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个男主去炖汤》阑女

55、问心

　　如同一杯茶水泼在了水墨画上，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素颜透过残破的画面凝望着椒盐的虚像，看着她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

　　虽然知道眼前只是虚像，但素颜还是舍不得挪开眼睛。系统记录的是从前真实的椒盐。这样的日子已经消失百年了。

　　随着系统玻璃板子的彻底破裂，素颜又回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不虚宫浴池旁。素颜这时才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手上，可是壁灯在之前就已经熄灭了，她什么都看不见。不过想也知道，骨节应该是泛红了。

　　从壁灯熄灭后，系统说话的语气就变得不一样了。那时，在系统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并且，系统也发出了她听不懂的警报。但只要她意识到这是警报，这就够了。

　　一拳下去，她还是会疼的。不过幸好，此时她的法力已经缓缓回流到了身体中，她没费多大功夫便治好了自己。作为药仙座下宿胭花，治愈才是她最擅长的术法。

　　“怎么回事？”应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素颜无奈地转身面向他。

　　应昽觉得奇怪，意识像是断片了，等他回过神，四周壁灯已经熄灭。他一挥手，壁灯重新燃起。

　　他这才发现，素颜已经挣脱了他的束缚，还跑到前面去了。

　　素颜看他一幅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淡笑道：“想知道的话，拿五珠剑鞘来换。黑锅我已经背够了，你就自己珍藏吧。”

　　“不可能。”应昽断然拒绝。他心如磐石，是一定要重铸弑星剑劈开异界封印的。

　　素颜面上无波无浪，心里却在焦躁地等着那个操纵了系统的背后人现身。能被操纵的系统已经被她打碎，接下来，那个人又会什么时候出现？

　　应昽走到素颜身边，没有再束缚住她。他手一扬，黑锅飞到浴池中央，锅底变得通红，锅身被烧出幽蓝色，仿佛锅下正燃烧着熊熊烈火。浴池中的温泉水也不再温柔荡漾，变得急躁而暴戾，颜色渐渐变得赤红，翻滚得如同岩浆。

　　幽蓝色的锅逐渐放大，直至可以覆盖整个浴池。硕大的蓝锅沉下浴池，沸腾的水争先恐后地涌入锅中。

　　与此同时，四周场景变换，纱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石壁，而石壁上还亮着相同的壁灯。地面霎时间变得崎岖，嵌着几道圆环状的深深沟渠。渠水沸腾咆哮，溅出火星般的水花。

　　素颜正前方的石壁上，赫然刻着“不虚铸剑池”几个字。

　　“你走吧，”应昽的声音如同含了块千年寒冰，“本君信守承诺，不会拿你祭剑。”

　　素颜颇为意外，但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讥讽应昽的机会：“怎么，神君舍得拿珙桐的尸骨祭剑吗？”

　　应昽神君和珙桐仙子的纠葛，天界人人都晓得。不过在很久之前，珙桐仙子殒身后，“珙桐”这个名字一直是个禁忌。如今素颜已经敢随口在应昽面前道出这个名字。

　　应昽看不出生气，神态自若：“本君愿意拿过去博将来。”

　　“拿过去博将来，”素颜咀嚼着这句话，“能从神君嘴里听到这句话真是千年难得，可惜应该听到这句话的人不是我。”说话的时候，她的手背在背后悄悄掐诀。

　　应昽的性子比起从前沉稳了太多，此时他也不生气，手中放出术法，将五珠剑鞘推到剑池中央，眼里迸射出兴奋的光：

　　“没关系，本君会亲自说给她听。”

　　最中央的剑池底，忽然发出异响，一人从中飞出，意在剑鞘。

　　就趁现在！素颜身后飞出数道粗壮藤条，几条直取剑鞘，几条鞭打池中飞出的那人。

　　那人潜伏在池底，本欲螳螂捕蝉，没想到还有素颜这只黄雀在后，亦想夺取五珠剑鞘。他几个旋身堪堪避开藤条，却错失了夺取剑鞘的良机，只好落脚在剑池边缘处。

　　素颜拿到剑鞘，向后退了数步，喝道：“霍卓洲，果然是你！”

　　操纵系统的是霍卓洲，难怪她觉得系统阴恻恻的语气似曾相识。

　　应昽看清那人模样，含怒道：“霍卓洲？”

　　霍卓洲召出真正的惊影刀，似笑非笑：“难得高高在上的神君还记得小仙的姓名。”

　　应昽没想到连这种他平时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小仙都要来插一脚。

　　素颜不欲看他俩的热闹，正准备拿着剑鞘悄悄遁走，没想到更热闹的事情发生了——

　　有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素颜身后：“你要去哪儿？”

