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个男主去炖汤》阑女

54、系统

　　风止，水息，人定。被风扬起的纱幔在半空中静止，浴池中溅出的水花停在下落的一瞬间，应昽皱眉戒备的神情凝在脸上，时间仿佛停滞了。

　　一块嵌有透明玻璃的板子破水而出，向素颜飞来。

　　等它飞近了，素颜一眼就注意到玻璃上从角落开始攀爬的裂痕，直至玻璃中央。

　　玻璃上映出素颜探究的神情。她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只是盯太久有些累了，她眨了眨眼睛。

　　那块玻璃板子被她突然的眨眼吓了一跳，往后飞了好大一段距离。

　　“呼叫总控制室！《抓个女主去炖汤》，编号1414，女主脱离控制！”

　　“呼叫总控制室！《抓个女主去炖汤》，编号1414，女主脱离控制！”

　　“呼叫总控制室！《抓个女主去炖汤》，编号1414，女主脱离控制！”

　　那块板子呼喊了三遍，似乎也没等来回应。

　　素颜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它表演。她已经恢复了最后一段记忆，根据她的记忆，这个东西应该就是椒盐说的“系统”。

　　而那传说中的“异界封印”，就在系统飞出来的地方，就在应昽的浴池下面。

　　板子观察到素颜站在原地未动，看上去好像没有危险性？它没有等到总控制室的回应，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飞了回来。

　　玻璃发出光芒，照在素颜身上。

　　“女主信息检测中……”

　　素颜扬了扬眉梢，它又说了“女主”。原来，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吗？

　　它呼叫那个“总控制室”的时候，还说了：

　　“抓个女主去炖汤”。

　　哦，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原来如此，她就和姜铳一样，只是书中人物。不过这本书听上去可不怎么美好。“抓个女主去炖汤”，一听就是要“吃”了她。

　　在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的空间里，素颜将自己冻在原地，耐心地等着看这个“系统”还有什么花样。

　　“姓名：宿胭。”

　　素颜迅速打断道：“不是宿胭，是素颜。”

　　如果系统是人的话，那么它现在一定哽了一下。可惜它不是人。

　　它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扫描：“表面身份：宿胭花。实际身份……”

　　玻璃板子上方有个小小的孔，此刻闪烁着红光，似有警告意味。

　　“实际身份缺失。”

　　系统如果是人，此刻的语气一定有起伏。可惜它不是人。

　　“启动高级检测程序。”

　　系统围着素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转，这种像对货物的审视让素颜有些不舒服。

　　它一边转，还一边播报：

　　“‘失忆’剧情，确认存在。”绿灯闪烁。

　　“一级错误：人物经历缺失。”绿灯很快变为红灯。

　　“缺失‘单相思’。”

　　素颜“哦”了一声，似有所悟，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单相思过。弑星那小子从前藏挺深啊。

　　“缺失‘火葬场’。”

　　素颜疑惑，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她没被烧成灰过吗？不过下一个关键词让素颜更加摸不着头脑。

　　“缺失‘带球跑’。”

　　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带着球跑？球又是什么球？

　　系统一边闪烁红灯，一边不带停顿报出一连串缺失的情节。

　　“缺失重要剧情‘祭剑’。”

　　素颜微抿嘴唇，越听心情越复杂：自己究竟是一本什么破书里面的角色啊？如果不是椒盐更改了这一切，她很难接受这些情节在自己身上发生。

　　它最后得出结论：“造成以上缺失的原因是女主气运被夺。”如果它是人的话，想必此刻眉头一定拧得像麻花。可惜它不是人。

　　沉默了太久，素颜终于开口问道：“‘女主气运被夺’是什么意思？”

　　系统听懂了人话，飞到她眼前，裂了一角的玻璃板子上从左至右缓缓呈现几行字：

　　“女主气运被夺意味着失去女主经历和能力，沦为配角。是穿书任务中出现的重大失误之一，需要及时纠正，否则可能导致该世界崩塌。”

　　素颜一开始看着这些奇怪的字，有些发懵，和她认识的字不太一样，缺胳膊少腿儿的，而且从右到左和从上至下读都不通。不过她很快便试着从左到右读，才明白了大概意思。

　　“如果女主气运不被夺，”素颜问系统，“我会有更强的力量？”

