍到与梁轩宁幽会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就连黎嘉树出席记者会都讳莫如深,众人都默认两人已经分手,甚至还有人大骂林静仪。
黎嘉树如此爱她,她却绝情又负心。
但这次却太过意外。
谁都没想到,她再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是去了卢旺达。
经历了大屠杀的卢旺达一派萧索,黎嘉树从出了机场就开始被人跟拍,林静仪带着黑超也被人用摄像机镜头对着。
外面是和香港截然不同的景色,广袤而覆盖着植被的平原,只有稀稀落落的几间土坯房坐落其上,破败不堪的机场外有早已准备好迎接的人。
联合国的人之前已经打好招呼,男人走上前和黎嘉树照着流程握手拍照,随后开上车直奔大屠杀的遗迹。
林静仪跟着上了车,黎嘉树见她一反常态地摘下了墨镜看窗外,便开玩笑问:“怎么?是不是很落后。”
“不是......”林静仪却说:“好靓。”
她指着窗外地平线上的朝阳,飞机到达的早,正好太阳升起,她着迷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陆,矮矮的丘陵起伏,没有高楼大厦,没有人潮拥挤。
树丛间跑过几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动物,绿植繁茂,有河流转着弯流淌在其中。
她的心脏好像被什么给击中一般,剧烈而生机勃勃地开始跳动,在这里,没人用异样地眼光偷偷打量她,最多只是飘过她的脸,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再一次充盈了她的躯体。
黎嘉树并不知道,林静仪正痴迷地看着窗外的一切自然风景,湖泊漂亮而秀气,山林郁郁葱葱,车子飞驰过颠簸的小路,难民营出现在眼前。
破布围住的难民营里随处可见黑人小孩,他们或者围坐一圈,或者躺在地上,听见汽车的响动,立刻转头往这边看来。
因为害怕疾病的传播,联合国并没有同意黎嘉树靠近这些孩童的请求,他走过预先围好的小路,看着里面骨瘦如柴的小孩。
肋骨之上覆盖着一层皮,因为饥饿而水肿涨大的肚子,他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破败的帐篷,连像样的房屋都没有。
联合国人解释:“他们都是大屠杀中遗留下来的孩子,他们的父母都在大屠杀中死掉了。”
黎嘉树皱眉问:“这大约要筹多少款才足够。”
“不好说。”联合国那边拿出一个本子说:“目前的目标是500万美元。”
“房子呢?”
忽然一旁插入一个清冷的声音,本来在交流的众人看向声音的发出者。
林静仪站在离孩子们最近的铁丝网处看向这边,她的裙摆一角被有的孩童隔着铁丝网抓住。
“我可以免费设计,读大学的时候,我专门选修过相关知识,对于难民和贫困人口来说怎样做到最大最实用最便宜的房屋设计。”
林静仪说。
“你女朋友?”联合国负责人问黎嘉树。
“不,是很厉害的建筑设计师林静仪。”黎嘉树却否认了他的话,然后补充道:“我是她的男朋友。”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林静仪蹲下隔着铁丝网和那些孩子们对视。
苦难,这该死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