　　素颜一惊，连忙转身，这鬼魅般的人影不是宁秋又是谁？不愧是琥珀枫，居然破得了应昽的术法。

　　宁秋脸色苍白如纸，估计破掉应昽的禁制还是损耗了他不少修为。

　　素颜再无法挪动半步。应昽、宁秋和霍卓洲，他们三个有着相同的目的——

　　拿到五魂，重铸弑星剑！

　　而她自己内心深处，难道不想重铸弑星剑吗？

　　可是，铸剑的结果是……

　　她望向剑池深处，目光哀切。那里正是异界封印所在之处。

　　她原本设定好的剧本是，重铸弑星剑，送宁秋的魂魄前往异界，因为本世界的肉身无法通过异界通道。

　　可现下阴差阳错，又或是命运使然，这三个男人都聚在了这里。如果只送宁秋过去，那她还得解决另外两个男人。

　　但是没有系统口中的“女主气运”，应昽和霍卓洲，她一个也打不过。加上一个损耗了修为的宁秋也许能勉强对付霍卓洲，打败应昽万万不可能。

　　“应昽，别想背着我铸剑，”宁秋气息虚弱，但气势不减，“能铸剑身的龙青金在我这里。我不信你能凭空造一个弑星剑剑身。”

　　应昽瞥了一眼宁秋苍白的脸，不屑道：“本君只是打算先融合剑魂，自然会去取神火海取龙青金。但是你都自己送上门了，本君只好勉为其难……”

　　说着，他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现道宁秋身前，伸手唤出虚掌从宁秋身上强硬夺走了龙青金。

　　“……收下了。”

　　由于某些原因，宁秋没有储灵间，所以当初他有理由在飞过青木妖域时，不小心在与旭胜的打斗中，“落下封仙册”。

　　来自神龙族的应昽天生能与龙青金感应，是以龙青金放在何处他一清二楚。

　　宁秋早就料到这点，所以他故意送上门来，特意将龙青金“献给”应昽。这是一份大礼。但是他那日在宁朝夕的房间翻找时，还给应昽找到了另一份大礼。

　　说起来，宁秋还得感谢椒盐口中那个“脑壳有包”的霍卓洲，不然他怎么能给应昽找到这份大礼呢？

　　宁秋本来准备趁应昽不在，独自铸剑，没想到被小黑摆了一道，关在了青面龙钟下。他又着急，撑碎了青面龙钟，这才无意中唤醒了应昽。

　　事已至此，他只好利用应昽去铸剑。在应昽铸好剑以后，再给他献上另一份大礼。

　　霍卓洲向来与琥珀枫不对付，因此他略过宁秋，对应昽道：“小仙也不是要与神君作对，小仙也只是在这里待腻了，想去看看那异界风光。”

　　他以为这样说，应昽就会在喝汤的时候扔给他一些残渣吃，他也有机会溜去异界。

　　但应昽不仅不给他残渣，还将汤碗掀翻了。他轻蔑道出四字：“凭你也配？”

　　这四个字轻易就击碎了霍卓洲所剩不多的自尊。他怒拔惊影刀，身体腾空而起，刀向应昽，毫不留情。

　　应昽如同威严神像，立在原地不闪不躲，仅出两指，便夹住寒刃。霍卓洲惊而抽刀，刀却夹在应昽指间纹丝不动。

　　应昽的赤目不似火焰却似寒刃。他盯着霍卓洲，再次鄙屑道：“本君说了，凭你也配？”

　　他双指往前一推，震麻霍卓洲握刀的手，迫使他松手后退。

　　霍卓洲连退几步，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顿时魂惊魄惕，又羞愤异常。用刀之人最爱刀，他却脱手而去，愧对宝刀。

　　应昽两指夹刀刃，随手一甩，刀身在空中旋转出几个圆圈，“唰”地插入霍卓洲脚前的地面上。

　　神仙之间禁止相戮。应昽仍记此条，暂未起杀心。若遭反噬，他去异界怕是不易。他要最大限度地存留力量前往异界。

　　霍卓洲自知无相争之力，脸色铁青，拔出惊影刀，跳入剑池，经来时路——仙木树洞——离去。

　　素颜觉得有些可惜。她还想找机会问问霍卓洲有关系统的事。他是怎么操纵得了系统的？不过她很快就没空想这个了，因为应昽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他向素颜伸手，不怒自威：“拿来。”

　　自然是指素颜手中的五珠剑鞘。

　　素颜心中一个声音说：“给他，你也想再见到弑星，不是吗？”

　　然而，她心中另一个声音说：“万一他真去找到了椒盐怎么办，你还要让他们继续纠缠吗？”

　　一个声音说：“椒盐夺走了你的女主气运，所以你才一直被压制，你不恨她吗？”

　　另一个声音说：“这样的世界中的女主，谁爱当谁当。”

　　一个声音说：“她夺走了本属于你的男主，你只能屈身于男主手下一个小小剑灵。”

　　另一个声音说：“谁屈身于他？要屈身也是他屈身于我。”

　　……

　　最后，一道清亮的声音穿透了这些杂乱的声音，直往素颜心间：

　　“我在你的魂魄里种下了一个礼物。”

　　素颜忽然抬头，双手呈上五星剑鞘，微笑道：“那便给你吧。”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