　　一阵强劲的气流吹过，四周百年不灭的壁灯都熄灭了，只剩素颜面前这块玻璃板子发出幽幽蓝光。

　　系统在空中抖了一下，差点掉下来。它发出尖锐的声音，红光狂闪：“警报！不明……侵……”

　　后面的声音中有很多干扰，素颜没听清它在说什么。

　　红光停止闪烁，系统镇定下来。

　　它用冷静的声音问道：“你的女主气运被夺，导致你的力量一直很弱。你想拿回女主气运吗？”

　　素颜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想。”

　　“请原书女主配合管理员扳正剧情。”系统生硬地命令道。

　　“我为什么要配合？”素颜亦强硬地反问。

　　“穿书者夺走了你的女主气运，夺走了属于你的剧情和属于你的能力，还有那么多男人喜欢她……”

　　素颜冷冷打断：“被男人喜欢是什么好事吗？”

　　“……”系统哑口无言。

　　“如果你所说的女主气运指的就是这些事，那么我为什么要拿回这所谓的女主气运？”素颜质问道，“对我有什么好处？”

　　系统辩驳道：“因为女主需要成长，这些剧情是女主成长的铺垫，之后女主恢复隐藏身份，震撼众人。又有众多美男环绕，女主事业和爱情双丰收。”

　　素颜几乎被气笑了：“那你口中那个抢夺女主气运的‘穿书者’，她得到你口中的结局了吗？”

　　“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正统女主，”系统嘴硬道，“当然不会得到好结局。”

　　素颜扬高了语气：“那真是奇怪啊。拿了女主气运，还是没有好结局。而且，你说的那个结局，只是你自认为的‘好结局’。它真的是好结局吗？”

　　系统仿佛被她绕晕了，沉默了一会儿。

　　素颜冷眼看着那块玻璃板子：“你所谓的女主气运，如果是个折磨人的东西，那我要它何用？”

　　系统好似有了人的感情，语气里掺杂了恼羞成怒这种情绪：“作为虚拟人物，你本就不需要知道这些。清除记忆，重归正轨！”

　　素颜冷笑一声：“耍赖么。”说话的时候，数条藤蔓飞出，将飞在空中的玻璃板子五花大绑。

　　她凉凉道：“你说的‘失忆’剧情，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累了，不想再来了。”

　　系统在藤蔓中挣扎：“住手！破坏系统，世界会崩塌的！”

　　“真的吗？”素颜慢悠悠道，“可我看你，怎么已经裂了啊。”她指的是玻璃板子从一角蔓延到中央的裂纹。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是椒盐干的，只是椒盐没干彻底。

　　“而且，你之前说‘女主气运被夺，需要及时纠正剧情，否则可能导致该世界崩塌’。”素颜重述系统的话，“根据我从你口中听到的内容，这剧情早像脱缰的野马，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郑重地下了结论：“这世界，并没有崩塌啊。”

　　话音落，整个玻璃板子都发出红色的光，绑住它的藤蔓瞬间消失了。

　　“启动最高级别干预模式！”系统耀武扬威地叫道，“封闭人物术法！”

　　素颜愣了一下，看来她真的说对了，不过它还有这招呢？她试着运行身体里的气息，果然没有了澎湃的灵气，现下她宛若凡人。

　　周围场景瞬间变换，从不虚宫浴池切换到了一处她熟悉的地方，连身边的应昽都不见了。

　　素颜转了一圈，打量着这无比熟悉的一切。

　　二元殿，她回来了。

　　窗边檀木桌上，还放着栽种宿胭花的圆润白瓷小盆。此时盆中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枝叶流光溢彩，花骨朵小巧可爱。

