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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W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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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舟沉默了。
晚安“嘎嘣”咬下生脆的苹果,有些恍惚的看着沈轻舟的表情,忽而扯嘴咧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安静了两秒,抬手将苹果砸在沈轻舟身上,那果核顺势滑落到地板上。
男人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冷下的阴霾。
而她却更明目张胆的笑出了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花枝乱颤,带着苍白的病态。
笑累了,便撑起身坐到床边,小腿在空中荡着,病床比轮椅高,所以她现在是俯视沈轻舟的。
“沈轻舟。”她突然喊他,沈轻舟并未做声,视线里是少女晃动的洁白脚丫,头顶的声音有些迷糊的软,“是谁和你说是我推倒沈思绒的?”
沈轻舟愣了下,刚要抬头说话,门口便插进一道冷然的声音。
“是我。”
晚安抬起眼朝门口的挺拔身影望去。
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见。
温华看她的眼神像是冰霜,像是认定了她做的事,那眼睛里的阴戾愈发露骨,锐目紧紧擢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表情。
他和沈轻舟不同。
温华在生气和愤怒的时候,会将自己的压迫感释放到最顶端,丝毫不把别人的恐惧和无措放眼里,自然也不会听人解释。
哪怕是他错了。
他抬脚走到她面前,将瘦弱的少女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像是压着怒气,沉声开口,“我看到你推开她了。”
看,他还是那个温华。
她已经记不清了,这是多少次了。
只要是有关于沈思绒,他就没有理智,他会用他的思维,在没有查清楚前就提前将罪加在别人身上。
晚安仰起头毫不畏惧的直视他,浅色的双瞳浮现出淡淡的薄凉,“有监控的吧?”
她顿了顿,视线在两个男人身上流转了一番,从病床上跳下来,在二人面前站停,就只是这几步路,她都有些喘,看起来奄奄一息。
然后将额头的纱布扯开,长长的金发也掀的凌乱。
晚安抬起病态的脸蛋,额头上的伤口里有一些鲜红的血缓慢渗出,而她像是毫无感知似的,咧开嘴角,执拗的看着他们,“去调监控,然后我要你们亲口和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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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吻不在状态,她满脑子都是沈轻舟匆匆离开的画面。
不知是不是受了沈轻舟那些话的影响,直觉告诉她这事和晚安有关。
然而她给晚安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有回音。
以至于一场对手戏被徐以咔了好几次。
中途徐以把她叫过去给她讲戏,耳提面命的,讲的心潮澎湃口干舌燥,然后抬头睁着那不大的小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她,“怎么样,明白了吗?”
“明白。”时吻连忙点头,不着痕迹的深吸了口气,转回身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将脑子努力清空,用力闭了闭眼睛。
“行。”徐以拿起喇叭,“大家准备再来一次!”
场记拿着板子清脆一拍:“《迦南之野》TAK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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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这天放假,外面下了很大的雨,陆之野即便打了伞也淋到了不少,但他还是在转学前一天决定再去见一次温迦禾。
他的衣服被雨打湿了半边,脸色冻得有些苍白的抖。她泡了一杯热咖啡递给他,而他的目光像是粘在了温迦禾脸上。
陆之野从小见过各种各样的女生,只有温迦禾是唯一一个他觉得美丽的女人。
尤其是穿旗袍的样子,笑容是明媚的,蛾眉敛黛,秋波流转,举手投足似乎都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的睫毛又黑又长,宛如描绘出来的一般,她垂下眼睛时,那乌黑的睫毛在雪白的面颊上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他双手握着暖洋洋的杯子,目光渐渐灼热起来,愈发不加掩饰,带着欲狂的思念。
良久。
他终于和她开口说自己要转学的事了。
温迦禾看了一眼他,轻言,“挺好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然后继续垂眼整理书架。
陆之野表情有些僵硬,紧紧锁着她的身影,依旧不死心,“我可以帮你一起照顾他。”
话音刚落,女人便转回身看他,漂亮的眼睛带着嗤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很伟大?我会很感动?”
陆之野怔了怔,张了张嘴又发不出声,而温伽禾却快步走到了他身前,冷眼垂下目光,“不要这样做了,没用的,我已经三十了,而你在最好的年纪,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一时好感,根本不是爱。”
少年原本稍微回暖的体温似乎又降到冰点,他神色阴郁,下颚线绷的紧,外面的雨滴敲打在窗上,而面前的女人娇艳的唇瓣吐出长段话,她的细眉紧锁,说着他的行为和存在让她有多困扰。
“我讨厌这样,陆之野,我讨厌你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尊严和未来,我不会因此而快乐,更不会感动,你懂吗?”
“你只看到了我表面的裂痕,却听不到我心碎的声音,我连我自己的路都看不清,我又怎么会接受你的付出?”
