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破镜重圆]》丘一

53、慢慢

　　庞琪把程棉拉到自己旁边坐着：“你跟班长一起来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

　　程棉张嘴想解释，庞琪又继续道：“我以前发消息让你参加同学会你都没来，我以为这次你也不来了。”

　　“想来看看。”

　　程棉笑着说完，眼睛将桌上的人都扫视一圈，没找到林知悠的说身影，她只有问旁边的庞琪：“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庞琪说：“群里说要来的那几个都来了。”

　　“这样啊。”

　　程棉扯了下嘴角，心里浮现一阵失落，本来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看看能不能遇到林知悠，结果她还是没来。

　　不过想着也是，看她的动态，近几年都在国外，极少有时间回来。

　　“班长，不喝一杯？”有人劝起了酒。

　　江时漾摇头：“一会要开车。”

　　“行吧，”那人也没多劝：“袁启，袁副班，你不得来一杯。”

　　“倒满。”袁启站起身，豪气道：“必须倒满。”

　　“行。”

　　袁启成功吸引所有火力，江时漾偏了点头，看着对面聊天的程棉。

　　“你有跟张媛联系过吗？”庞琪问。

　　程棉摇头：“没有联系过。”

　　准确来说，除了庞琪，她跟班里人都没有联系，有些人加了她的联系方式或许都不知道她是谁。

　　因为从来没有互相发过消息，程棉也不确定有多少人已经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删除。

　　“她结婚了，”庞琪说：“大学刚毕业就结了，孩子都生了，她应该是我们宿舍最早结婚的吧。”

　　程棉对这事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见对方说得兴起，她也没好扫兴。

　　旁边的女同学开了瓶红酒，趁着程棉没反应过来就帮她倒上。

　　程棉阻挡不及时，只能看着自己的杯子装上红酒。

　　“程棉，不喝点？”

　　程棉想推脱：“我不太会喝酒。”

　　“怕什么，红酒喝一点，又醉不了人，”她笑着说：“再说你跟班长一块又不用你开车。”

　　程棉还是不想喝，不出所料，那人有些拉了脸。

　　不想气氛过于尴尬的程棉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喝，刚有这样的想法，身后伸出一只手，快速夺过酒杯。

　　程棉转头，看到江时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拿着酒瓶的女同学愣了一下，忽地笑了：“班长不开车了？”

　　“找代驾，”江时漾把酒杯放回去，对着程棉道：“你就别喝了，别一会儿我们俩都喝多了，连跟代驾说地名都说不清。”

　　“又护起来了，”庞琪笑着说：“从上学那会儿一直护到现在，你俩感情是够好的。”

　　“没想到你俩谈得最久啊，以前也不知道是谁说你们俩分了，这不瞎传些挑拨离间的话出来么。”

　　程棉听着心上一触，看到江时漾眉头瞬间紧蹙，眼睛被他的神情刺了一下，解释道：“是分了。”

　　她的声音有些轻，庞琪没听清，问她刚刚说了什么。

　　江时漾却听得清楚，看着她否认的模样，沉了心，淡声开口：“是分了。”

　　挑起这个话题的庞琪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说话。”

　　“没关系，”程棉笑了一下，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庞琪连忙给她让了位。

　　程棉在厕所待了十几分钟，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她果然还是不太习惯热闹。

　　知道总这么待着不是办法，她整理了一下呼吸，抽了两张擦手纸，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后走出去。

　　刚走到走廊，仰头就看到了站在墙边点烟的袁启。

　　程棉定住了脚步，同一时间，袁启抬了头。

　　看到她，反应了几秒，忽地笑了声：“江时漾前几天跟我说他要参加同学会我还挺纳闷，以前拽着他来他都不来，今年是怎么回事？”

　　袁启看着她：“我早就想到你会来。”

　　程棉觉得他误会了，解释道：“我们一起来的。”

　　“江时漾今年也回安平镇了？”

　　程棉还没答，他又自顾自道：“也是，他过年总得找点理由回去。”

　　“为什么？”

　　袁启轻笑了声：“你觉得呢？”

　　程棉心咯噔响了一下，她有了猜想，这猜想难以置信的同时也让程棉不知所措。

　　明明早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还在明知故问：“他每年都回去吗？”

　　“自己问，”袁启说：“不掺和你们之间的事，麻烦”。

　　“谢谢。”

　　程棉转了头。

　　看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袁启弹了下手里的烟。

　　他一直不太喜欢程棉，倒不是她说话做事有多引人厌恶，就是觉得她在性格上多少有点装，人也孤僻古怪。

　　他至今也搞不懂江时漾为什么喜欢她，后来觉得他是因为一时兴起，两人分手袁启以为过段时间这事就过去了，毕竟时间是良药，不管多难忘的事，多刻骨铭心的感情，在时间的长河中总会慢慢淡去。

　　可他低估了江时漾对程棉的感情，他这么多年费尽心思想与她再次产生联系，但又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袁启觉得，他不但没有淡忘，还越陷越深。

　　程棉走回包厢看到江时漾被人围着劝酒，他好似来者不拒，谁倒的酒他都能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他刚刚说自己开车不喝酒后好像就没人劝酒了，后来那些人为什么又开始劝了？

　　是因为他帮自己喝酒，开了头。

　　刚刚那杯酒她喝了也不会怎么样，喝了的话江时漾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这样。

　　愧疚感席卷在全身，以至于她在无意识间举起了旁边的酒杯，一口闷下去。

　　红酒的口感不像白酒那么呛口，程棉能接受。

　　“程棉，你会喝酒啊，”庞琪瞧见了说：“你酒量看着不错啊。”

　　“还好，”程棉笑了下：“我没怎么喝过。”

　　“你是没怎么喝醉过吧。”

