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破镜重圆]》丘一

54、慢慢

　　程棉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

　　头似千斤重，腰部的疼痛顺着脊椎一路往上。

　　程棉睁眼睁得艰难，率先看到的是身旁白色棉被鼓起的小包，程棉以为是枕头。

　　她只要感到寒冷就有抱着枕头睡觉的习惯，脑袋太沉，程棉没有太多思考，只想睡个回笼觉。

　　她一把揽过枕头，脸在上面蹭了一下，突然，她感到不对劲，摸了摸，手感不对，有温度，没枕头软。

　　“摸够了？”

　　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

　　程棉心脏直接窜到了嗓子眼，一个劲往后退，退得太狠，直接摔到了地上，小腿把被子勾下了地。

　　她惊恐抬头，看着慢慢揉着脖子坐起来的江时漾，跳到嗓子的心脏直接炸裂。

　　因为强烈的刺激，她有些口齿不清：“你……你，你怎么在这？”

　　江时漾歪了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自己昨天晚上抱着我不让我走。”

　　“我？”程棉觉得难以置信：“我吗？我抱着你不让你走吗？”

　　江时漾笑了，往前移动着身子靠近她：“你喝醉酒后跟平时不太一样啊，胆子大了不少。”

　　程棉感受到了自己脸上的滚烫，偏了头，不看他：“你，你其实你可以把我推开。”

　　自己比不上他的力气，只要他想，自己可能都近不了他的身。

　　“那我怎么舍得。”

　　“你说什么？”程棉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时漾从她这句疑问中听懂了什么，目色一暗：“程棉，你昨天说的那些话不会都忘了吧？”

　　程棉极力回想，画面定格在她在餐桌前喝酒上，再往后的画面就是一片空白：“我昨天说什么了？”

　　“啊，”江时漾看懂了：“断片。”

　　他换了个坐姿，双腿盘在一起，气定神闲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这些年特别想我，特别想留我，还说一定要跟我结婚，这辈子非我不嫁。”

　　“我没说结婚这事。”

　　被他那么一提醒，程棉脑子里断断续续闪出的画面拼接在一起。

　　“那之前也很想我是真的吧。”江时漾笑了，身子往前探，与她对视着：“说想留住我是真的吧。”

　　程棉想躲开他的目光，但脖子莫名僵硬。

　　“你是这么说过吧程棉。”

　　程棉僵硬地点了头。

　　“你想留住我吗？”

　　他散漫的笑容收起，面色严肃又正经。

　　这样的表情让程棉感受到了他对这问题的认真。

　　“程棉，你想留住我吗，把我留在你身边，你说了我就不走。”

　　“你让我心里有个底。”

　　程棉望着他，时隔多年再次从他脸上看到了不安的神情，她心脏被重重刺了一下。

　　点头：“我想。”

　　江时漾笑了，那声笑里包含着无尽的放松，他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安稳落地。

　　他弯了腰，额头顶上程棉的头，静静待了许久，缓声说：“程棉，我们再试一次。”

　　程棉没答，心中明明欣喜无比，但还是下意识有了退缩之意。

　　江时漾看出了她的心事，先一步握住了她往后缩的手腕。

　　程棉感受到了他的用力，他在拼尽全力抓住这次的机会。

　　“程棉，别逃啊，就一次。”

　　那句“别逃啊，”直击程棉胸腔，她身躯不由一颤，鼻腔酸涩，泪水打湿眼眶。

　　“我不逃了。”

　　江时漾靠她靠得近了些，随后一把将她抱住，程棉的脸颊稳稳跌入他的胸膛。

　　她轻轻呼出口气，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还好，还好刚刚她没逃啊。

　　“去洗澡，”江时漾站起身把地上的白棉被抱回床上。

　　被提醒的程棉低头扫视自己的穿着，身上的白毛衣都没脱，难怪睡着那么不舒服。

　　她抬了点头：“昨天晚上我们没发生什么对吧。”

　　“你昨天晚上醉成了一滩泥。”江时漾斜了点目：“你觉得能发生点什么？”

　　“哦。”

　　江时烟漾笑了：“是在庆幸还是窃喜？”

　　程棉呼出口气，她在茫然。

　　“叹气是什么意思？”江时漾笑容深了些，又倒回去拉她：“起来，坐地上不凉吗？”

　　看着他伸向自己的手，程棉忽感隔断在两人之间的万丈鸿沟合起，他周身的距离感也被房间的暖气吹散。

　　程棉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炽热的温度传遍全身。

　　或许曾经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江时漾并没有改变。

　　面前的人还是那个给自己送西瓜，带着自己在田野里奔跑的江时漾。

　　还是那个温柔细心，对自己无微不至，浑身充满骄傲朝气的江时漾。

　　程棉脑子里有了想法，想抱抱他。

　　面对他的拉扯，程棉没动，坐在地上张开手臂，笑容灿烂：“时漾，抱抱。”

　　江时漾也没发愣，生怕她改变主意似的，弯下腰，立马将她横抱起。

　　程棉紧紧环抱住他的脖子，脸往下埋着，味道了他身上有股清淡的沐浴露味。

　　“你昨天晚上洗澡了？”

