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破镜重圆]》丘一

51、慢慢

　　冬季的夜晚是冰凉的，透过衣服缝隙吹进的风是刺骨的。

　　江时漾没把烟花搬进院子，而是放在了门口的空地。

　　天空炸起的烟花未断，闪烁的光给看不清路的两人照着亮。

　　程棉弯腰看着找引线的江时漾：“要问问思安姐他们吗？”

　　江时漾站直了腰：“问什么？”

　　“问问她们放不放烟花。”

　　他拒绝得果断：“不问。”

　　江时漾拿出打火机递给她：“想点吗？”

　　程棉没接：“我不敢点。”

　　江时漾静了几秒，另一只手拿出烟盒，从盒子里面抽出一根烟，再次递过去：“这样会不会好点。”

　　程棉犹豫着，虽然上次用烟点过，但心里还是有些犯怵，可她确实又想点，愣了一会儿伸手接过。

　　江时漾靠近她，垂目，按下打火机。

　　橘红的火苗在两人脸上跳跃。

　　两人离得有些近，程棉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程棉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香皂味。

　　程棉激动又恐慌的心在此刻稳定下来，他点燃烟便退到了一旁，带起的一股微风将他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吹散。

　　程棉胸腔的位置空了下去。

　　两人等了会，等上空的烟花燃放完，等夜晚归于宁静，指尖的烟已经燃了一半。

　　程棉蹲下身，因为上一次的经验，她提着心，找到了绿色的引线，慢慢靠上。

　　“刺啦”一声，火光炸起，金黄跳动的火焰倒映在程棉瞳目中，她应该往后躲的。

　　但此刻的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就呆呆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肩膀忽然一沉，一道力拉着她往后退。

　　刚一远离，烟花从纸箱中窜出，拉出几条直线，窜到空中，瞬间绽放。

　　程棉跌入那结实的胸膛，熟悉的气息再次将她包围，预料之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吓傻了？”

　　“嗯。”

　　程棉仰头看着重叠的烟火，提起的心安了下来。

　　“吓傻了。”

　　握住肩膀的手顿了顿，隔了半秒，他慢慢松开，程棉没回头，但感受到了他的远离。

　　江时漾往后退了两步，犹豫几秒，又往前走了一步，垂眼注视仰头看烟花的程棉。

　　“程棉 ，”江时漾将手放进外衣口袋：“新年快乐。”

　　程棉回了头，冲他笑着：“江时漾。”

　　“新年快乐。”

　　江时漾眼中的淡漠逐渐散去，嘴角带起了笑：“是不是没那么吓人。”

　　“什么？”烟花太响，程棉有些没听清。

　　“点烟花。”

　　他加大了一点音量。

　　这次程棉听清了，听得清清楚楚。

　　她放松似地舒出口气：“是啊，没什么好害怕的。”

　　没炸到手，没伤到眼，那些因为幻想导致她不敢触碰烟花的担忧果然太过于多虑。

　　“明天晚上同学会，你去吗？”

　　初一晚上烟花不断，这些响动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亮。

　　天空黑了一瞬，又迅速窜出烟火，空荡的天再度被照亮。

　　两人上了楼梯停在楼梯口对话。

　　“晚上吗？”她有些迟疑。

　　虽然从来没参加过，但因为庞琪以前邀请过几次，她知道同学聚会的地点一般都定在学校附近的餐厅。

　　晚上没有回来的公车，她回不来。

　　江时漾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我准备去，晚饭后可以顺路带你回来。”

　　“会不会太麻烦？”

　　“是顺路。”

　　”喂！”

　　身旁紧闭的门被甩开，文思景怒气冲冲地立在门口，通红的脸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喝酒那股醉意还没退下去。

　　“你们两个，别大半夜的在别人门口站着聊天。”

　　程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抱歉。”

　　江时漾偏了点头：“你还没睡？”

　　文思景咬牙切齿：“我睡眠浅。”

