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流浪终结记》安清言

7、第 7 章

　　第二天一醒来，朱玉枕神清气爽，在喂饱朱猪后，牵着它去楼下早餐店大吃一餐。

　　相熟的早餐店老板娘提醒道:“你已经吃了平时两倍的量了。”

　　朱玉枕笑得很甜：“没事，我吃得下，开始休假了，心情好，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头猪。”

　　朱猪被拴在门外，听到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疑惑地朝朱玉枕看过来。

　　朱玉枕今天看什么都想笑，走过去挼他的脑袋:“傻狗。”

　　吃完早餐，朱玉枕拉着朱猪去逛菜市场，买了一大堆菜前往新家装修现场。

　　她当初和施工队签的合同是不包饭的，施工队为了省钱，自己带锅碗在朱玉枕的院子里开火做饭。

　　后来小和尚来了，在乡下吃饭不方便，朱玉枕搭钱让他和施工队一起吃。

　　来到装修现场，朱玉枕将带来的东西放好，转了一圈没看到小和尚。

　　领队问她：“找小遇呢？”

　　朱玉枕点头，客气地喊他王哥。

　　王哥给她指明小和尚的方向：“那小子在你们村后面那个无主的池塘呢，他昨晚在那摸到一条鱼，说是今天再去碰碰运气，运气好中午能加盘菜。”

　　朱玉枕向王哥指的方向走去，她没带朱猪，村子里有只很凶的小型犬，每次看到朱猪都会狂叫。

　　而且小和尚好像有点怕朱猪，估计以前流浪的时候被狗欺负过。

　　朱玉枕对村子不太熟悉，她没完整逛过这里，每次来都只是在靠近她家的大马路那块晃悠。

　　在绕过小半个村子后，朱玉枕到达目的地，一眼看到小和尚。

　　小和尚拎着一条离水不断扑腾的鱼，正准备返程往这边走。

　　池塘离近了有股泥腥味，朱玉枕懒得过去，站在路边等小和尚。

　　她站的位置很明显，以为小和尚走过来就能看见，谁知道小和尚走路低着头不看人，愣是没发现她。

　　朱玉枕哭笑不得，跟在小和尚身后走，想试试多久能被前面迟钝的家伙发现。

　　结果一路跟到家，在身后有不属于自己脚步声的情况下，这家伙后半段明显加快脚步，但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朱玉枕原本的笑容消失，察觉到即便她带他回家，他仍是那个如惊弓之鸟般毫无安全感的小和尚。

　　不再逗他，她上前拍拍小和尚的肩膀。

　　因为安全到家而刚要松口气的小和尚猛不丁被拍，吓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想抱头蹲下。

　　朱玉枕拉住他的胳膊，将蹲到一半的他拽起来。

　　“是我。”

　　她出了个声提醒小和尚。

　　小和尚听到朱玉枕的声音，手臂还在朱玉枕手里握着，眼睛先噌的一下亮起来。

　　他猛然转头看朱玉枕，嘴角的笑意压不住。

　　“玉姐！”

　　小和尚已经一周没看到朱玉枕了，他很想她。

　　朱玉枕听到小和尚带着小勾子尾音的称呼，原本稍有沉重的心情被按捺住。

　　她问他：“以前经常挨打吗？”

　　这是个答案明显的问题，在朱玉枕见到小和尚的前三面中，小和尚都在被人欺负。

　　那还是在有一个安稳落脚点的情况下，遑论在无依无靠的流浪途中他会经历什么。

　　小和尚一直是个攻击性极低的人，这样柔软的人单独流浪很难保护好自己。

　　朱玉枕知道答案，却还是问出来，她想让小和尚意识到自己的创伤，正视创伤是治愈自己的第一步。

　　小和尚显得很不安，他以为自己刚才没有认出朱玉枕惹得她不开心了，怯懦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以后我会改的。”

　　“改什么？”朱玉枕接着问。

　　“会第一时间察觉到你，不会不敢抬头看人了。”