　　庞琪笑着问：“再给你倒点吗？”

　　程棉点了头：“谢谢。”

　　程棉没吃东西，空腹喝酒连喝几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至极。

　　幸运的是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看着人都起来了，程棉以为马上就要散场，结果庞琪说这是转场去唱歌。

　　程棉感到一阵崩溃。

　　她顶着混沌的脑袋，扶着桌子站起身，手臂突然被人握住。

　　她慢慢抬眼，看到脸色阴沉的江时漾。

　　程棉突然有些想笑，刚刚被人灌了那么多酒他依旧面不改色，清醒如常，那天晚上江时漾果然是装醉的呀。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她这么想着想着还真笑了出来：“江时漾。”

　　“你笑什么？”江时漾看着她傻乐的模样皱眉：“没事你喝什么酒。”

　　他加重力道扶起程棉。

　　“江时漾，你在后面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袁启见他没跟上来，又折返回来找他。

　　江时漾目光落在程棉身上没移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倒了：“不去了，帮我跟同学们说一声，下次聚。”

　　“不去了？”袁启面带疑惑，直到看到旁边明显有些醉意的程棉他才了然。

　　他耸了下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棉，难受吗？”

　　程棉脑袋有些重，一个劲儿往旁边偏，直到倒在他的肩头：“难受。”

　　她没有任何的顾虑，不再担心自己的言行会不会影响别人，不再考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一字一句说的都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她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想吐吗？”看着她脸色煞白，江时漾语气软了下来。

　　“想。”

　　“吐吧。”

　　“吐不出来。”

　　江时漾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怎么办，感觉你这个样子坐车会更难受。”

　　他思索了会：“还能走吗？”

　　“能。”

　　“去附近找找能住的地儿先对付一晚。”

　　“嗯。”

　　因为在这附近读了三年书，对这个地方有一定的了解，找家酒店不是困难的事。

　　“两间房。”

　　江时漾把身份证放在柜台上。

　　“两个人吗？”店员面带微笑，看着旁边垂头的程棉。

　　“嗯，”江时漾：“两个人。”

　　“不好意思，另一位客人也需要出示一下身份证。”

　　江时漾低头，小声问：“程棉，你带身份证了吗？”

　　程棉大脑一片混沌，但还没到听不懂人话的地方，她摸了摸口袋，摸出身份证递过去。

　　店员接过身份证，录入完信息，拿出房卡：“两位的房间在三楼，房间号是303,304，这是两位的房卡，请两位从左边的电梯进入。”

　　江时漾接过房卡，按照她的指示，走进电梯，按下三号楼层。

　　程棉像个牵线木，大脑没了思考，就是呆呆地跟着他。

　　喝醉的感觉真难受，胃里好胀，好想吐，眼睛好涩，好想哭。

　　江时漾停在303和304中间：“你住哪一间？”

　　程棉站着没动，只是看着他。

　　“程棉？”

　　“江时漾，”程棉觉得自己没喝多，至少口齿还是清楚的：“你不帮我喝酒的话，后面就不会被人劝酒了吧。”

　　他答得随意：“我愿意。”

　　程棉目色暗淡：“抱歉啊”

　　“你道什么歉？”

　　“我喝酒了，你刚才帮我挡的酒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别跟我说抱歉的话”，江时漾没等着听她的回复，开始去开303的门。

　　“对不起。”

　　“程棉，你没完了是不是。”江时漾转头，看到泪眼朦胧的程棉他愣了愣。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滚落，程棉的双目早已模糊不清，她仰头看着江时漾，脑中浮现的是那个烈日炎炎蝉鸣不止的夏日。

　　那天他表情痛苦，面临崩溃，滑下脸颊的泪像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痛在程棉的心脏。

　　她一直觉得她已经竭尽全力留住自己想留的人，可到了此刻她才明白，她没有，她一直在逃避，她自以为是地觉得这样对江时漾也好。

　　可从头到尾都是因为她的恐惧，她的敏感自卑，她在自作主张地逃避。

　　她抬了手，轻轻抚上江时漾的脸：“时漾，别哭。”

　　江时漾感受着她指尖传出的温度，是温热的：“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

　　江时漾敛下眼目，没有动弹：“程棉，你喝多了。”

　　“对不起，是我懦弱自私，糟糕透顶。”

　　一直以来她根本就没有努力，她一直在躲，活该程棉，活该你留不住任何人。

　　“别这么说。”

　　江时漾握住她的手：“为什么总这么说。”

　　程棉眼眶的泪水止不住：“对不起时漾，对不起，对不起。”

　　江时漾总是见不得他这般自我贬低的模样，心脏如同撕裂一般，疼痛至极。

　　他伸手把程棉揽入怀中：“别哭，棉棉别哭。”

　　听着他细声细语的安慰，程棉彻底破防，痛哭出声。

　　“程棉，”他顿了顿：“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我吗？哪怕是偶尔，一刻？”

　　程棉把脸藏在他怀中，点着头。

　　江时漾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话。”

　　“想。”

　　“想谁”

　　“想时漾，想江时漾，无时无刻都在想。”

　　江时漾叹着气：“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始终重复着。

　　江时漾松开她，轻手将挡在脸上的碎发别在耳后，用着大拇指细细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没关系，没关系棉棉，别说对不起，我又怎么舍得怪你。”

　　程棉的哭意止不住。

　　“为什么哭，为什么难过？”

　　程棉哭道：“我不知道要怎么留住我想留住的人。”

　　“你想留住谁？”

　　程棉沉默着。

　　“程棉，你得说出。”

　　程棉抬头，泪水模糊视线，她眼中的世界混乱一团，但脑子里的念头却是清晰无比

　　时漾，江时漾，她想留住江时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