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破镜重圆]》丘一

44、少时

　　“你真的不想让我送你？”江时漾问：“不想跟我多待一会儿吗？”

　　程棉胸腔像被重重击打了一下，愣了许久，点头。

　　她是想的。

　　想让江时漾送，也想和他多待一会，哪怕不说话，就静静站在一起，一分钟，一秒钟也好。

　　江时漾缓缓拉起她的手，笑着说：“那就让我送你吧。”

　　程棉脑子乱成浆糊，她顿了顿：“江时漾。”

　　“嗯？”

　　程棉手上用了点力，返握住他的手心：“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江时漾问。

　　“我都可以，听你的。”

　　江时漾叹着气：“不用总迁就我。”

　　”不是迁就，”程棉混乱的心态放松，她呼出口气，仰头笑了：“是真的吃什么都可以，主要看跟谁吃。”

　　她不觉得迁就，她对吃没有什么讲究，吃什么都行，尤其是跟江时漾待在一起，什么都会是好吃的。

　　因为身边站着的是江时漾啊。

　　面对她突然道出的话语，这次愣神，无法第一时间给予回复的成了江时漾。

　　天边的太阳不再刺眼，照在身上是暖洋洋的。

　　江时漾抬了头，此时的程棉暴露在阳光下，脸上带起的笑容远比身后的光更加灿烂，引人夺目。

　　这附近面馆多，江时漾选的是一家环境看着相对干净点的店。

　　店里的闷热是头顶的风扇都吹不尽的。

　　为了能消减一点身上的炎热，两人默契地往里走，坐在了离风扇最近的位置。

　　“想吃什么？”

　　江时漾看着贴在墙上的菜单问。

　　程棉只是小弧度扫了一眼“随便”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好在她提前反应过来：“我想吃牛肉面。”

　　听着她的答复不是将就，也不再犹犹豫豫，江时漾笑了下：“好，就吃牛肉面。”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

　　已经过了饭点，面馆里人不多，上面的速度也快。

　　端上桌的面闻着香，看着也有卖相。

　　程棉还没尝，碗里就多了两块牛肉。

　　她疑惑地抬了头，看着正往她碗里夹肉的江时漾。

　　“我记得你比较喜欢吃牛肉。”

　　“有吗？”程棉自己都有些不清楚。”

　　“应该是喜欢吧。”江时漾迟疑了几秒：“我看你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打牛肉的时候最多，最爱打的是红烧牛肉，汤汁泡着饭，你的食量会比平时大一半。”

　　这点程棉从来没意识到过，她向来不留意自己身上的任何东西。

　　程棉心脏荡了两下，激起了一片涟漪，她夹起牛肉，放入口中，细细尝着。

　　好吃。

　　她是喜欢吃牛肉。

　　“谢谢。”

　　江时漾笑意不减：“不用谢。”

　　“棉棉，你跟林知悠关系很好吗？”

　　江时漾突然问了句。

　　程棉停了筷子点头：“很好，她人也很好。”

　　听着她这么说，江时漾才道：“我突然想起来她跟于展然交往挺长时间了吧。”

　　程棉认真想了想：“知悠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他们俩就在一块了。”

　　“他们俩关系怎么样？”

　　“很好，”程棉说：“知悠很喜欢他。”

　　“那于展然喜欢林知悠吗？”

　　“喜欢吧，”程棉说出了自己认知中的事：“一般都是相互喜欢才会同意交往的吧。”

　　“噢，”江时漾拖长音调，低声笑了：“我懂，像你是喜欢我的，所以你就同意了跟我交往。”

　　程棉的脸在发烫，头往旁边偏了过去。

　　江时漾歪着头，继续逗她：“棉棉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程棉感觉自己的脑袋烫得随时都有炸开锅的迹象，她急切地将话题转移：“怎么突然问这个？”

　　“哪个？”

　　“知悠和于展然的事。”

　　江时漾收了笑：“就是觉得他们俩的关系挺奇怪的。”

　　“哪里奇怪了？”程棉问。

　　江时漾思索了会，没找到形容的话语：“说不清。”

　　“她们以前不是这样的，知悠说他跟于展然是跨过了热恋期，现在正处于冷淡期，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想起于展然刚刚也说过类似的话，加上他也不好过多过问别人的感情生活，即使心中充满了疑惑，也发现了不对劲，但江时漾还是再次对这话题点到为止，选择了沉默。

　　“可能是这个原因。”

　　热恋期，冷淡期。

　　她跟江时漾的热恋期会过去吗？什么时候过去？

　　热恋期一般是多久。

　　冷淡期到了真的会像于展然和林知悠那样，明明前段时间还恨不得黏在一块走，到现在见面说两句话就会迎来一场争吵，又或是无穷无尽的冷战。

　　程棉又开始为未来会发生的各种情况纠结，也在害怕。

　　“我们当然不会那样。”

　　程棉惊愕抬头，心中疑惑不已，明明是心中的疑问，他又是如何一眼看穿的？

　　“多看看现在，”江时漾揉了揉她的头：“不要总是想着那些觉得可能发生的事。”