　　朱玉枕失笑，原来他知道他低着头不敢看人的习惯不好。

　　“没关系，我只是问问你以前是否经常挨欺负。”他蹲地护住要害的姿势太熟捻，寻常人练不出这样的反应。

　　小和尚的手臂还在朱玉枕手中圈着，他一直没挣扎，朱玉枕和他说话忘了松，等她察觉到时，已经圈了好一会儿了。

　　朱玉枕不动声色松开他，暗自想到小和尚实在太瘦，怎么养了两个星期一点肉没长的样子。

　　她将话题绕道他平时的伙食上：“施工队的饭菜不和你胃口吗？”

　　施工队自己开火做饭省钱，但在吃用上是不会克扣工人的，朱玉枕见过他们的伙食，还不错，否则她不会安心让小和尚搭着他们吃饭。

　　小和尚莫名朱玉枕的话题转这么快，顺着她说道:“没有，很合胃口。”

　　说完又补充说：“现在是我做饭啦，他们都喜欢我做的菜。”

　　他看着朱玉枕，眼睛亮晶晶的，很是雀跃，有点邀功的意味。

　　朱玉枕意外：“你还会做饭？”

　　小和尚用力点头，在朱玉枕的目光下移开视线，害羞地邀请：“你今天留下来吃饭好不好，刚好我捞了鱼。”

　　朱玉枕意动，准备答应，刚好今天她自己带了很多菜，蹭顿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没来得及点头，余光中一抹黑影摇着尾巴欢快地顺着小和尚手中拎的鱼飞奔而来。

　　小和尚正对着朱猪，将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惊怕之余哆哆嗦嗦地将手中的鱼高高举起。

　　鱼还活着，随着小和尚的动作拼命扑腾。

　　朱玉枕被鱼吓了一跳，原本打算厉喝朱猪的话堵在嗓子眼里，生怕一张口，鱼尾巴将水甩进她嘴里。

　　没有朱玉枕的束缚，朱猪以为小和尚在和它闹着玩，毫无心理负担地跳起来和小和尚抢鱼。

　　不断扑腾的鱼更合朱猪的兴趣，它兴奋得将尾巴甩成螺旋桨。

　　小和尚吓得快哭了，仍高举着手不让朱猪碰到鱼，任由朱猪在他身前扑来扑去。

　　怕归怕，鱼还是要保护好的，在护食这块，小和尚有自己的坚持。

　　一切发生得太快，朱玉枕连退数步，终于有机会开口喝住朱猪。

　　朱猪对朱玉枕的指令反应很快，立马返身回到朱玉枕腿边。

　　小和尚仍警惕地看着朱猪，举着手中的鱼不肯放下，怕朱猪随时来抢。

　　朱玉枕拍拍朱猪的脑袋，让它去把牵引绳叼来。

　　朱猪走了，小和尚才放松下来，想到什么，忙解释道：“这是要做给你吃的，不能给它。”

　　朱玉枕点头。

　　小和尚怕朱玉枕觉得他小气，犹豫一瞬，下定决心般说：“他要是想吃，我今晚再去单独给它捞。”

　　朱玉枕被小和尚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舍不得’三个大字逗乐，安抚他道：“它不吃，它吃狗粮呢，追鱼就是觉得好玩。”

　　小和尚高兴起来，将鱼养在洗菜盆里，又拿另外一个盆罩住，才放心地追着朱玉枕去看装修现场。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玉枕没走，施工队的人都很欢迎她。

　　现在是小和尚掌勺，大家每天都吃得满足，加上朱玉枕带了那么多菜，大家更开心了。

　　领队王哥怕朱玉枕误会他们拿小和尚当免费劳动力使唤，还特意解释了一声说他们的餐补不多，给小和尚包了个小红包算作心意。

　　他看出了朱玉枕才是两人中有决定权的人，小和尚什么都听她的。

　　朱玉枕对此并不介意，她看得出来小和尚做饭时很开心，他自己愿意就行。

　　至于红包，朱玉枕知道这事儿，小和尚在她巡检新房的时候一直巴巴跟在她身后，等她一巡查完就拉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像在老家一样，把藏在被褥里当宝贝的东西送给她。