……
编剧看着手里的剧本,侧头轻声和徐以沟通:“要不要喊停?后面这些台词原稿上没有呀。”
徐以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专注的看着镜头里的时吻。
……
池惟被时吻的情绪带着走了。
“三十岁怎么了?”陆之野抬眼,“我只是想让你过的轻松点,要是你介意那我可以出钱请人帮你一起照顾他,等我长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温迦禾平静的眼神下满是凄凉的悲哀,“你连我的话都听不懂。”
他所有的千言万语被一句话堵了个严实。
外面的雨逐渐变小,声音淅淅沥沥,而他心上的雨越下越大。
沉默之间,陆之野低下了头,苦涩着声音,“我知道了。”
……
徐以终于拿起喇叭喊停:“咔!!时吻非常不错!这段可以留,通知人工降雨也可以停了!”
时吻这回终于是松了口气,从门口拿起一瓶矿泉水仰头一股脑往嘴里灌了好几口,这才像是灵魂归体的样子,脸颊红润,盘起的头发有些松散的掉下几缕墨丝,潮湿的贴在纤细的脖颈上。
而池惟则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了过来,“要不是你演的好,不然临场发挥可很容易被骂的。”
但不得不承认,时吻的发挥使得温迦禾这个角色更立体了。
就连他明知道这一幕早应该喊停,依旧被入戏的时吻带进去了。
“再不好好演我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而且刚才因为我不在状态害你白白淋了好几次雨吧。”时吻拧上瓶盖,小手指勾了一下粘在脖子的头发。
池惟听完嘴角弯了弯,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热水,“无碍,不过你能在被徐以叫过去之后不受影响立刻调整回来,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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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沈轻舟和温华正在看手下的人送来的监控视频,在看到沈思绒自己下楼跑的急踩空台阶的时候两人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沈思绒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身体机能反应导致她下意识想拉住一个支点,从而导致晚安也一起往下面倒。
确实,这原本就和晚安无关。
但重点来了。
这个时候沈思绒和晚安的位置是沈思绒在下,晚安上,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晚安把她推到了旁边的软皮草坪上,那么沈思绒就会脑袋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然后身上又压了个人,直接是个被夹成人型肉饼状态。
那和现在就是两个情况了。
两个男人看完脸色不一的无言了。
“你们应该感谢我,这伤是我替她扛了下来。”晚安讥讽着,撩开头发露出额头的伤口,“本来我都躲开了,要不是她拉着我倒下来,我能这样?”
“所以——”她拉长尾音,坐在床边,双腿交叠翘着,神情松散,“道歉吧。”
话音落下的这一刻,整个病房内的气氛像是结了冰,低到了零下,变成了一个女生和两个男人的对峙。
她和他们之间像是硬生生被劈出了一道横沟。
温华黑眸危险的眯起,棱角分明的轮廓宛如黑夜的鹰,冷傲孤清又强势的逼人,唇角勾起森冷的笑意,看的人背脊一寒,“你在威胁我?”
“是。”她完全没犹豫,顶上他凌厉的目光抬着下巴半掩下浅色的瞳孔,斩钉截铁的重复,“道歉。”
温华额头的青筋狠狠的跳了跳,本就阴沉的脸上骤然像是又覆上了一层冰霜。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沉闷和令人窒息的气氛,而面对温华的压迫感,晚安呈现出了非常少见的头铁状态。
更像是一种执着。
而她看温华的眼神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沈轻舟眉峰微凝,忽略心头那抹怪异的焦躁,浅浅吐出一口气,转向晚安,推着轮椅到她跟前,“晚晚。”
晚安看向他。
他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女生,想在她脸上捕捉些什么,眸光幽深暗沉,像是酝酿着风雨惊涛,但瞬间又被压了下去,恢复了平静柔和的眉眼,他弯起轻微的弧度,“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晚安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移到温华身上。
八年,她从未听过他嘴巴里说过一句抱歉的字眼。
她太了解他了,现实就是哪怕他清楚这事是他断章取义,以偏概全,他也不会道歉的。
但这次不一样,她就是要让温华道歉。
晚安眼神浸凉凉的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他烦躁的扯了扯衬衫的领口,微微仰起下巴,那绷紧的脖颈线条,冷硬的下颚线,菲薄的唇抿着,处处都透着他压抑的不耐。
最后“啧”了一声,点了根烟抽。
晚安淡漠的瞥了眼,“如果不是我,就她那身板往水泥地上一磕,脑浆都干了。还有,大叔,病房禁烟。”
沈轻舟听的额角一跳,温华锐利的目光朝她刺来,狭长的眸内翻滚着一片暴虐的戾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晚安放下翘着的腿,乖巧坐着,嘴角弯起,声音甜的不行:“我说给我道歉,大叔。”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大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粗糙的掌心贴着细腻的皮肤,用力收拢,她的脸迅速涨红,却愣是没溢出一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