　　“思景哥，你酒醒了？”程棉问。

　　“他就是这样，”江时漾说：“醉得快，醒得也快”。

　　听着他的描述，程棉下意识抬头看他，喃喃道：“你们好像差不多。”

　　前一秒还倒在床上不省人事，后一秒就敲响了自己的房门问自己要不要一起放烟花。

　　“什么？”

　　程棉低头：“没什么。”

　　看着两人杵自己门口又聊起来了，文思景气得青筋暴起：“你们两个不要大半夜站别人门口聊天，平时白天你们俩站在一块的时候也不见你们俩这么多话。”

　　“没话了，”程棉说着往前走：“思景哥，早点休息。”

　　文思景注视着程棉离开，脸色有所缓和，转头看到江时漾还纹丝不动地在旁边站着，他压着火：“你还打算在这儿跟谁聊天呢？”

　　江时漾默了默：“我们白天话也多。”

　　文思景听得云里雾里，脑袋胀痛：“你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江时漾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随后慢悠悠走进隔壁房间。

　　文思景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没琢磨透他的话，干脆不想，关了门之后倒在床上闷头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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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决定晚上要去同学会，那晚饭肯定不会回来吃，程棉提前去给文思安打了招呼。

　　“思安姐，晚饭我不回来吃了。”

　　文思安问：“准备和江时漾一起去参加同学会吗？”

　　面对她的提问，程棉没感到丝毫惊讶，猜也能猜到江时漾提起跟她提过。

　　“那晚上你怎么回？”恰巧走进厨房的文意听到了俩人的对话：“要不晚上我去接你们。”

　　”不用了舅舅，”面对文意的热情，程棉心里有些慌，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文意因为来接自己出过事，她恐惧着他再专门来接送自己。

　　“江时漾开车去。”文思安说：“不用送，她俩吃了饭自己就回来了。”

　　文意还是不放心：“万一喝酒了呢？”

　　江时漾不知何时走进来，脱口而出：“文舅舅，我不喝酒。”

　　“同学会哪有不喝酒。”文意笑着说。”

　　江时漾：“开车不喝酒，参加同学会的开着车来的人不少，大家都能理解。”

　　文意摇着头：“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不懂了。”

　　文思安在一旁笑着补充：“他们同学会去的都得喝个伶仃大醉，然后让那些没喝酒的同学一个一个往家送。”

　　“没那么夸张啊。”文意不承认她的话：“我酒量还没差到那个地方，吃顿饭还伶仃大醉起来了。”

　　文思安笑了一声：“我算是知道文思景遗传谁了。”

　　确实，在程棉印象里，每次文意出门聚会，回家都是被人搀扶着回来的，他酒品也不怎么好，每次一喝多就得又唱又闹，跟昨天喝醉的文思景有得一拼。

　　提起文思景，文意倒想起来问了：“你弟人呢？”

　　“还没醒呢，昨天喝成那样，”文思安说：“爸，你说文思景醒了之后还会记得抱着你哭这事儿吗？”

　　“我听妈说过，你以前喝醉的时候也抱着爷爷哭。”

　　文意冷哼着气：“你妈净喜欢瞎说话。”

　　“奶奶也说过。”

　　“你奶奶的记性，她能记住个什么。”

　　文思安憋着笑，等文思景下了楼，便迫不及待绘声绘色地跟他讲述昨天他喝醉酒发生的种种。

　　要不怎么说是亲父子呢。

　　文思景的嘴硬程度跟文意有得一拼，气红了脸，死活不承认。

　　“哪有他俩这样的呀，”文思安絮叨着：“就没见过嘴硬成这样的。”

　　江时漾轻描淡写道：“下回可以用手机录下来。”

　　文思安听着有理：“我下回在家装个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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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江时漾掐着时间去开车。