　　朱玉枕没收，让小和尚自己拿着用，并承诺下个月给小和尚涨工资。

　　小和尚目前的工资是一千五，朱玉枕以预支的形式先给他发了五百，月末再给他结五百，剩余的五百抵扣他刚来时朱玉枕给他置办的东西。

　　也就是说，小和尚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他的，是他用自己劳动换取来的，他将不再身无分文地独自飘荡。

　　小和尚礼物没送出去，焉巴巴地看着朱玉枕。

　　这是他除了从朱玉枕那里拿到的外，自己独立赚到的第一笔钱，每天都盼着朱玉枕过来，可以早点送给她。

　　朱玉枕看小和尚蹲在地上一脸可怜，摸摸他的圆脑袋。

　　“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自己收好。”

　　小和尚被摸脑袋，开心了些，却仍旧低落。

　　朱玉枕从他手里抽出红包，将钱拿出来还给他，自己收着红包壳，哄他道：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红包，我帮你把外壳收着，回头帮你写上字做上记号收藏起来，好不好？”

　　她语气温柔，小和尚有被哄到，点头答应。

　　中午开饭，施工队是分餐制，朱玉枕没有餐具，打算去村里小超市现买，结果小和尚变戏法般拿出一套提前泡过消毒的给她。

　　是一套浅绿色的碗筷，朱玉枕惊喜，问小和尚：“你自己去买的？”

　　小和尚害羞点头。

　　他的进步实在太大，两周前朱玉枕带他去买东西，他连超市门都不太敢迈，在朱玉枕这儿养了一阵，都有底气独自去买东西了。

　　朱玉枕很欣慰，上午察觉到小和尚仍旧有强烈不安全感的郁结散了点，养孩子果然还是要慢慢来。

　　今天的菜是一道玉米排骨汤，一道清蒸鱼，一道梅干菜扣肉，一盆土豆焖鸡，一道炒牛肉片，一盆虾，外加青菜若干。

　　作为厨师的小和尚有饭菜分配权，他谋私给朱玉枕夹了一大块最嫩的鱼肚肉，加上其他的菜堆了一满碗。

　　朱玉枕找了两个小板凳放在一起，等着小和尚分完饭过来。

　　她早上吃得太饱，打饭的时候忘了让小和尚少打点，预估到自己吃不下。

　　小和尚正是胃口大的年龄，多少都能吃下，他把朱玉枕的饭扒拉一小半到自己碗里，菜没动，小声让朱玉枕多吃点菜。

　　朱玉枕点头应下，挑着清蒸鱼开始吃。

　　鲜嫩的鱼甫一入嘴，朱玉枕瞪大眼睛，忙把它咽下去。

　　“这鱼你怎么做的，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赵芬芳是做鱼的高手，没想到小和尚做鱼的手艺更胜一筹。

　　这鱼瞬间征服了朱玉枕的胃，她又连吃好几口。

　　朱猪蹲在前面看着朱玉枕，朱玉枕一口都舍不得丢给朱猪尝。

　　施工队那边也有人在夸小和尚的手艺。

　　朱玉枕连忙尝尝其他的菜，尝完冲小和尚竖起大拇指。

　　“难怪他们都想让你下厨呢，原来你做饭这么好吃。”

　　小和尚被夸得不好意思，说朱玉枕要想学他可以教。

　　朱玉枕边吃边摆手：“我厨艺很差的，学不会。”

　　小和尚说：“那我以后一直给你做。”

　　朱玉枕点头：“以后你要是不走，可以考虑给我当厨师，我重金聘请你。”

　　她这话是认真的，小和尚做饭好吃，而她自己做饭厨艺稀烂，常年靠外卖活着。

　　等搬到村里来，点外卖都不方便，到时候确实需要另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