　　“嗯，洗了。”

　　“我没洗澡我就睡了？”

　　“你当时醉成了一滩泥，”江时漾重复道：“我倒是想帮你洗，但我也不能趁人之危不是。”

　　程棉脸开始烫了，挣脱两下，跳回地上，缩着脖子进了卫生间。

　　身后的江时漾笑出了声。

　　程棉没洗头，就简单洗了个澡，没耽搁多久。

　　出来的时候江时漾在收拾，抬眼看着她，笑了下：“以后出门在外少喝点酒，最好别喝，你就只有半瓶红酒的量。”

　　程棉疯狂找补：“可我觉得我酒量挺好的。”

　　“你以前喝过酒？”

　　“我大学的时候喝过，喝两瓶，我宿舍的舍友喝一瓶就醉倒了。”

　　江时漾想了想：“你们喝的什么？什么度数的酒？”

　　“菠萝啤。”

　　“……”

　　江时漾没忍住噗笑了声：““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宿舍就你一个人没喝醉并不是你的酒量有多好，而是你那几个室友的酒量太差劲。”

　　“不，”程棉不承认：“我们还喝了同学自家酿的果酒。”

　　“酒喝多了难受吗？”

　　程棉点头：“难受。”

　　“那还喝吗？”

　　程棉又摇头：“不喝了。”

　　江时漾接着问：“果酒呢？”

　　程棉犹豫了，掐了掐指尖：“适量。”

　　江时漾走过去，在她半湿润的头发上摸了下：“没看出来你还挺贪杯。”

　　程棉歪了头：“我同学家的果酒是甜的 。”

　　“好吧，想喝的话就喝，但是尽量适当。”

　　程棉笑着：“好。”

　　江时漾去开车，程棉站在酒店门口等，等他的车停在自己面前，程棉习惯性往后走，开了门才想起江时漾说后面堆了东西。

　　刚想把门关上，可抬眼看着后座却是空空如也。

　　她瞬间明了了一切。

　　此时的江时漾再回头，已经错过了最佳阻拦的时机。

　　程棉冲他笑着：“你后面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他明知故问。

　　程棉突然发现他脸皮挺厚的，证据都摆眼前了，他还能面不改色。

　　“你说呢，不是说东西堆太多人坐不下吗？都堆了些什么？”

　　江时漾：“堆了我满满的心机和谎言，但就在刚刚，我发现那些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所以果断将它们全部抛弃。”

　　程棉被逗笑，绕到前面，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不知道你为什么撒这个谎。”

　　江时漾说：“可以离你近一点。”

　　程棉的心脏跳跃着：“以后不用撒那些慌了。”

　　“是。”

　　程棉手上传出温度，低头看到他右手握在自己的左手上：“别单手开车。”

　　“我开车的技术不错。”

　　“小心为好。”

　　江时漾收回了手，失落感就在脸上摆着，生怕程棉看不到。

　　程棉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安慰道：“不开车的时候可以随便牵。”

　　“你说的。”

　　程棉满口答应：“我说的。”

　　江时漾把这句承诺记在了心底，一下车就牵起了程棉的手。

　　程棉还没反应过来，他先开了口：“你说的。”

　　程棉挪动脚步往他身边靠着：“嗯，我说的。”

　　“你的手很冰。”

　　“冬天都这样。”

　　说起来，江时漾的手挺暖的。

　　江时漾把她的手牵着往自己口袋里放，他外套口袋空间很大，足以放下两人的手。

　　少了寒风的摧残，程棉被他握紧藏起来的左手暖和了不少。

　　“江时漾？”

　　意识到碰到了熟人，程棉头都没回，直接抽回手，把身子偏到一边。

　　江时漾愣了愣，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后才面露不悦地转过头，想看看到底谁这么没眼力见。

　　“江时漾！”

　　确定自己没认错的陆千大步向前，用力推了他一下：“是你啊。”

　　他往旁边看，看着侧着脸的程棉：“还有程棉。”

　　被点名的程棉没法，只有转头，笑着跟他打了一下招呼。

　　此时藏在背后的左手在发烫。

　　陆千抬了点头，跟她回应着：“是你俩啊，刚刚隔太远，你俩又站太近，我以为你俩手牵着的，腻腻歪歪的样还挺像对情侣。”

　　程棉被点了一下：“我先回去了。”

　　她垂着脑袋，快步往前走，想尽快逃离。

　　江时漾看着她走，也要去追。

　　陆千喊住他：“江时漾，今天也不是赶集天啊，你们两个这一大早去哪了？”

　　“昨天去参加了同学会。”江时漾简洁明了答完，往前走两步，又退回，在陆千肩膀上拍了两下，意味深长道：“眼神不错？”

　　说完就走，留下陆千一个人迎风凌乱：“什么啊？”

　　程棉脑袋被烧得滚烫晕沉，走路连路都没看，凭着肌肉记忆往家的方向走。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她惊了一跳，还没回头，耳边传来江时漾低沉的嗓音

　　“撒谎，”

　　程棉转头，看到他嘴角扬起弧度 ，声音漫不经心：“我刚刚可没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