　　程棉独自在门口等候。

　　中午的时候出了点太阳，但并没有让空气中的冷雾消散多少，程棉把衣服拉链拉到底。

　　因为穿的是一件短款羽绒服，双腿被冻得僵直。

　　她想回去换一件长点的衣服，但怕江时漾来了等自己，犹豫许久，她还是没能挪动脚步。

　　江时漾的车停在面前，他放下车窗，淡声说：“上车。”

　　程棉点头，绕到后面，拉了一下门把手，车门没开。

　　“打不开。”

　　江时漾把头偏了过去，看着后视镜：“坐前面来。”

　　“我坐后面就行。”

　　“后面堆了很多东西，坐不下，坐前面。”

　　程棉松了手，又绕了回去，拉了一下副驾驶的门，这次没用多大力，门被轻松打开，一团热气扑在脸上，程棉被冷风吹僵的脸有了溶解的迹象。

　　“在外面不冷吗？”江时漾调整了一下坐姿：“上来。”

　　“好。”

　　程棉上了车，关上了门，由于空间的狭小，她有些不自在，尽管因为车中的暖气身体不再冰冷，但绷直的腰就没软下去过。

　　“安全带。”

　　“哦。”被提醒的程棉慌脚忙手去找身后的安全带，找到后光扣扣子就扣了半天。

　　耳边并没传来催促的声音，但程棉还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余光看着她安全带扣好江时漾才发动车子。

　　感觉到车子往前在走，程棉有些好奇他后座堆了些什么，满得连一点空位都挤不出来。

　　因为这点好奇心，程棉脑袋不由往后偏，视线还没聚焦，旁边的江时漾突然出了声。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程棉下意识转头看他。

　　他手松垮地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面上没什么情绪。

　　程棉收回了目光：“还不知道。”

　　“你呢？”她随口问着：“打算什么时候走？”

　　“后天。”

　　后天啊，好快。

　　程棉笑了下：“那快了。”

　　“这个假期过得挺值，”江时漾转头看她一眼，又将头偏了回去：“够长。”

　　程棉是听文思安提过，江时漾虽然每年都会回安平镇，但主要目的都是给他外婆扫墓，一般待不长，最多也就待个四五天。

　　这次他在这住了有……十天了吧。

　　程棉不知道聚餐的地点，全程跟着江时漾在走，跟着他进餐厅，跟着他上楼梯。

　　最后走到了包间，门没关，两人刚一跨进去，包厢里传出一阵哄闹声。

　　“大班长来了。”

　　这声音像极了课后的教室，一瞬间程棉还有些恍然。

　　抬头，看着围着桌子坐了一圈的人。

　　班里有三十多人，今天只来了十多个，毕业之后程棉就没跟班里人有过联系，如今这十多张脸看着既熟悉又陌生。

　　“江时漾你怎么才来？”

　　迎面朝他们走来了个高个子。

　　他一来就在江时漾的胳膊上拍了两下：“知道我们等你多久了么。”

　　江时漾：“你刚刚给我发微信的时候不是说你也才到么。”

　　看着两人的互动，程棉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袁启。

　　他脸上褪去了少年独有的稚气感，五官长得比以前开了点，他看着江时漾，脸上挂着笑。

　　他余光扫到了自己，偏头面对自己时，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尽管知道他不怎么喜欢自己，但是出于礼貌，程棉还是硬着头皮对他笑了笑。

　　袁启淡淡扯了下嘴角，收回了目光。

　　“班长路上堵车吗？”

　　一半人走了过来将江时漾围住。

　　“人来齐了？”

　　“就等你一个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扎堆到一起混乱不已。

　　程棉插不进去，只是站着，半边身子还处于门外。

　　“程棉。”

　　江时漾突然喊了声她的名字。

　　程棉愣愣地抬了头，江时漾从人声中走出：“站在外面干什么，进来。”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

　　“程棉？”

　　“真是程棉啊。”

　　程棉认出了开口说话的人，是庞琪，她变化有些大，摘了眼镜，人也苗条不少。

　　但因为程棉有她的微信，她也爱发朋友圈，因此程棉还是能认出她。

　　“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