　　“砰”一声，殿门被一脚踹开。素颜不由得看向门口。

　　一只穿着翘头云纹短黑靴的脚先跨了进来，让素颜眼前一亮。

　　接着就出现了一位端着茶盏的黑衣女子，正是她一脚踹开了殿门。

　　素颜脱口而出：“椒盐！”她自然地朝黑衣女子奔过去。

　　但是椒盐急忙说道：“小心小心。”素颜连忙刹住脚步。

　　只见椒盐调整了下手中姿势，才不至于让托着的三个青瓷瓶倒下。

　　调整好后，椒盐又小心翼翼地朝窗边走去。

　　她全然没听见素颜的声音，径直往那盆宿胭花而去。

　　素颜就跟在她身边，伸手碰她肩膀，却发现直接从她肩膀穿过，而椒盐依然毫无反应。

　　无法触碰。

　　素颜这才意识到，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阳光正好，凉爽的风从敞开的殿门吹来，窗边挂的贝壳风铃泠泠作响。殿中弥漫着新鲜的艾草气息，却并不浓烈，淡而清新。端着茶盏的黑衣女子放下茶盏，拖过木凳大喇喇坐下，开始摆弄那三个青瓷瓶。

　　一切都像真实的情景，素颜能感受到风，能闻到艾草香，唯独触摸不到眼前鲜活的女子。

　　“这是本系统存储的一个片段。”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拖着它残破的玻璃板子身躯，飞在她身后。素颜根本懒得转头看它，现在她的眼珠子都快黏在许久不见的椒盐身上了。

　　“你想让我看什么？”素颜冷冰冰道。

　　“让你看看夺走你气运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系统高傲道，“不遵守规则的人，使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了女主气运。”

　　素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椒盐的动作。她将青瓷瓶一字排开，摸着下巴思考。

　　一个人风风火火冲进殿中：“拿错药水了！”

　　素颜一看，是药仙老婆婆。她一把年纪了，还这样气喘吁吁地赶路，看上去累得刚耕了二里地。

　　椒盐眨眨眼睛：“没拿错。”

　　药仙气得差点翻白眼：“宿胭花应该用天水浇灌！你拿的这都是什么？”

　　系统评价道：“乱拿药水，试图毁掉宿胭花。”素颜没理它。

　　椒盐拿起一瓶：“这是‘美貌’。”说着，她就往花盆中倒，药仙急得上手抢夺，只不过抢到手的时候，瓶中水只剩一点了。

　　药仙眼疾手快，连忙抢夺剩下两瓶，只是椒盐一手拿着一个瓶子死死不放手。

　　椒盐大叫：“我给花花倒点‘运气’和‘力气’咋了嘛！”

　　药仙抢得面红耳赤：“这不符合规矩！”药仙情急之下，灵机一动，一手打翻宿胭花的花盆。

　　椒盐大惊，一手松开，险险接住花盆。药仙成功抢过了“运气”水，不过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儿。

　　椒盐有些生气了：“咋弄我花花呢？”

　　药仙坐在地上，一手所剩不多的“美貌”，一手满满的“运气”。她还是坚持道：“这不符合规矩！”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椒盐噘嘴，“啵”一声揭开了手中瓶的木塞。她手中这瓶，是“力气”。

　　随着药仙破音的“不”声，椒盐干脆地将一整瓶倒进了花盆。

　　倒完了，她还故作震惊：“哎呀，不小心倒多了。”

　　药仙快要哭出来：“全完了啊！”

　　系统冷飕飕道：“你看，就是这样破坏女主设定，从你还未化形就干预你的成长，从而完全扭曲剧情，夺取你的女主设定。”

　　“原来是这样啊。”素颜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话语轻，攥拳紧。

　　她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她一朵小白花有着不符合表面形象的力气。

　　“确实，她真是太过分了！”素颜低下头，又抬起头，脸上表情已变得愤懑，“我要夺回女主气运。”

　　系统激动得飞到她面前：“原女主觉醒了！”

　　下一瞬它就被素颜一把抓住。

　　系统用尖锐的声音道：“我启动权限封了你的法力，我看你怎么……”

　　“封印了术法，”素颜的语气透着彻骨寒冷，“还有拳头呢。”

　　系统拼命挣扎，却无法从她手中挣脱。

　　“你口中的女主气运配不上我，更配不上她。我要做什么样的女主，不由你定义。”素颜说完，便不再废话。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给椒盐扫尾了。椒盐没干彻底的事，她来干。

　　她一拳打碎了玻璃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