　　“事情还没发生你就靠着自己的想象把自己击垮了，但是真的到了那一刻，你会发现，你想的那些根本没有发生。”

　　“那些事不会发生，我们也不会变成那样，别总这么担心。”

　　程棉点了头：“好。”

　　江时漾吃饭的速度并不快，奈何程棉的速度慢到了极致，尽管她点的是小份，江时漾的是大份。

　　江时漾吃完了，她碗里的面才消了一半。

　　“还要吃点别的吗？”江时漾问。

　　“不了，不了。”程棉抓紧时间吃着面：“我吃这个就好。”

　　江时漾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笑了笑，递过去一张纸巾：“别着急，慢慢吃，我们又不赶时间。”

　　“好。”

　　程棉把他递过来的纸巾握在手里，面上是这么答应的，但还是怕他等，手上的速度没有降低。

　　江时漾拿着手机起了身。

　　程棉猜到了什么，跟着抬头，果然看到他拿着手机去问老板价格。

　　意识到他要买单，程棉有些慌，立马站了起来：“我来买吧，说好我请客的。”

　　江时漾回头：“都一样啊。”

　　“不一样，”程棉说：“刚刚拜佛的香和许愿的许愿牌都是你买的，该我请了。”

　　程棉听到了一阵充满无奈的叹息声，抬头看到江时漾正垂目看着自己。

　　那双眼眸装了太多的无可奈何：“不要总这样啊程棉。”

　　“一定要跟我分这么清楚吗？”他笑得苦涩：“感觉你总喜欢做到互不相欠，随时都能心无负担地走一样。”

　　“对不起。”

　　程棉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闭上了嘴，又觉得即使自己不说话，但还是错了。

　　她做与不做会错，说与不说也会错。

　　常常是呆着什么都不做，光靠想象都觉得自己错了。

　　她太糟糕了。

　　程棉憋红了眼，她没了抬头的勇气，她不敢再面对江时漾。

　　她让人很失望，明明说好要改变的，结果到现在还是这样。

　　头被人轻轻揉了两下。

　　江时漾的声音轻而缓，带着无尽的安慰：“棉棉，如果是你请客的话，你心里面会不会好受一点？”

　　程棉慢慢点头。

　　“抱歉啊，我让你为难了，”江时漾缓声说：“我应该尊重你的习惯的。”

　　“没有。”

　　程棉鼻子酸了，几乎是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泪水滚落，声音哽咽：“你没有错，是我的错，你不要道歉，你已经非常非常好了，是我不好。”

　　她自我贬低的样子让人看了心脏发紧，疼痛无比。

　　江时漾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弯了一点腰，与她保持平视，认真地，重复地说：“你别这么想，你很好，不要总是妄自菲薄。”

　　程棉听着话，拼尽全力想忍住眼眶流出的泪水，可越努力越是适得其反。

　　江时漾不厌其烦，轻轻擦拭：“你觉得我好吗？”

　　程棉坚定点头：“好。”

　　“我也觉得我很好，”江时漾笑着说：“我这么好的人眼光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我喜欢的人肯定也是绝佳的。”

　　“我喜欢程棉，程棉就是绝佳的那一个。”

　　他的话说得真诚，可天生的敏感自卑在程棉心中生了根，尽管全世界说她很好，非常好，她也会觉得那是安慰。

　　她糟糕至极。

　　在此刻，明明泪水糊了眼，她依旧下意识考虑江时漾的情绪。

　　她在这哭会被人看到吧，会觉得很丢脸吧。

　　她不想让江时漾尴尬，程棉收起了哭意。

　　刚刚抬头，江时漾突然张开了双臂，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缓缓哄着：“棉棉，别哭，棉棉别哭。”

　　鼻腔的酸意再度袭来，这次程棉没了忍耐，倒在他带着滚烫热烈的胸膛，磕磕巴巴地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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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漾把程棉送到了车站。

　　买了票，车还没来，他就陪着程棉等。

　　两人没有多话，靠在一起，手紧扣着，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简单的接触胜过了千言万语，即使不多出一声，程棉也觉得无比心安。

　　“车来了。”

　　程棉看着驶入车站的车。

　　“好。”

　　江时漾看着车逼近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回去记得给我打电话。”

　　程棉抬了下头：“好，你快回去吧，挺晚了。”

　　江时漾笑着，摇了下头：“我看着你走，看到你上车了我才放心。”

　　“那我走了。”

　　“好。”

　　程棉上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偏头往窗外看时看着江时漾站在那。

　　车停了几分钟，他就在那站了几分钟。

　　直到车慢慢发动，程棉起了身，往后走，坐在后面的位置，眼睛一刻也不移地透过后窗，看着他。

　　江时漾始终站在原地，直到车驶出他也没动。

　　程棉知道，每次他送自己的时候总会在那站很久。

　　车辆越开越快，与车站的距离越拉越远，程棉一直望着，看着江时漾随着距离的拉远，在眼中变成一个模糊的小黑点。

　　“后面的乘客坐好了。”

　　被提醒了程棉才动作缓慢地坐了回去。