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破镜重圆]》丘一

45、慢慢

　　“你明天要走了吗？”

　　程棉走在前面，听着后面的脚步声。

　　“去哪？”

　　“明天初一。”她记得今天白天打电话的时候，他妹妹让他回家。

　　江时漾语气从容：“你好像很希望我走。”

　　“没有。”程棉矢口否认。

　　“你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完最后一节楼梯，突然有了默契，停在了楼梯出口。

　　或许是经常被程棉吓的缘故，文思景在过道口装了一盏小灯，橘黄色的，没多亮，但颜色温暖。

　　灯光打在两人脸上，像是镀了一层黄昏的暖意，相互对视，心是安的。

　　“我什么？”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他抬了点目，眼中装着的神情意味不明：“总感觉你不是特别喜欢待在这，是想这几天就走了吗？”

　　程棉额前的碎发被风卷起。

　　冬季夜晚的风是凉的，吹在身上让人毫无睡意。

　　他说得对，只要她想走，随便找个借口，随时都能走，没有任何拘束。

　　在这待着确实很无聊，她每天反反复复无所事事，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留下，为什么？

　　程棉抬了头，此刻的江时漾有些发懒，歪着身子，半垂着眼睑。

　　“我想过几天再走。”

　　“是有什么事情吗？”江时漾问。

　　“想参加同学会，”程棉说：“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知悠。”

　　“啊，”江时漾懒懒地拖了下调子：“原来是因为林知悠。”

　　“其实你要真想见她也不用这么麻烦，专门去同学会堵，可以直接发消息问。”

　　程棉默了声。

　　“还是不敢吗？”他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你当真是一成不变啊。”

　　程棉接不上他的话，始终沉默不语。

　　两人对立站着，一个低头，一个垂目，明明距离离得够近，但依旧觉得和对方相隔甚远。

　　“你们俩没事站在这干什么？”

　　文思景打着哈欠走上来：“站岗吗？”

　　他左右看了看两人：“不需要啊，我睡眠浅，你俩干杵在这儿我觉得慎得慌。”

　　程棉第一时间往旁边退了几步，让出道路。

　　江时漾面不改色，纹丝不动：“你电影看完了？”

　　“没有，”文思景动了动脖子：“看着没劲。”

　　他貌似是真困了，没想多在这待着，摆了下手：“你们俩聊吧，我先继续睡了，熬不住，熬不住。”

　　见他朝自己这边靠，江时漾才有了点反应，往旁边退了一下。

　　文思景从两人中间穿过，直奔自己房间 “呯”一声关上了门。

　　程棉愣愣几秒，手往后指了一下：“那我也去睡了。”

　　“嗯。”

　　江时漾应声的同时先一步抬脚从程棉身边一闪而过。

　　程棉偏头，看到的是他步伐匆忙的背影。

　　她脑中闪过他说过的话“总感觉每次都是我看着你的背影，先走的人永远是你。”

　　江时漾说她走得决绝，毫不留恋。

　　但其实她每次都回了头，因为不舍得与他分开。

　　像现在，尽管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会消失不见，但程棉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直到一阵熟悉的关门声响起。

　　程棉收回目，往自己房间走，顺手带上了门。

　　门瞬间严丝合缝起来。

　　程棉迟疑了几秒，开了房间的灯，认真打量起门。

　　这个房间的门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坏了，能关上，但关不严实，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关得这么严密过。

　　因为以前都是关不上，所以这几天回来她也只是习惯性顺手带了一下，没用什么力气。

　　可能刚刚用了劲，多年没合上过的门在此刻合上了。

　　程棉没在门口纠结多久，想着不是文思景收拾的时候修的，就是文意往年回来看到了，顺手修好的。

　　她坐回了床上，褪去衣服，钻进冰凉的棉被里后，习惯摸出手机。

　　和江时漾刚刚的对话回荡在耳边，她不由自主点开微信，打开了和林知悠的聊天界面。

　　因为两人多年没联系，加上她毕业后换了手机，以前的聊天记录无法保存在手机里，因此现在的聊天界面一片空白。

　　程棉滑出手机键盘，又滑下去，又弹出，又滑下去，如此反复几遍。

　　她还是按灭了手机，倒在床上。

　　本来是想发会呆，但眼皮逐渐沉得起来，她在不知不觉间睡着。

　　等迷迷糊糊睁眼时，她看到的是头顶闪烁的灯光。

　　她昨天晚上好像没关灯。

　　程棉被惊醒，愣了几秒，立马在床上胡乱摸着，找自己的手机。

　　摸了两下，在枕头底下把手机捞了起来。

　　看了眼时间。

　　6:09

　　她昨天应该是十二点左右睡的，灯亮了一夜，估计早就烫得不行。

　　程棉立马关了灯。

　　冬季的白天来得晚，按下开关的一瞬间，房间也暗了一片。

　　程棉睡眠轻，一般醒了就睡不了回笼觉，她没干熬着，起床收拾着准备去煮早餐。

　　前脚踏出门，隔壁的房门也开了。

　　从江时漾满脸的不悦可以看出他昨天晚上貌似睡得并不怎么好。

　　“早。”

　　程棉抬了下手。

　　江时漾偏头，微蹙的眉头紧了紧，说话的声音有些哑：“你昨天熬夜了？”

　　“没有，忘关灯了，”程棉看了他一眼：“你昨天也睡得晚吗？”

　　不然怎么知道自己开了一夜的灯。

　　“不是，”江时漾说：“早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你的灯还亮着。”

　　程棉还想说话，隔壁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

　　两人同时将目光转移过去，看到窗户上紧贴着文思景满是怨念的脸：“你俩能别站在门口聊么。”

　　程棉脱口而出：“抱歉。”

　　江时漾抬眼看他：“你睡眠是挺浅的。”

　　文思景拉了脸：“不好意思，妨碍到您了。”

　　沐沐昨天睡得早，早上也醒得早，程棉米洗一半的时候就听到了她磕磕巴巴地哭喊声。

　　她这么一闹，所有人都醒了。

　　程棉透过窗户看到了坐在石凳上，头发毛躁，双眼无神目视前方一脸生无可恋的文思景。

　　“没气了。”

　　江时漾说话的语调不缓不慢，面无表情的脸上没带出一丝情绪。

　　“什么没气了？”程棉没听懂，反应了好几秒。

　　“天然气。”

　　江时漾拧两下开关，只听到响动声，但没见有火苗冒出。

　　“怎么会？”程棉觉得古怪，又去开另一个，结果还是只能听个响：“可我昨天晚上烧水的时候还有。”

　　“这种现象很正常，”江时漾说：“这个点用天然气的人太多，估计是供应不上，以前也总这样。”

　　程棉听明白了：“以前过年的时候吗？”

　　“嗯。”

　　“那今天的早饭怎么办？”

　　“烧柴。 ”

　　两人的目标转移到了旁边的大铁锅上。

　　虽然家里有了天然气之后以前的土炤台就没怎么用过，但王慧对这口大锅烧出来的菜有执念，说只有大锅烧出来的饭才香，所以每次回来都会用一两次，走的时候也会收拾干净，放置好，所以现在这个大锅还没有被淘汰，洗干净了还能接着用。

　　屋子后面有一片竹林，王慧没事的时候也爱往屋里捡些干竹子回来当柴烧。

　　因此厨房一角用竹棍堆起了一座小山，煮一顿饭是完全够用的。

　　见江时漾就要坐下身点火时，程棉走过去阻止：“我来煮吧。”

　　“两个人煮快一点。”

　　江时漾没听，直接坐下，摸出打火机 ，麻利又熟练地点上火。

　　程棉听出了什么：“你饿了吗？”

　　“很饿。”

　　“那我动作快点。”

　　他低了头，看着逐渐燃烧的火苗，淡然道：“谢谢。”

　　程棉神经被他一句感谢给挑了一下。

　　“谢谢”两个字说出来果然把两人的关系显得生疏了不少，也难怪他不喜欢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轻轻笑了一下：“不用谢。”

　　江时漾眺了目，只是一瞬间便将目光收回：“嗯。”

　　今天的早饭做得简单，只煮了粥，红薯和鸡蛋。

　　昨天李姨送了自家做的咸菜，可以配着粥一起吃。

　　“棉棉，你在煮什么？”

　　文思安抱着沐沐走进来，她刚止住哭声，还有一些没反应过来，泪汪汪地看着众人，时不时就抽噎两下。

　　程棉看着她这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想上手捏捏她粉嫩嫩的脸，但想着自己正做着饭手上不干净，也就控制住了这种想法。

　　笑着说：“有鸡蛋和红薯。”

　　“红薯好了吗？”文思安说着抱着沐沐，动作往上一抬：“好了我去拿一个，逗逗她。”

　　“好了，在灶台上。”

　　文思安听着这话转身，偏头就看到了坐后面烧火的江时漾。

　　她眼里的不可思议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将一切都了然于心，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时漾，你在这帮棉棉煮早饭呢。”

　　“不是帮她，”江时漾抬了头，神态淡定如常：“早饭大家都要吃。”

　　“你也要吃吗？”

　　“吃。”

　　文思安眼睛眯成一条缝：“可我记得你是不吃早饭的。”

　　他不吃早饭？

　　程棉下意识朝他看去，没记错的话这几天江时漾都有起来吃早饭，甚至比自己都起得早。

　　“你是不吃早饭的吗？”程棉忍不住问。

　　江时漾蹙眉：“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

　　“去年你回来的那几天，我可一次没见你吃过。”文思安笑着说：“估计是棉棉煮的饭比较好吃。”

　　程棉不敢接下这份夸赞，下意识想要否认。

　　江时漾先一步站起了身，镇定自若地点了头：“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